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头。本就是这个世界的流浪客,没有什么行李需要准备,该告别的人也已经告别了,去哪里都没有牵挂。
他在脚下凝结成一朵洁白的云,招呼她,“上来。”
她踏上白云。倏忽之间,白云飞上天际,穿行在云层之间,瞬息千里。
站在白云之上,方离摸了摸从身边穿过的云朵,又蹲下来摸摸脚下的飞云,发现灵力凝成的云除了凝实一些,和真云基本没有差别。御器飞行是任何一个筑基期以上的修士都会的本领,但像澹台明月这种真正的腾云驾雾之能,她还是第一次见。
“仙尊前辈,我要修到什么境界,才能像你一样聚气成云?”
“渡过第一道天劫。”
那不就是大乘期了吗?方离接触过的最高阶的修士便是金丹期境界,渡天劫对她来说还是遥不可及的事,好奇问:“那从筑基期到渡天劫,大概要修炼多少年?”
“各人自有各人的造化,我用了大约七万年。”
七万年!方离咋舌不已,原来自己这声前辈叫得并不冤,尽管他的外表只有二十来岁。“那前辈,您现在多少岁了?”
“不记得了。”澹台明月低首望着她稚嫩的脸庞,突然心生感叹,活得太久,竟然连自己何时出生、从哪而来都忘记了。
从仙灵山到重华山,澹台明月飞行了将近一天。
这一天中,方离问了他无数个问题,几乎把他当成了修真界的百科全书。只因他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活得最久的人。说他是老怪物吧,外表分明只有二十来岁,其人更如芝兰玉树,怎么看都是翩翩佳公子。说他年轻吧,却没有年轻人的情绪,像个垂暮老人般,不悲不喜,不怒不嗔。
他对她的问题有问必答,不厌其烦,只是太过惜字如金,能用一个字回答的,绝不用两个字,能用一句话概述的,决不多加一个叹词。而她,一开始问得不亦乐乎,到最后却不知该问什么问题了。望着远方海天相接处的一轮夕阳,她没话找话:“已经黄昏了,今天我们能到重华山吗?”
澹台明月侧头看她,突兀地问:“你口渴了?”
呃?这算是对她话太多的委婉抱怨吗?方离吐了吐小舌头,不好意思地说:“不是,我就是问问。”
他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说:“一刻钟。”
一天下来,她已经习惯了这种回答,知道他是说再一刻钟就能到达。
很快,远处海天之间出现一个光点。澹台明月说,那就是重华山。方离翘首而望,看着光点越来越大,直到一座如梦似幻的海上仙山完全映入眼帘。
重华山位于东海之上,却并不是海上的山岛,而是凌空飘浮于海面上的浮空之岛。重华山由正中间的大岛、大岛正上空的一座小岛,以及周围错落环绕着的五座小岛组成。周围五座小岛分别呈现金黄,叶绿,水蓝,火红,土黄五色,像征了金木水火土五行,如五星拱月般环绕着大岛,同时有银练般的白色瀑布从小岛上流下,落在大岛上,又从大岛的周围流入海里。岛上的宫殿屋檐,琼花玉树,在瀑流间若隐若现,大岛和小岛之间灵气萦绕,白鹤在虹桥和云雾之间起起落落好,一派悠然自得的模样。
如果说仙灵山的美是神姿仙态清幽挺拔,那么重华山的美便是如梦似幻空灵缥渺,让人怀疑眼前的山和岛,云和鹤,宫殿和瀑布,究竟是否真的存在人间。
方离随着澹台明月穿过瀑流,进入重华大岛的范围,虽然滴水不沾身,却陡然觉得周围的空气冷了几度,灵气也浓了几分。她环视着周围,伸手去摸空中那些小小的虹光,却什么也摸不到,才明白这是夕照和浓郁的灵气幻化的灵光,有色却无形,可望而不可亲近,一如身边负手而立的澹台明月。这一路上她和他可谓近在咫尺,也一直在交谈,但他给她的感觉,仿佛远在另一个时空。不过没关系,她有信心,也有耐性,这个师父是拜定了!
澹台明月直接降落在主岛大殿前足可容纳万人的广场上。方离双足一着地,前方大殿里立即有人迎了出来。
来人一身招牌的重华弟子装束,白衣翩然,背负长剑,剑眉星目,身姿俊秀挺拔,却是一名阳刚美男子,只是气质冷了点。他的年纪看起来和澹台明月相仿,却是摆出晚辈的姿态,恭敬地行礼。“弟子恭迎尊者回山。”
澹台明月淡淡颔首,将方离交给他,说这是新入门的特别班弟子方离,让他代为安置,接着转身腾空而去。
目送白色的身影飞向大岛上空那座浮岛,方离问:“那座岛就是仙尊前辈住的地方?”
“是。”这名重华弟子也是惜字如金,待她的目光从浮岛上收回,又说:“我是你的师叔,慕容景轩。随我来。”
她再望一眼头顶天光云海处的浮岛,快步跟上慕容景轩的步伐,问他:“除了仙尊前辈,上面还有什么人住?”
“没有了。”
一个人住在一座岛上?怪不得人会那么冷情了。方离想着,又看了那座浮岛一眼,才又问:“那你住哪?”
慕容景轩冷冰冰纠正她:“叫师叔。”
她在他身后撇了撇嘴,乖乖改口:“师叔住哪?还有其它弟子住哪?”
“拜师的弟子,都住在师父的洞府,尚未拜师的,一律住在主岛教学楼附近。凡重华派弟子,成功结丹之后,都可拥有自己的洞府。”
她听罢点点头,见他面容冷漠,故意追问:“师叔只说一般弟子的,那师叔自己住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