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纸袋下楼,江苒见泊年站在舞厅不远处的街口,遥想当初,他下班的时候,总会来舞厅接她一起回家,那时的她,就是蹲在这街口,哭诉着他的漠然,也正因为这,他才肯面对自己的感情。
一晃眼,都半年过去了。奕光离开,钟家倒了,阿四离世了,这半年来,大家或多或少都在改变,虽然阿菡眉宇间总是有着散不去的愁思,可是江苒看得出来,她一直在很努力的和江恒相处。
而她呢?从舞厅歌女,到飞报记者,辗转又回到舞厅,也算是一段不可多得的经历了,至于李墨,不管他怎么想,不过她早已承认了这个难得的朋友。
“在想什么?”见她走出舞厅,似乎是在寻找他的身影,顾泊年走了过去,从她手中接过袋子,顺势牵住她的手。
“没什么,只是在想,我们来上海都大半年了。”跟着他离开舞厅门口,可没走几步,江苒有些忍不住回头看了舞厅门口一眼,“其实在舞厅的日子,不算坏。”
“你都没为我唱过。”顾泊年拉着她的手,加快了步子,好像下一秒,她真的会因为舍不得而继续留在舞厅。
“你这是吃醋了吗?”脸颊蹭了蹭他的肩膀,江苒狡黠一笑。“话说,你当着李墨的面,说娶我的事情,是真的吗?”
“嗯。”一抹绯色渐渐染上顾泊年的双颊,正好夜色已黑,替他遮掩了几分羞涩之意。
“泊年,我们回河溪吧。”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江苒握紧着彼此的双手,“阿菡现在很幸福,把她交给江恒,我也安心了,等参加完他们的婚礼,到时候我们就回河溪好不好?”
“好。”顾泊年停下脚步,将她揽进怀里,用只能两人听到的音量说,“说好的,我们一起回河溪。”
当初四人从河溪来到上海,憧憬着未来,可是如今,走到最后的只有他们。宋荏菡找不到奕光,就连李墨也说,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查不到任何踪迹。
然而,江苒始终相信,他会出现在阿菡的婚礼,因为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能看着阿菡得到幸福。
终于,到了阿菡婚礼前一晚,宋荏菡重新回到小屋,两人睡在那张小床上,聊了一晚直至天亮,彼此很有默契地避而不谈裴奕光,阿菡想听她讲小时候的事,于是江苒将儿时一箩筐的糗事全说了出来,对于爷爷很早离世的事实,她没有隐瞒,她只是单纯的希望,奶奶能在爷爷在世的时候,多陪陪他,哪怕给不了感情,温暖也好。
她忘不了奶奶临终躺在病床提起爷爷的时候,眼神中的愧疚让她心疼。其实奶奶,应该是爱爷爷的吧,即使她一生没有忘记过奕光,可是心中还是留有爷爷的位置。
“小苒,不打算多留些日子么?”听她生动的描述着小时候发生的事情,宋荏菡可以想象的到她的晚年生活。
“不了,我想回河溪。”忽然提到分别,嘴角的笑意慢慢散去,江苒忍着鼻酸说,“顺便看看巧婆。”
“不知不觉,天都亮了。”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无法改变,宋荏菡也没再固执,抬头隐隐约约看天开始转亮,她拍了拍江苒的肩膀说,“小苒,该起床了。”
跟着宋荏菡起床,看着她洗漱后穿着新娘装,江苒的眼眶渐渐泛红,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能看着奶奶出嫁。
“小苒,帮我梳头吧。”宋荏菡转头,拿了把梳子再她眼前晃了晃。“今天怎么魂不守舍的。”
“没什么,可能是一夜没睡,注意力不够集中吧。”江苒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从她手中接过那把木梳,替她梳头。
其实,江家一早就派了佣人过来打点一切,可是宋荏菡却希望能由江苒来替她梳头。
宋荏菡的头发许久未剪,已经长至腰际,乌黑浓密的长发如海藻般披散,江苒替她梳通后,便由一旁的佣人指点,替她盘好了新娘的发型。
今日的宋荏菡,无疑是最美的新娘。
临出门前,江苒拉住了她的手,她只当江苒是舍不得,便吩咐着佣人先出去,她揽着江苒,轻轻拍着她的背说,“小时候,我是不是也常这么抱着安慰你?”
“阿菡,你还想着奕光吗?”说好不再提这个名字,可是江苒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他,“你还会想他吗?”
