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苏盛薇,他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与惊艳来,他一向喜欢看她穿旗袍的样子,高雅妩媚,玲珑静美。今天她穿的是一件水粉色的旗袍,领口与袖子都镶着璀璨的细钻,乌发微微绾起,鬓角别着一只的蓝水晶蝴蝶,淡雅而又不失贵气。
她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垂首间欲说还休,他却笑了,问她:“饿了吗?”
都已经过了十一点,她自然是饿了,见她点头,他说:“那我们出去吃饭吧。”
她怔了怔,别墅里有专门请来的厨子。中餐、西餐的名厨都有,外面能吃到的,家里都能吃到。好端端的,他怎么想要带她出去吃?心中疑惑,却也未多问,只当他是要带她去赴朋友的饭局。
那是一间名叫“苏易士”的西餐馆子,经营所谓的法国菜,是眼下这里最时髦的餐厅之一。
盛薇间餐馆里环境幽谧,装饰清雅,布置得十分舒适。一色的西洋家俱,都是乳白色的雕花,餐厅的墙壁餐桌上,皆有漂亮的花束,芬芳馥郁。居中还有一座小小的圆台子,四面围了一捧一捧的进口鲜花,有为法国女子正专心致意地弹着钢琴。方才经过门口,盛薇见那里停满了高档轿车,店中出入的也皆是些衣冠楚楚的客人。
盛薇刚坐下,就见他拿着MENU开始点餐,不禁有些惊讶:“你的朋友不是还没到吗?”
修长的手指将MENU稍稍移下,露出他幽深的黑眸:“谁说我约了朋友?”
没想到只有她与他,这一会,盛薇完全错愕住了。他与她已经多久没像现在这样单独在餐厅吃饭,她自己都记不清了,只觉得那是很遥远的事,仿佛此刻是她的错觉。
西餐厅中萦绕着钢琴声,是法国乡村音乐的调子,舒缓而又轻柔。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有微醺的阳光透进来,彩色的光斑映在雪白的餐台布上,流光飞舞,迷离如绮,微微摇曳的阴影,是窗前的树被风吹过。
餐厅里本来装有许多吊扇,此刻缓缓地转着,巨大的扇片如同船桨,慢慢地搅动着温馨甜蜜的空气。
他将手中的MENU递过来,微笑起来:“想吃什么就自己点吧。”
那幽蓝的眸子,仿佛流溢光彩的曜石,疏影横斜中,他的脸俊美到不可思议。四周仿佛是寂静无声的,就像是电影里默无声息的长镜头。盛薇想不起来,他有多久未用这种灼热而又温柔的目光瞧过自己,一时间竟如痴了一样,连伸手都忘记了。
他扬起唇角,狭长的丹凤眼直插鬓角:“干嘛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有东西吗?”
她这才回过神来,困窘下将他手中的MENU接过。她垂下头的时候,显得眼睫毛特别长,像两把小刷子似的,密密地覆下,颤动间格外动人。
素白的小手稍稍翻阅,感受到他始终倾注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她不敢看他,而是掩饰般地冲身边的侍者说:“一份法国牛排,一杯摩卡。”
侍者面对叶智宸恭恭敬敬的,带着职业微笑询问:“四少,那您呢?”
叶智宸勾起唇:“和她一样。”
听到他的话,她的脸顿时又是一红。侍者拿着牌子走了,叶智宸说:“这里环境好,最适合谈话。”
盛薇感觉,自从她从马上落下,他对自己就变得不一样了。就好像此刻,他们如同热恋的恋人一般坐在西餐厅中用餐,气氛不似之前的冷凝厚重,倒有着浓烈的甜,如糖似蜜的甜。他们没有刻薄地嘲讽对方,没有冷言冷语,没有争执与埋怨。时光无声,岁月静好,近两年如履薄冰的婚姻生活,好似都是她的错觉。
她说:“都老夫老妻了,还有什么话说呢?”
叶智宸笑了起来,眉目舒畅显得极是俊朗,只道:“才结婚三年,就能算老夫老妻吗?”
盛薇心中一荡,忆起从前总总,一时间百感交集。他们也曾疯狂的爱过,只是时间太短暂了,短暂到好似梦一场,醒来只叫人不胜唏嘘!近两年,他们的婚姻仅余下冰冷与疏远,就在她以为他们快结束的时候,他却像是变了一个人。
水晶吊灯光明璀璨,映在他一双黑曜石似的眸中,仿佛有星芒飞溅,滚烫得可以融化一切。
盛薇心中其实是矛盾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既想靠近他的温柔,又怕自己深陷后再度受伤。他赴前线督战后,她已经深刻领会到了他的冷酷无情,这大半年,别说回来探望,就连一封书信一通电话,他也吝啬的不曾给她。多少个寂寞的夜晚,她独自辗转到天亮,困极了才能沉沉睡去,梦里却依稀是他的身影。
陈妈说的对,他就是一阵风,以前她也曾苦苦追随他的脚步。可是渐渐的,她就累了,因为怕伤的遍体鳞伤,她选择生出冷傲的刺,将自己层层保护起来。他的薄情她刚刚适应,她不想再沉醉在他编织的梦幻中,只因她不知道,他这样的柔情能坚持多久。
所以,面对他灼热的眼神,她只是冷淡一笑。调转过头去,她看着餐厅的圆台子,忽然起身:“好长时间没弹钢琴了,我去试试。”说完就走到台上去,对那法国女子说的明白,请她暂让,于是在白色的钢琴前坐下,微微一笑便将素白的手放上去,十指灵动,便有行云流水般的乐声,从指下淌出。
叶智宸对音乐并不算内行,可是却觉得她的琴声柔美悦耳至极,乐调也十分流畅,全餐厅的客人纷纷侧目,她弹得专注,偶然抬起头来,望见他只是浅浅一笑,两人目光相交,各自眸光都有些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