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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白色的窗帘幽幽舞动,微风不停地送来清凉的气息。白色笼罩的病房内,雷洛木然的站立着,龙莉婷也是,叹了口气目光飘想遥远的天际,几朵白云漂浮着,有些厚重,仿佛也染上了人的浓愁。只有病床上的金龙,仍然是那样的安静,闭着眼眸一动不动。

木然的离开病房,意识好象飘忽了,一时间,从惊天的喜悦中忽然跌落下来,痛楚心焦,情义两难。

“让让,快让让。”伴随着一阵杂沓凌乱的脚步上,医生口中急切叫嚷在寂静的廊道上显得由为刺耳。本能的让过一旁,回过头。

白大挂的的医生护士中间,一个熟悉的身影夹在其中,心急,焦切,担忧,不舍,她跟着病床的移动飞快的跑动着,拉着林牧的手,是那样的殷切,充满了希望,她用眼神鼓励他,那眸中的坚定分明是在说,你一定要坚强。

而林牧的目光同样也锁在她的身上,没有一刻的游移,不同于茉颜的坚定,他的眼帘是凄楚的,那样的深情的看着她,那样的贪婪,仿佛下一刻就看不到了。

那拼命奔跑的步子在雷洛的眼中好象渐渐的缓了,缓了,短短的几秒钟竟似一个世纪般的漫长。

擦肩而过,雷洛木然,茉颜抬首,看了眼他,那样的匆匆。

“家属请留步。”在护士无情的阻挡下,茉颜被拦在门外,手术室的大门“砰”的一声关上。手术室的灯刷的亮堂起来,而茉颜的心却黑暗一片。她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那扇门,静静地立着。那扇门,阻断了他们相牵着的手,可是阻隔不了彼此心的靠近,他在里面与死神抗争,而她在门外殷殷期盼。

而雷洛,在她身后始终不曾挪动一下下脚步。她看着那手术室的灯,而他,则是盯着她的背影。明明那么靠近,却又是走不到一起。

站了很久,很久,护士跑进跑出的不知道跑了多少趟,而他们就那样的站着,连忙碌到不行的护士都有些讶意,匆忙中略微的多扫视他们一眼。只是,惊鸿一瞥般,匆匆来了又匆匆去了。空剩了寂寂一片。

或许是时间实在是太久了,茉颜微微的动了下身子,转过身。一眼瞥见了身后的雷洛。而雷洛见她转身,也是正了正身子,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可是腹内千言万语,辗转缱绻,郁结与内,最终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惟有目光幽幽,空余多少思念。

身旁的一切似乎都渐渐退去,天地间都只剩了他二人。但,茉颜仿佛进入了梦境,天地诺大,她奔着,跑着,手不停的伸出去抓雷洛的衣角,可是怎么也触不到他,她跑一步,他就退一步。而当他叫着走向她的时候,她又听见林牧在身手叫着,面色憔悴,神含期盼的向她伸手……

心纠结着,她捂着胸口艰难的呼吸着。雷洛不忍,走上前。却又因了她刻意的退后而停住脚步。

他现在唯一所能做的,或许,就是这样陪着她站着,直到林牧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蠕动着,像个缓慢的爬行动物煎熬着人的心。医院手术室的门口这样的一幕维持了将近10多个小时,一个面色苍白的女人坐在廊道的塑料椅子上,低眉,哀伤不语。在她旁边,一个男人静静站立,低眉,看着她,哀伤不语。

终于,手术室的灯一下子暗掉了,门打开。女人豁的一下站了起来,冲上去问医生,“医生,怎么样了?”

医生摇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茉颜后退一步,“不可能,你骗我。”她情绪激动,长时间的压抑,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雷洛见她激动上前扶了扶她,眼神中有着疑惑,她居然说话了,她不是一直都不会说话的么?

医生看着哀痛的病人家属,有几分动容,可是冷静依然,“你们可以去见他最后一面。”见惯了生死离别,这些对于他们医生来说,已经击不起太多涟漪,可是对于亲人来说,那就是天大的灾难。

她发疯般的冲进手术室,林牧双眼微闭,艰难的呼吸着,听到她的脚步声,勉强的挣开眼睛,手指不停的勾动着,他只是想抬手叫她过来,再最后牵牵她的手,可是他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

她的脚步僵硬了几秒,在看到他不停努力勾动的手指后,飞快的跑到他的身旁,握起他的手,叫着“林牧,林牧”除此之外她再也说不出其他话来。

林牧虚弱的眼眸闪过一丝欣喜,“茉,茉颜,你终于肯开口说话了。”她不能说话并不是什么别的原因,医生只是说,她的潜意识里拒绝和人沟通交谈,所以选择了不说话。他曾经用过很法子,可是她都不肯开口,而现在,她终于开口说话了,一声声叫着他的名字。

她哭着点头,“我说话,我知道你一直都很想我说话。”握着他的手贴近自己的脸,“你不离开我好不好?你多听听我的声音啊。”

林牧虚弱的笑,“我很想听你的声音,以后你多说给我听,好吗?”

