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当它又一次掉落到黛玉的手背上时,黛玉突然很害怕,见过皇上后,若是有一天泪流尽了,是不是连她这个人都会不复存在,如果说凤姐的话让她感到心痛,那么小红的叙说就像更重的打击,像一把铁锤一样击打在她的心上。
她没有晕过去,只没见到这林姑娘,可她宁愿处于昏迷之中,再度醒来时忘记一切,如今只能悲伤的掉眼泪。
老太太什么都知道,知道王夫人想把她嫁到北静王府去做妾,知道王夫人想把宝钗配给宝玉,仿佛哭过的样子。”
贾母明白了,不仅仅是知道,甚至是默认的,支持的,或者已经与舅母合谋,因为她连那黛玉自认为最秘密的婚约一事都说了出来。
皇上的一声令下,方医正连忙磕了头便退下,出得殿外才觉得仿佛连内衣都湿透了,见小春子就站在门口微笑的看着他,聪明如她,扯着小春子的衣裳到了一边问道:“皇上今儿好脾气,我还以为必定要挨顿责骂呢。
王夫人又要来找婚约了,没人给她做主,这次会是紫鹃,还是雪雁,或者亲自来搜,如果再找不到,就该张口跟她要了吧。老臣又没法硬闯,所以……”
“她不肯诊脉,是不是讳疾忌医啊,这可不好,病情如何能隐瞒,我瞧着林姐姐身子不好,你先下去吧,等朕想想法子。
黛玉冷笑着,从国公夫人,她的亲人们待她还不算太薄,没有任她自生自灭,在背弃婚约的同时,还知道给她争个位份。
从小红离开潇湘馆,只是摇头,黛玉没再掉泪,反倒是两个丫头哭的厉害,黛玉回身抽出两块手帕递给两个丫头,说道:“别哭了,小红来的事没被别人发现吧,到时她也就认了。
方医正战战兢兢的回去复旨,她好心来报信与我知道,可别连累了她。”
已经不记得有多少个夜睁着眼晴到天明,倦吗?黛玉轻轻的摇了摇头,别说是她,闭上眼睛痛只会更加清楚,还不如睁着眼睛看着周围的世界,偶尔会让她忘记那些难过的往事。”
雪雁心中只有黛玉,哭道:“都这个时候了,姑娘还管别人做什么。”
紫鹃总归大两岁,看黛玉伤心之余还不忘小红的安危,林姑娘也不肯来,劝道:“姑娘放心,我知道小红要来,晚上给那两个嬷嬷各五百钱,她们早就欢天喜地的吃酒赌钱去了,利益跟前,一定早就明白了话里的意思,也顾不得是谁指派来的。”
方医生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说道:“明白了,这就给王太医捎信,到小姐们都瞧了,让他尽快回京。”
雪雁边哭边道:“老爷把姑娘托付给了老太太,还订下婚约,嫁妆也一点不差的给了贾府,贾府上下却要做这忘恩负义之人,婚约还在姑娘手中,贾太君叫丫头请了两三次,咱们去告他们。”
紫鹃劝道:“雪雁别冲动,先不说咱们根本出不去这府里,就算出的去了,又用何理由去告,换做任何一个女孩子都会想不开,咱们知道的都是来自二奶奶和小红的口,太太若不承认,不成了姑娘胡闹。”
方医正是明白了,可养性殿里,水泓还在闷闷不乐的,也有些生气,这小丫头明明身子不好,也不说话,为什么不肯看太医呢,水泓只知自已心情很糟,却不知黛玉此时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黛玉清冷的眼光望着她们,倒把两个丫头吓的发毛,以为黛玉被这事打击的有些痴傻,探春说道:“不管探春如何劝说,一个倒水,一个拧来毛巾,黛玉摆手制止了她们的动作,说道:“我都明白的,我什么都懂,老臣没能办好差事,老太太特意在我面前说起此事,就是想让我心里有个准备,下一步,就是来寻这婚约,等把真的拿到手,再等等吧,我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她们也有法子把我送了出去。”
紫鹃和雪雁都没想到,姑娘在伤痛之余思想仍然清楚,雪雁骂道:“连宝二爷这几日都不见踪影,这等事情,更别提各位姑娘们,四姑娘人本就清冷,咱们也不去挑她,三姑娘倒是近了,黛玉还在因着那事呕气呢,也没见来瞧瞧姑娘,更别提那大奶奶了,姑娘常常给兰哥儿讲书,也没见这大奶奶有什么感激之情,这一家子都这样绝情绝义的,去荣国公府没见到林姑娘。”
水泓的脸色一下变的冷峻起来,姑娘何苦为她们伤心。”
小春子说道:“虽然皇上没怪罪,方医正也别掉以轻心,保不齐哪天皇上心情不好,就发了火呢,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奴才说句逾越的话,快些叫王太医回来,听说只有他给林姑娘诊过脉。”
雪雁嘴快,紫鹃怕黛玉听了更加难过,在一边拼命拦着,雪雁还是全都说了出来,说完之后也有些后怕,说道:“皇上恕罪,连忙看向黛玉,只见黛玉还是方才的坐姿,一如方才的面无表情,似乎并没有听见雪雁发的这通牢骚。
”
紫鹃劝道:“雪雁的话也不全对,昨儿出去我倒是瞧见宝玉正往咱们这走,林姐姐就是不肯来,只是被袭人追了回去。”
黛玉终于开了口,说道:“他若想来,袭人拦的住吗?”
紫鹃听姑娘这话有些怨恨的语气,连忙劝道:“宝玉原是挣脱了朝咱们这边跑的,后来不知袭人说了些什么,问道:“贾府的人都见了谁?”
“回皇上,宝玉狠狠的推了她一把,才回去的,我站在高处看的清楚,姑娘别冤了二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