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她降落在思过崖边,和守崖的两位灵虚弟子报了到,然后缓步进入以花树区分出来的中央区域。
待到她的身影没入花树后,其中一名灵虚弟子搔搔后脑勺,问另一人:“什么时候练气修士也能御器飞行了?”
后者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摆摆手说:“谁知道啊,没听她说是来自天穹洞府吗?那地方什么奇人奇事没有?别看啦,继续,该你下了。”
两人不再说话,专心下棋。
方离进入思过崖后,便在正中一块平坦的山石上坐下,吩咐冰月在一旁守护,然后开始打坐修炼。
刚开始,由于心里还惦记着墨千华和澹台明月大战的事,无法专心修炼,只好倒躺在大石上,望着天上的蓝天白云,还有那座小岛发呆,最后却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严格说起来,她已经二十多天没睡觉了,诚然修士不太需要睡眠,但对于前世习惯了每天睡十个小时觉的她来说,睡觉还是一件十分享受的事。
结果这一睡,方离做了一个白日梦。梦里,高崖凌风,花开如海,粉白色的花瓣雨中,她躺在一块青石上睡眼惺忪。一个看不清面目的男子,端坐于高崖上,膝上放着一把碧色古琴,正为她一人弹奏。那人青衣墨发,一枝素净的白玉簪挽起长发,虽看不清面目,却还是让她惊叹于那种清雅高洁、温润如玉的气质。
一觉醒来,天已经大黑,月正当空,星子隐约。她弹坐了起来,拂落满身花瓣,身上余香不去,鼻翼间萦绕着淡淡的花香,山风吹来神思清爽。她偏头,看见守在一丈开外正蜷身打盹的冰月,又看了看更远处窝在一株花树下呼呼大睡的离火,然后盘起膝,闭上眼,重新打坐入定。
蓦然间,她在一种受人窥视的感觉中睁开眼来,诧异地看见身边坐着一个人。不,他本不是人!她瞠大了眼,却没有动,好奇地问:“你怎么会在这?”
能让她有这种反应的,也就只有他……魔尊墨千华了,亦或者,魔神碧落。雪枫林初遇,他如画中神仙让她惊叹;仙灵山再遇,他手掌心的温暖至今令她念念不忘。然而,他一挥手即血流成河的嗜血模样也深深印在她心里,此刻再见他,心里的感觉很是复杂,尤其在这个敏感的时候。
“我不能来么?”墨千华勾起唇角,闲适地坐在她身边,仿佛他们是多年好友般随意。
原本只她一个人时,躺着都觉得山石很大,可多了一个他,却觉得很小。她摇头说:“听说你受了重伤,结果突然在这里见到,觉得很奇怪。”
说到此,她上下看了看他,不见有受伤的模样,又问:“你伤好了?”
“被紫月清风剑所伤,没有元神消散已经是幸运,哪能这么容易好。”他摇头,漠然,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那你不找个地方疗伤,怎么还跑来这里?”这可是澹台明月的眼皮底下!她望了望空中的小岛,想知道上面的人是否已经发现了他。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何况澹台明月也受了伤,暂时没空追杀我。”他笑了,淡淡的,俊雅的笑容,在月色下让人觉得很遥远很不真实。
方离骤然一顿,“他也受伤了?”严重吗?后一句她不敢问出来。
墨千华却看透了她的未尽之言,瞟了一眼顶上的小岛说:“他只是皮肉伤。”
方离松了口气,问他:“那你要在重华山呆多久?”
“伤好为止。”
“哦。”她很想问他伤好之后是否还要继续抢夺五灵神器,但终于没问出口。即使他帮过她,即使感觉他不会伤害她,但这一切只是建立在她的感觉上,还不足以让她在他面前畅所欲言。她想了想,问他,“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他点头。
“你到底是谁?”
“以前,大家都叫我碧落,现在,我叫墨千华。”他面色未变,回答得云淡风轻,然后大手重重落在她头上,揉乱她的头发。“好好修炼,我改天再来。”
言罢,黑色的身形在她眼前淡去。她来不及说什么,离火已经飞了过来,在她周围东嗅嗅西嗅嗅,却不肯和她正面说话,只嘟喃着说:“这里有不一样的气息,谁来过了?”
方离假装没听见,闭上眼打坐。
离火自讨没趣,怒瞪她几眼,气呼呼地飞去别处寻找。
思过崖的青石上,一身白衣的方离盘膝端坐,身前空中浮着一个玄奥印结,天地八灵之气微微波动,然后渐渐汇集,在月光下分成八缕不同颜色的灵气,环绕着她娇小的身体,缓缓的钻入她的肌肤。圣洁的光晕再一次包围她小小的身子,仿佛月光在她身上蒙笼晕开,又仿佛她本身就是一个发光的人形。
对于她重修《逆天汇灵心法》后发生的变化,两兽早已经见惯不怪了。趴在青石不远处的冰月只是抬了抬眼皮,看她一眼后又继续趴着睡觉。躺在花树下的离火,压根儿就不再看她。
然而守在思过崖外的两名灵虚弟子,却是结结实实被挑起了好奇心。眼看着无色无形的灵气化成八缕有色气体往思过崖里涌去,二人惊奇不已,悄悄的躲到花树下偷看,骤见方离身前的印结和周身圣洁的光晕时,更觉大开眼界。这小师妹修炼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法?
与此同时,在离思过崖还有一段距离的空中,一人一兽凌空卧云,正低头看着崖顶的光景,便是墨千华口中只受了皮肉伤的澹台明月和他的灵兽白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