茉颜听着他的话,笑了,心里以为只要他答应了她,他就真的不会离开她了。可是,他愈来愈苍白的脸,让她觉得愈来愈害怕,纂着他的手老紧老紧,带着最后的期望,说道:“林牧,我们去卡塔赫纳,好不好?那是你最喜欢的地方,你说那是为爱而造的城市,你想跟我一起住到那里去是不是?等你好起来,我们就一起去,好不好?”

林牧渐渐涣散的瞳仁出现一丝亮光,“原来,那天,你,都听,听到了。”他以为她睡着了呢。

她拼命的点头,“恩,我听到了,我都听到了。林牧,我好想去那里,你带我去,好不好嘛。我想闻那里的栀子花香,想喝你亲手为我磨的黑咖啡。只要我开心,你什么都会为我做的,不是么?”她哭着,央求着。可是林牧就是不答应她,只是看着她,就那样看着她。急的她毫无办法,只是一味的央求着,“答应我,答应我啊。”

“茉颜”虚弱的他终于开口,他的声音很轻,她安静下来,听着他说话,“我好累。真的好累。”他喃喃的自语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仿佛那里面有着很多很多东西,“我看到我爸爸妈妈了”他看着天花板说道。

“不,不,求求你们不带走他。”茉颜也看向天花板,哀求的叫着。

而林牧,神色仿佛清明了许多,转过头看着茉颜,几分不舍,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道:“回到雷洛身边去吧。”说完这一句,他的唇畔漾开一个弧度,纯美自然的像个婴儿。手倏然滑落,头歪向一边,竟是没了声息。

“林牧”她大叫着扑向他,哭的惊天动地,闻着哀伤。

门口的雷洛听着那声音,心揪的好紧,快要不能呼吸。龙莉婷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在了他的身边,听到里面的哭声,也红了眼眶。

而廊道的拐弯处,龙茉晴却嘴角阴笑的看着这一幕,她觉得好开心啊,终于龙茉晴也不会有好下场,虽然死的不是雷洛,可是这也足够她伤心到死了。但是,这还不够,她知道她不会有好下场了,警方已经开始通缉她,凭她一介女子身上又无分文,能跑到哪里去?所以,她也不准备逃了。只是,在这之前她得拉个垫背的,这样心里才舒坦呢。

医生走上前,几个护士将茉颜拉开,哗的给林牧盖上了一层白步,茉颜哭的死去活来,直想挣脱钳制她的人跑上前去,奈何,她最终还是看着林牧的脸一点点被白色覆盖,直至完全看不见。末了,她只看到白色幔布下,依稀可辩的人形,只是,他的手还微微遗漏在外,想是不甘心,很想在牵她的手吧。

心痛的麻掉了,护士见她安静下来了,松开了她。她缓缓的走上前,忍着掀开白布冲动,轻握住他的手,小心的放入幔布内,他的手上还有剩余的温度,而她从今后的人生温度,也停留在了这一度,什么炎夏寒暑都与她无关了。

“茉颜,保重身体。”龙莉婷此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的心境她能体会,也知道这时候就算说再多安慰的话也是无用的,可是她还是不能不说。

雷洛伸出手,想搂她进怀,好好的安慰她,可是手到半空又停住了,红着眼眶,看着她的苍白,却无能为力。在这一刻,他清醒的知道,她不会接受他的任何安慰,因了躺在幔布下的人,纵然他在临死前的遗言是叫她回到他的身边。可是他这一死,茉颜还会回到他的身边吗?

想到此,他的心就如刀绞一般。

医生看惯了生死离别,可是今天这一幕仿佛有些不同,看了几眼后,挥挥手,示意他们推出去。

茉颜没有再哭闹了,他说他太累了,他为她付出了那么多,现在他累了,只是想好好睡觉而已,她有怎么能够打扰他呢。

她跟在护士的身后,默默的送着林牧,雷洛和龙莉婷跟在她的身后,紧紧的看着她,深怕她坚持不住会倒下去。

“龙茉颜。”忽然,一声大喝从廊道的另一头传来。众人回头,只见龙茉晴手中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刀子朝这边飞奔而来。

