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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角落里的命运 (1)

白雪按着纸条上的地址找到那天从Kelly口中得知的张心怡的家。在一条比较破旧的巷子深处,一路走进去尽是生活垃圾,招来无数苍蝇蚊子。白雪几乎是捂着鼻子屏住呼吸跑过去的,只骂这里的人太没素质。

对了好半天门牌号,她才敲了敲门。出来开门的是一个年迈的老人,皮肤已经满是皱纹。

“请问你找谁呀?”老人努力睁眼想看清来人是谁。

“哦,你好,我想问一下张心怡在家吗?”

“哦,你是心怡的同学吧,在呢,进来坐吧。”老人把门打开。

“哦,谢谢啊。”白雪试探着走进去。屋子里有些暗,进门右边是客厅,很窄,已经有裂纹的沙发对面是一台陈旧的电视机。左边是厨房与饭厅的结合体吧,一张桌子还有些简单的厨具。其实他们根本没有把每个空间都划分得那么清楚,这就是一个家而已,不像那些有钱人家里,每个地方都分得清清楚楚,厨房绝不可能是饭厅,卧室绝不可能成为客厅,这点倒是做得有条不紊。

“姑娘你随便坐啊。”老人忘里屋走去,边走边说:“心怡啊,你同学来看你来了。”

白雪打量着这个家,沙发上的污渍应该是洗不掉吧,没敢往上坐,还是站在原地。

一个女孩子坐在轮椅上从里屋出来,一脸的笑容,大概以为是哪个好朋友来看她了吧。白白净净的女孩子,眼睛也很大,但是有些暗淡的光。与白雪身上的一副相比,女孩子的服装显得暗淡无光。

“你是?”张心怡满脸的疑惑。

“哦,我是Kelly的朋友,我叫白雪。”

老人蹒跚地从屋里走出来,白雪猜想这位老人应该是上了年纪了。

“奶奶,您要不先去屋里休息吧,我来招待她就是了。”

“没事,我正摘菜呢,一会儿得做好饭了等你妈回来吃啊。”老人说着便往旁边走去。

“一会儿我来摘,您先去休息吧,我跟她聊聊天。”女孩子拉着老人的手。

“那好吧,姑娘你自己随便啊,家里就这样了,第一次来不要介意。”

“哦,不会,呵呵,您先去休息吧。”白雪客气地笑了笑。老人便慢慢往屋里走去。

“坐吧。”张心怡移了移轮椅,见白雪没有反应,猜到是为什么,从沙发后面拿出一张凳子:“这个是干净的,坐吧,我可不希望来我家的客人一直站着呢。”

“哦,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白雪说着便拿了凳子坐下。

“以前没听Kelly提起过你呀,找我有什么事吗?”张心怡滑这轮椅到茶几边,想要倒水给白雪喝,被白雪止住了:“别麻烦了,你好好坐着吧。”张心怡笑了笑,给自己倒了杯水,又退回到原来的位置。

“我听Kelly说了你的事。”白雪说着便往张心怡的腿看去,张心怡心里一惊。

“对不起,我不是想提起你的伤心事,我只是想帮你。”白雪摸了摸自己的手指。

张心怡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我知道你以前是个成绩很好的孩子,现在因为家里的原因,不得不放弃学业。我可以资助你去上学,而且是去一中。”

“帮我,你拿什么帮我,还不是你父母的钱。有钱人家的孩子就是不一样啊,说话都这么大口气。”张心怡喝了一口水,她现在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温顺得像只绵羊的张心怡,有些事情改变起来真的很快,像暴风雨一样来得突然。

“那是他们平时给我的零花钱,我自己存下来的,Kelly是我的朋友,你当然也就是我的朋友了,我只是很想帮你而已。”

“是吗,我怎么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呢。”张心怡直看着白雪。她的眼睛也很大,直盯着一个人看得时候似乎有些吓人,但白雪也不是被吓大的,笑着回应。

“他也在那所学校吧?”张心怡握紧手中的玻璃杯。

“嗯。”

“你知道这里有多痛吗。”张心怡指了指自己的腿,“以前我很喜欢舞蹈,从小妈妈就把希望都放在我身上了,但是就那么一瞬间的事,我这腿说没就没了,你知道我当时有什么想法吗?”