“他一直在我心里。”宋荏菡知道,今天她不能哭,哭了就不吉利了,所以,她只能笑,笑着对江苒说,“我知道,他一直在。”
上婚车的时候,原本宋荏菡想拉着她一起上车,却被她摇着头拒绝了,宋荏菡怕耽误了时间,只好作罢。
江苒看着车子离开,却没有立即转身回屋子,她想,奕光也许就在这附近的某个角落。果然,她的直觉是正确的,等到看热闹的人群散去了之后,江苒见到了他。
“我知道你会来看她的。”江苒注意到,他撩起袖子的手腕处,戴着那块福铁斯手表。
“谢谢你,没有将一切告诉她。”裴奕光慢慢朝江苒走近。
“是我欠了你太多,我该说抱歉才是。”虽然裴奕光的脸上挂着笑,可是江苒很想哭,这一切,若不是因为她,或许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
“阿菡今天很漂亮。”裴奕光轻声叹了口气,微笑着说,“从爱上她的第一天起,我就幻想过她换上新娘服的样子,没想到,她比我想象的更美。”
“奕光,跟我们一起回河溪吧。”见他转身似要离开,江苒忍不住开口挽留,哪怕她知道,根本留不住他。
“你们回去吧,记得有空的时候常去我家走走,陪陪我阿爹姆妈。”裴奕光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可是有谁知道,转身离开的时候,他的眼角有泪,或者说,谁能听到他心里那滴泪落下的声音呢?
再回河溪,只会让他更多的想起属于他们的往事,他承受不起。
“对不起。”看着逐渐消失成黑点的身影,江苒慢慢蹲下身子,这个结局,早该预料不是么?为什么真的到了要面对的时候,她却无力接受。
阿菡和奕光当初知道真相的时候,心一定比她现在更难受吧。
伤心难过之际,江苒没有注意到身后有车疾驰,来不及躲闪,后背撞上了车子,昏迷前,她仿佛看到有很多血,从她身上溢出。她看到了泊年焦急的神色,还有顾婆的笑脸,耳边响起替奶奶守灵时听到的那首小调儿。
河溪畔,柳芽弯儿。归云山,石路板儿。
水打片舟念君欢,君啊君,不曾还。
曲通翠竹盼君安,君啊君,何时团。
君啊君,不曾还。君啊君,何时团……
君啊君,不曾还。君啊君,何时团……
原来,当时听到的歌声,根本就是她自己的声音。
耳边忽然听到有仪器的声音,“滴滴滴”有频率的充斥着耳膜,江苒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白色一片的布置。
“医……医院?”定睛一看,江苒这才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只是这设备,似乎与那个时候的不太一样,看到枕头上印着医院的名字,愣了几秒后,她这才反应过来,这似乎是曾经奶奶临终前住过的医院。
匆匆拔了输液管,她从床上起来,穿着病号服跑了出去,巡房的护士见到她,各个脸上流露出惊讶的表情,可江苒顾不上这些,只想离开这里。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那泊年该怎么办,泊年……
一想到泊年,江苒的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泊年看到她不在,会不会难过,她该怎么办,才能回到那个年代。
离开医院,江苒好不容易等到辆空车,上车后,司机问她要去哪里,一时间,她不知怎么回答。
后车镜里,司机注意到江苒满脸泪痕,身上还穿着大大的病号服,思忖着是不是应该让她下车,他刚想开口,就听到江苒低喃着说,“河溪。”
她想回河溪,说不定他在那里等他,他们约好的,等阿菡的婚礼结束,就会回河溪生活,可惜她食言了。
“小姑娘,我刚才没听清楚,你是说要去哪?”司机大叔抽了几张面巾纸,递给她。
“谢谢。”江苒接过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抬头对司机说,“河溪,我要回河溪。”可是她似乎忘了,现在的河溪,早已不复存在。
司机大叔心想着她是不是精神不太好,就连要去的地方也是他从没听过的名字,怕耽误生意,他开口道,“要不你等下一辆车?也许司机会知道河溪这地名。”
接了医院的电话,江父江母知道江苒醒来,立即开车到了医院,却在下车的时候看到江苒穿着病号服被赶下出租车,满面泪痕,可偏偏不发一语。
“苒苒,你吓死我和你爸了。”江母心疼地将她从地上扶起,替她拍去衣服上的灰尘。
“爸,妈。”再见父母,仿佛隔了一个世纪般漫长,江苒看着他们站在她面前,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应此情此景。
“苒苒,医院的护士打电话告诉我们你醒了,谢天谢地,你没事就好,等会儿让你爸爸帮你办出院手续,我们接你回家。”江母爱怜地抚摸着江苒的头发,将她揽在怀里。
这般相似的动作,不禁让她想到了奶奶出嫁的时候,也是这样将她抱在怀里,一下下轻拍着她的后背。“妈,我想去看看奶奶。”
“好,明天让你爸开车送你去墓园。”见女儿的声音有些虚弱,江母只当她是昏迷太久,一时间精神还没复原。
“不用了,我一个人去就好。”江苒摇了摇头,她只想一个人去陪奶奶,重生这么离奇的事情,她并不打算告诉父母。
第二天,江苒换了身素黑色的衣服,坐车去了墓园,途中经过一家花店,她还特地选了束栀子花,她知道奶奶一定会很喜欢。
墓园萧瑟一片,一排排的墓碑紧挨在一起,按着江父描述的位置,江苒找到了奶奶和爷爷的墓碑,将那束栀子花放在墓碑前,她掏出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两张照片上的灰尘。“爷爷,对不起,过了这么久才来看你。”
“奶奶。”看着照片上奶奶年轻时候的模样,江苒的眼泪如掉线的珍珠般一颗颗低落在了栀子花上,“奶奶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奶奶和奕光成全了她的爱情,可是她和泊年,还是没能走到最后。
“我会替你找到奕光的,你放心。”江苒吸了吸鼻子,哽咽着说,“奶奶,你说我还能找到泊年吗?”