“啊——”那些女护士们一个个花容失色惊叫着四处窜逃,那男医生勉强还算镇静,拉着尸体的车子不曾放手。

龙茉晴的速度快的惊人,而且直冲着茉颜而来,众人都不及反应,她已经冲到茉颜背后举起刀子就砍。而茉颜,呆呆的站在那里,似乎一切都与她无关。

“住手”雷洛伸手挡住了那一刀,鲜血刹时喷涌而出。龙茉晴见雷洛如此护她,心中的嫉妒更加疯狂,疯狂化做手重的劲道,一阵乱砍。众人纷纷回避,奈何廊道太窄,加上众人乱窜,一时之间难以疏散。

“姐,你住手啊,快住手啊。”龙莉婷不停的哀求着,奈何龙茉晴就像发疯的狮子一般,眼红的直要取了茉颜的命方肯罢手。疯狂到谁都拦不住她。

她拿着刀子,只要是挡在茉颜身前的人她都要砍,茉颜站在林牧的尸体旁,而那男医生正好挡在了她的面前,处于职业本能,他没有放手,可是龙茉晴毫不留情的一刀,让他不得不放了手。

“茉颜,快跑啊。”雷洛边追着龙茉晴边大叫着。可是茉颜仍然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呆立在那里。

众人都瞠大眼眸看着龙茉晴举着刀子刺向茉颜。雷洛更是要绝望了,脚步楞是快不起来,因为就像灌了铅一般,沉重到不行。

而就在这时候,载着林牧尸体的车子,滑轮一动,竟骨碌碌朝龙茉晴滚去,惊慌之下,龙茉晴不停的向后退去,而那车子,自然是如脱缰的野马般越滚越快。

“林牧”茉颜终于了反应了,追了上去。

茉颜直到廊道的尽头才追上了“林牧”,确切的说,是它自己停了下来。场面顿时僵硬了下来,寂静无声。那龙茉晴居然斜歪着趟到了地上,墙上与她同人高的地方染着一滩血渍。

“大姐”龙莉婷叫着冲了上去,扶起她,哭着,叫着。最后,那男医生强忍着疼痛上前查看了一下,确定她一定死亡。龙莉婷的眼泪更似断了线的珍珠一般。而雷洛,看着平安站在林牧身旁的茉颜,长舒了一口气,也不去理会手上的伤口。

这一天,这小小的廊道里,居然同时染了这许多人的血。触目惊心的殷红到处都是,连看惯鲜血的医生护士都忍不住要呕吐起来。但是,血渍只笑稍稍处理就会消失不见。可人心里的伤痕,要用多久才能抚平呢?三年?五年?还是十年?八年?亦或者是,一辈子?

三天后

金龙醒了过来,龙莉婷高兴的依偎在他的怀里怎么都不肯离开,阳光暖融融的照耀着他们。

“茉颜?”金龙问。

“她——”龙莉婷面露哀戚,“她走了,跟着林牧走了。”

闻言金龙眼眶红了,抱紧了龙莉婷,抬首看向天空,浮云悠悠。茉颜,他在心里为她祈祷。

麦当劳内,雷洛带着田田在一个靠窗的位置面对面坐着,桌子上放着一大堆东西,都是田田爱吃的,雷洛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吃东西。

“叔叔”天天忽然抬起头,雷洛迅速掩去眸中的哀痛。“我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来接我啊。”她仰着头,天真的眸中尽是期盼。

“等田田长大的时候,他们就会来接你了。到时候,田田就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了。”雷洛笑着说道。

“跟妈妈一样漂亮吗?”她用手指点着脸,表示她还有所疑惑。

雷洛的心里一阵翻涌,“对,跟你妈妈一样漂亮。”

“那,长大要多久啊。我好想他们啊。”田田说着,嘟起了嘴巴,放下东西不想再吃了。

“田田,只要你好好的吃东西,开心快乐的过每一天,那很快就会长大了。”

“真的吗?”田田疑惑。

“当然是真的,叔叔怎么会骗你。”雷洛笑着拿起一个汉堡送到田田面前。

“恩,好,那我吃东西,每天都开开心心的,要快快长大,等爸爸妈妈来接我。”她伸出小小的手接过汉堡,一口一口咬了起来,满满的把嘴巴塞了个结实。还不忘了冲雷洛笑笑。

雷洛撇过脸去,用手遮住脸,眼圈红了。窗外,是无尽奔流的人群,机械的来来回回,世界,是如此灰暗。除了橱窗内,坐在他对面的田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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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为中国作家协会创作研究部主任,研究员,由“世纪交响”、“长篇平台”、“绿野美卉”、“文坛撷英”。,曾先后在全国文联、新华社、《文艺报》社做编辑,兼任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副会长。这是其所著的一部关于中国当代小说文学评论的文集,担任过《中国作家杂志副主编》。中国小说学会常务副会长等职,雷达,并兼任母校兰州大学博士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