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两人一块起床,吃了早饭,盛薇又想回房里看书,却被他拉住了:“书一时半会不看也跑不了,不如陪我走走。”
他轻笑着,眉宇间染满愉悦,看起来兴致极好,盛薇点点头,两人就这样手牵手沿着端山的小径走。
早晨的空气极好,仿佛直沁心脾,清新的空气中夹杂着氤氲的花香,脚下铺着的鹅卵石亦能为人按摩,舒服极了。
盛薇看着轻拂的杨柳,忽然忆起在上海的家,苏家花园的湖畔,也长满了这样的柳树,早晨与黄昏,她最爱在河畔看书。
“在想什么?”他发现她在失神,便问道。
因为想家,她那温婉美丽的脸庞上,浮现出淡淡的忧愁:“南方一直在打仗,上海现在又归属乾军的地界,时局如此混乱,不知道这对父亲有没有影响。”
“以苏家雄厚的财势,自然没人敢动岳父,你就不要担心了。”他伸长手臂揽住她的削肩,低声安慰她。
苏家本是上海郡望,世代簪缨的大族,延续到后来就更为繁盛,尤其是到苏清邺这一代。苏清邺头脑精明,生意做得极大,现在又是上海商业储蓄银行的董事长,可谓全国最有势力的财阀之一。即便是乾军,也一定只会拉拢,而不会对他不利。
她点点头,而后凝视他:“我知道你们男人都想着一统天下,但是我真心希望,这样的混战局面早日停止,大家能够安和快乐的生活。”
宛乾两军这些年来打打停停,一年半载是绝对不会停歇的,现在双方皆在衢州驻有重兵,不日一定会决一死战。
她不想当什么第一夫人,更不想要什么万众瞩目,只要不再担惊受怕,能过上平静安稳的日子,她就心满意足了。只是这一点,他未必能明白。
果然,听到她这样说,他的双眉微微一蹙:“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此乃天下大势。宛军与乾军这一战,是必定要打的。”他调转过视线,定定的看着她,黑眸中似有星茫飞溅:“何况,我早就与你说过,总有一天,我要将这天下捧到你面前,莫非你不信我?”
他凝视着她,棱角分明的面孔上,尽是严肃认真的神色。她心中震撼,不觉微笑:“我自然信你。”
他自幼在军中长大,睿智果敢,犹如天之骄子。那年承平之变,他才十六岁,居然能够亲临险境,深入叛变的南大营,最后以少胜多,其杰出的才干由此可见。
再后来他去了德国军校留学,赴德国柏林军事学院深造。在那里他学到了军队的编制,先进的战术思想,军队行政事务,国外武器及装备,以及流利的德语和欧洲上流社会的生活习惯。
原本就是军事奇才,在国外几年的学习,无疑让他羽翼更丰了。回国后,宛军中虽然将星云集,名将倍出,却无人能及他的优秀。身赴前线的他,就像是一颗耀眼的星辰,锋芒震慑全军。
叶皖庭也向来以这个儿子为傲,每当提起总是乐得合不拢嘴。他常说自己三个儿子中,就属叶智宸最像他,他有抱负有远见,更有身为军人的傲气与骨气,将来一定有大出息!
他一直清楚自己的目标,并坚定不移地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这个睥睨天下,雄心满志的男人,会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成的呢?
所以,她相信他,一直都相信。
只是,他不知道,比起天下,她更在乎的是他。她不想要天下,只想要他的心。
阳光晕开一层一层菱形的光圈,每一层都是七彩的颜色,叶智宸与苏盛薇一块坐在木质的小舟上,一起泛游在连天盛开的荷花间,倒是别有一番情趣。
静静的湖面上布满了碧翠欲滴的荷叶,像是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翡翠伞似的,把湖面盖的严严实实。荷花也开得正好,亭亭玉立的荷花,像一个个披着轻沙在湖上沐浴的仙女,含笑伫立,娇羞欲语,嫩蕊凝珠,盈盈欲滴。
湖中的空气,明显比岸上要清新得多,清凉之气夹杂着阵阵清淡的香气迎面而来,叫人不自觉叫放松了下来。
盛薇将脑袋就枕在他的胸膛,他伸手将她的头发撸至耳后,看着她那干干净净的脸庞,然后爱怜地在她的鼻尖上亲了一下。
她笑了,将脑袋埋进他颈间,轻轻地蹭了蹭。
他抱住了她,并用下巴轻轻地摩挲她的头顶。
这是个很美的早晨,一切在这里变得寂静无声,他的手紧握着她的,手掌宽厚,温暖而又有力。
盛薇斜靠着他,轻轻地阖上眼睛,忍不住想,如果时光能够就此停留该多好。
小舟随着湖波缓缓前行,因为觉得幸福,盛薇脸上不由带出微笑来,眼睛望着碧玉连天的美景,像是出了神。这时太阳升起,光芒如金,叶智宸只觉得她一双明眸如同水晶一样,比那绚丽的晚霞更要熠熠生辉。她抬起脸来,那颊上如同醉霞一样,浮着淡淡的红晕。
四周有清淡的荷香飘散,随着吹拂的微风,清香阵阵,沁人心脾。
此时无声胜有声,过了一会,他说:“如果你真的想家,改天我陪你回一趟上海吧。”
他的声音自头顶上传来,醇厚而又低沉,含着无尽的温柔。
盛薇浓密的睫毛颤了颤,摇头:“那可不行,两军正在交战,你深入敌后,太危险了。”
他勾唇:“我敢去,就一定会全身而退。”他身经百战,觉得天下无不可为,那一点惊险,他压根不放在眼里。他只是想,冒一次险,总好过看她闷闷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