白雪摇摇头。

“我当时就只想去死,我的家人都为我哭,他们家倒是给过一些补偿,只不过能抵什么呢。”张心怡说着眼睛便开始泛红,她努力睁着眼,不想让眼泪流出来。

“有些痛和恨是写在这里的,无论如何,都抹不掉的。”张心怡指了指自己的心。

“我知道,我又何尝不是呢。”白雪叹了口气。

“说实话,我真的很想学习,但是现在家里只有靠妈妈一个人,奶奶每天还要吃药,实在是不忍心看着她为了我上学再那样奔波。”张心怡眼里有泪花,转过头一会儿之后接着说,“我喜欢学习,以前学习和舞蹈都是我的骄傲,但现在,只想单纯地学习都有些困难。所以,我怨他,我恨他。”她的声音有些哽咽,白雪听得出她是在强忍着自己的痛苦。

“你好好想想吧,这几天也快开学了,你要是愿意去的话打电话给我就行。我也只是单纯的想帮你而已,因为你也是我的朋友。”白雪从包里拿出纸笔,写了电话号码给她。

张心怡没有接,一直看着那张纸。

白雪站起身,把纸放在茶几上,拍了拍张心怡的肩:“那我就先走了,你可以和你妈妈商量一下,如果愿意去的话早点告诉我,我让我爸去帮着办理入学手续。”

“恩,那就不送了,你慢走吧。”张心怡礼貌性地笑了笑。

“恩,那再见喏。”白雪走到门口,被张心怡叫住。

“今天还是谢谢你,白雪。”

“呵呵,客气啦,有需要时只要是我能帮得上忙的,告诉我一声就行。”说完就开门走了。

白雪还是捂着鼻子屏住呼吸穿过那条巷子,在半路上遇见一个穿着有些旧的中年妇女,妇女盯着自己看,自己觉得浑身不自在,加快脚步往外走。出了巷子立马深深呼吸几口同样污浊的空气,但是比起巷子里似乎这样新鲜得多。

女孩子还待在原地没有动,是白雪的到来让她又想起一些自己想要努力去忘掉的事。这样的沉思却被一阵开门声打断。

“哦,妈妈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张心怡转过轮椅,看着有些疲惫的母亲。母亲现在的确很累,天还未亮就要出门,清扫街道,然后去小菜摊,趁早上的时光卖点蔬菜,一有时间就去做钟点工,各种工作赚来的钱有时候依然会让家里捉襟见肘。

奶奶有时候也会出去捡一些空矿泉水瓶或者纸板什么的,也可以卖点钱,但她毕竟是年迈的人,稍不留神就可生出点小差错。而且身体本来就有病,母亲说过让她不要出去,免得给她添麻烦,她很委屈的什么都没说,她也只是想帮母亲分担一点,她也体会过做女人的苦,尤其是家里没有男人时,一个女人要撑起一个家时的辛酸。

有时候居委会的人还有邻居会送一些东西到家里,但也撑不了多久,不可能要人家太多的恩惠,毕竟人家也要生活。更何况,住在这个地方人大多不是家里有多富裕的人,他们已经尽其所能了,自己能做的除了说谢谢便再无其他。

当时家里一次性得到一些补偿,却被不争气的舅舅用在毒品上,三天两头跑到家里问母亲要钱,最后把家全败完了,弄得祖孙三人落得如此狼狈。家里的亲戚那时也都帮过自己,但是毕竟不是自家人,亲戚也会有些隔阂,在都不是很富裕的情况下,能帮几次就够了,谁都不希望摊上这么一个累赘,况且母亲是个要强的人。

自己却帮不上任何忙,只能每天在家坐着轮椅,度着暗无天日的生活,自从坐上轮椅之后自己就很少出去,是怕见人了,以前那个自信的天使已经无影无踪,能解闷的就是Kelly有时候给自己带来的书。

Kelly是自己很好的朋友,她不像其他人那样骄傲,能陪自己说说真心话,这样的朋友现在几乎是没有了。

落差太大,有时候人是承受不住的。

奶奶也慢慢从里屋走出来。

“饭还没有做好呢,你先去休息会儿吧,我跟奶奶把饭做好了叫你。”张心怡说完便滑着轮椅去厨房摘奶奶刚才还未摘完的菜。

“恩,我歇会儿再去做吧。”妇人倒了杯水,坐到沙发上。

“心怡这张纸是你的吗?上面有个电话号码,是谁的呀?”妇人拿起那张纸看了看。

“哦,一个同学的。”她不知道该不该把事情告诉妈妈。曾经自己不懂事时总是跟妈妈嚷着要去上学,母亲很无奈,落下泪水,抱着自己哭:“妈妈对不起你,放心,妈妈会努力让你上学的。”

她只是不想再让母亲为自己落泪。母亲的泪已经落得够多了。她也只是一个女人而已,一个也需要人来疼来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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