他们一起挨过最艰难的日子,也经历过他最失意脆弱的时候,她无意窥探他心里的秘密,却不知不觉间走入他的心底。
“一定是老天怪我当初太自私,害的你们没能在一起。”江苒坐在奶奶的墓碑旁,脸颊贴着冰凉的大理石,眼泪沿着石面滑落,“我还能再找到他么?”
江苒哭累了,便靠着墓碑迷迷糊糊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天空忽然飘下细雨,江苒睁开眼,发现天渐渐暗了下来,周围也开始起雾了,她拿帕子擦了擦被雨水打湿的照片,低喃道,“爷爷奶奶,我要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江苒下山的时候,发现山上的墓园差不多已被浓雾笼罩,她轻声叹了口气,背着包离开了。
她尝试着继续寻找裴奕光,登报,贴传单,只要一有消息,她就会跑去,可惜每次都是失望而回。
难道,奕光已经去世了么?
拿着厚厚的传单,江苒走在街头,她期待着他的出现,希望能从他嘴里听到关于泊年的消息。
“小姑娘,请问你是要找这纸上的人么?”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婆婆拄着拐杖,颤悠悠地走到江苒身后,伸出满是皱纹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一回头,江苒看着面前的人,手中的传单“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静之……”
陆静之没想到眼前的年轻女孩竟认得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副老花眼镜,待仔细看清后,她的身子微微一颤,整个人摇摇晃晃地差点摔倒。
还好江苒反应快,扶住了她,才免于她跌倒在大街上,“静之,还认得我吗?”
“江苒。”双手搭着江苒的肩膀,陆静之这才证实自己并不是在做梦,眼前的年轻女孩,真的是她。她永远忘不了,哥哥的日记里,曾多次出现过这个名字,江苒。
“你……知道奕光在哪里吗?”如果她没记错,当时静之还没认出她时,曾问起传单上关于奕光的事情。
“没想到,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居然还是老样子。”陆静之看着自己满是皱纹的双手,早已记不清当初的自己是什么模样。“我们都老了。”
可是阿四,依旧活在她的梦里,保留着记忆里年轻时候的容颜。
“想见他,就跟我走吧。”说完,陆静之松开手中的传单,拄着拐杖一步步颤悠悠地朝前走着。
江苒这才反应过来,她是要带她去见奕光,本想扶着她走路,可是静之却固执地推开了她的手,即便拄着拐杖,走得也很吃力。
一路上,静之都没有和她说话,即使江苒心里满腹疑问,也不敢问她。终于,陆静之在一个小屋前,停下了脚步,“他就住在这里,你进去就能见到他了。”
“静之,你哥哥,他还好吗?”就在陆静之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江苒忍不住开口叫住了她。
“他已经去世了。”江苒听到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声音颤抖地说,“那年飞报派记者去战地采访,他是第一批被送过去的,可是没想到那时发生爆炸,哥哥他当场被炸身亡,送回来的时候,只有一台相机。”
陆静之擦了擦眼角,深吸了一口气,拄着拐杖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她没有告诉江苒,哥哥对她的感情有多深。人都不在了,说再多,也没什么意义了,难过再久,日子还不是照样得过下去。
江苒看着陆静之蹒跚的背影,泪水布满了眼眶,她没想到,那个记忆中和她一起抱着相机去采访的男子,就这样悄无声息的退出了她的生活,离开了人世。
擦了擦眼角,她推开了小屋的门,屋内的视线偏暗,她小心翼翼地摸索着,“有人在吗?”
