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墨顿了顿,挺立着背,继续用着刚才的语气,回道:“既然是噩梦就要杜绝它发生的可能,洛相大人,请你扪心自问,若是没有被祈王爷救走,没有转变,你会把本宫当人么?或者说,你们洛家没有憧憬过那样卓绝的未来?”
“我……”
“答案应该很清楚,洛相大人,你不是会软下心的人,即便你会,你身边的人也不会!但是有一点你必须明白,本宫是周楚国的长公主,不是你们洛家往上爬的踏板,摔着了会疼!”
说完,玄墨便自顾自回去休息,而洛宣却是又静立了小半个时辰才离开,走的时候若有所思的样子,让人以为他中了邪。
自玄墨入宫以来,便是后宫妃嫔们注目所在,特别是还居住在只有皇后才能有资格入住的翔龙殿,一个个都蠢蠢欲动意图将矛头对向这位周楚的长公主。偏又皇上再三嘱咐不得前往打扰,不然会有严处,便有心思活泛地去撺掇了太后。
这才有了这一闹,只不过效果适得其反,玄墨依旧在翔龙殿里悠闲自在,而太后却因为受惊过度导致卧床不起,并且招了太医院所有的太医在雍宁殿候着,大有要和翔龙殿里那位死拼到底的气势。
玄墨倒是无所谓,自己本身就是灵医,自己的情况再清楚不过了,太医在边上也没有用,无非是慕容风的瞎操心罢了。太后想借此来给她教训,或者逼她妥协是根本不可能,反倒让那日柳柳让人传出去的谣言更甚,将太后的病描绘得生动而丰富,似乎已经离死不远了。
如此一来,翔龙殿彻底成了后宫女人们的禁忌,几乎被妖魔化的名声,使得没有人再敢越雷池一步,安静地等待着事态的发展。
太后一党安静下来,给了慕容风喘息和反击的机会,先是以太后年老体弱病重无非操劳之名,收去了她统领六宫的权力,暂时交给了云贵妃周凌雨来打理,并且将兵部尚书王莽降职为了兵部侍郎,破格提拔了内阁大学士李明辅的儿子李澈为兵部尚书。
洛宣本来是想有异议,可因为提拔之人是恩师之子,又想着反正是自己人便随着去了。再者王莽太过贪婪好色容易惹来麻烦,降职了正好给个教训。
王莽早就料到会被秋后算账,只是没料到皇上罚得并不算重,虽然沦为了兵部侍郎,可也是有着实权,再者兵部里里外外都是他的人,李澈根本不可能翻天,到时候一切还是掌控在他的手中,倒也无所谓,无非就是个虚名而已。
短短的三日内,整个朝堂做了许多虚虚实实地调动,将各个派系的势力范围完全打乱,将一些年轻一辈提到实质性的位置上来。虽然觉得情况不对,朝臣们却又找不到问题所在,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才发觉原本的势力范围已经不在掌握之内,显得十分混乱,一个个都疲于应付,无暇再去争吵周楚长公主究竟该嫁给谁的问题。
而太后在雍宁宫一无所知,装病装得不亦乐乎,每日里慕容风前往请安都要难为一番伺候她,见慕容风任劳任怨的样子,自然十分舒畅。一直到朝堂上的变动和宫内外的谣言,以及那道褫夺她主理六宫权力的圣旨爆发出来,才惊觉这位一向听话的傀儡皇帝已经不在她的掌控之内,她等于是暂时被软禁了起来。
装病一场,最倒霉的还是太后自己,什么都没有得到,还失去掌握多年的权利,再想着招钱馨儿来商议对策又被推托,当时一口气没有提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之后,太后娘娘真的病倒了,不带任何作假,烧得人糊里糊涂的,太医们自然不敢怠慢,尽心尽力治疗太后之余,还要小心看着皇帝脸色,生怕万一救不了病重的太后,自己的命也要搭进去,要知道皇上纯孝之名在外,数次亲奉汤药在太后身侧,自然也做得出万一雍宁宫里有个三长两短就让所有人给太后殉葬的事情。
也就是说,最后的赢家只有慕容风一人而已,夺回了部分权力的同时,还博得了至孝的美名。
又耽搁了几日,慕容风盼了几日的弟弟慕容离终于回到了京城。
由于慕容风担心风声走漏,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更何况太后病重,慕容离若是回宫不去雍宁殿诊治怕是会引起非议。故而,慕容风便令慕容离由暗卫引领走密道深夜入宫,所以并无外人知晓。
早在前日,玄墨再度陷入昏迷,这次不进任何饮食,连气息都若有似无。慕容风因为担心有人会趁此加害,除却早朝便一直守在寝宫里,不允许外人靠近。
当慕容离踏入内殿的暖阁的时候,看见自己皇兄正在亲自用帕子为床上的人擦拭双手,温柔的神情仿佛能滴出水来,边上端着盆子的喜公公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神情肃然地伺候在边上不敢去打扰。
慕容离意外之余,有些不解,即便是一见钟情会美色所扰,也不该是如此的神情,仿佛是经历了久远岁月磨砺的丈夫对待心爱的妻子一般,缱眷缠绵,情深意重,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伤到自己呵护备至的人一般。
忽然间,慕容离有些不忍,想着皇兄多年来的隐忍和对他的照顾,最终叹了口气,道:“皇兄,我回来了。”
慕容风轻应了一声,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加快了手里的步骤,然后将丝被重新覆到玄墨的身上,才抬起头来,说道:“离儿,快过来吧,她情况似乎不太好!”
起身让开,慕容风是满怀着希翼,自从玄墨昏迷后他一直心神不宁,仿佛自己会失去此生最重要的东西一般,惶惶不可终日,一直到听见慕容离的声音那一刻起才稍稍安定下来,最终化为了最简单的一句话来表明自己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