走了一圈客厅,也不见有一人在,江苒犹豫着要不要出去的时候,忽然从卧室内传来一阵咳嗽声,轻轻叩了叩房门,她试探着问道,“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个叫裴奕光的住在这里。”
江苒话音刚落,随即便是杯子落地发出的清脆的声响,江苒疑惑之际,房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江苒,好久不见。”岁月仿佛没在江苒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可是他已经老了,行将就木,说不定哪天就不在了。
只是这有生之年,他终究等到她出现了,也不枉泊年心心念念了一辈子。
“奕光,你还好吗?”江苒瞥见他身后那个柜子上放着的瓶瓶罐罐,还有地上的玻璃杯碎片,况且他的脸色看起来也并不是很好。
“我很好。”裴奕光微笑着点了点头,“一个人过了这大半辈子,也不会去在乎过得好不好了,你说是不是?”
“奕光,你知道泊年在哪里吗?”抓着裴奕光的手,江苒强忍着眼泪,期盼地问道,“我去过那个小屋,已经拆了,那泊年会去哪里?你知道吗?”
裴奕光抬手,慈爱地摸了摸她柔软的发丝,“小苒,你只要记住,他一直都很爱你。”
“可是我很想见他。”江苒抱着裴奕光,泪流不止,“我害怕听到他已经去世的消息,我害怕他一直怪我忽然消失,明明答应过要和他一起回河溪,可是偏偏我做不到,奕光,回到现代的这些日子,我一直都想找到他。他说过我要娶我。”
泪水沿着脸颊流进了嘴里,咸咸的,涩涩的,江苒絮絮叨叨地说着关于他们的约定,可是故事那头的主角,她没有半点关于他的消息。
“我带你去个地方。”裴奕光轻声叹了口气,捂着嘴干咳了几声后,牵着江苒的手离开了屋子。
裴奕光带她过来的地方,她并不陌生,这是泊年和她曾经携手走过的甜爱路,那个邮筒的位置依旧未变。
“奕光,为什么我们要来这里?”江苒看着甜爱路的路标,疑惑地问道。
“你不是想知道他在哪里吗?”裴奕光指着那条法国梧桐的小路,“你那时车祸,昏迷了很久,泊年每天不吃不喝地陪在你身边,好不容易你的手有了点知觉,他开心地一整夜没睡,可谁知等他煮了米汤水带到医院想喂你喝的时候,你却不见了。”
裴奕光牵着已然麻木的江苒走在法国梧桐的小路上,感慨着说,“他找遍了医院上下,都没有你的身影,至此之后,泊年都没有开心的笑过了,他每天都会来这条路,呆上整整一天,我和静之无论怎么劝,都没法把他拉走。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和泊年约定过,以后每一次来这里,都会牵着手一起走这条路,没想到他还记得。”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仿佛泊年就站在小路的另一头,在等着她过去找他。
“你说他是不是很傻?”裴奕光看着江苒蹲在地上,伤心欲绝,连带着他,心情也觉着难受,“江苒,你知道你离开了多久吗?你有没有想过,泊年这些年熬得有多苦。”
“泊年,他现在在哪里?”江苒起身,抓着他的胳膊说,“你说他每天都会来,那为什么今天还没有出现。”
看着他的神色,江苒心里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害怕去证实。
江苒记起,当时她坐出租车赶去医院的时候,车子经过甜爱路,她见到过一位穿着灰色棉麻布衣衫的老头,头发花白,怎会想到,那竟然是泊年。
明明两人离得这么近,可是她却没能认出他。那个时候,他到底带着怎样的信念,坚持着一天天的等待。
“江苒,你明明已经知道答案了。”
身子无力地慢慢滑下,江苒将脸埋在掌心,放任自己嚎啕大哭,没想到,她终究没来得及见到泊年最后一眼。
“泊年,我不值得你这样。”江苒无助地站在无人的小路上,仿佛可以感受到当初泊年独自等待的心情,内心苍凉一片。
而后的几日,她收拾了东西,瞒着父母背着相机离开了上海,当她坐上去江南的火车时,她没有哭。
凭着记忆,她找到了当初取景的地方,也就是消失了的河溪。
虽然房子都拆过重建了,可是那棵梧桐树依旧在那儿生长,长成了一棵古树,周围也有几棵梧桐作伴。它终是没有辜负江苒种下之时的心愿,安然健康地成长在河溪。
只是,陪着她一起种下梧桐树的男子,已经化作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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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宋荏菡墓前,一只草编蜻蜓静静地躺在那里,风一吹,蜻蜓翩翩飞扬,仿佛又回到了河溪。
河溪畔,柳芽弯儿。归云山,石路板儿。
水打片舟念君欢,君啊君,不曾还。
曲通翠竹盼君安,君啊君,何时团。
君啊君,不曾还。君啊君,何时团……
君啊君,不曾还。君啊君,何时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