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江恒坠马,比想象中严重?
宋荏菡跪在潮湿的草地上,怔怔地看着江母,耳边充斥着她刚才说过的话,“夫人,我不明白你说这些的意思。”宋荏菡忽然想不明白,江母找她私下谈话的意图,她不该是让她从此离开江恒的视线范围么?为什么听这话的意思,事情好像又不是这样。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江母不想把话挑明,毕竟以她的身份,说太直白只是抬高了宋荏菡的身价而已。
瞥见渐渐有病人过来这边,江母没再理会地上跪着的宋荏菡,径直离开了医院的小花园。
病房里,江恒焦灼地等待着,生怕母亲会说出任何让阿菡难堪的话语,如果是这样的话,阿菡可能会更加讨厌他了吧。
江恒觉得自己很失败,无论他做多少的努力,阿菡始终未能将他放在心上,除了恩情,他更希望阿菡能正视他的这份感情。
感觉到有脚步声走近,江恒见江母朝他走来,可身后并未跟着宋荏菡,他不免有些担心,“妈,阿菡呢?”
“阿恒,她到底哪里好,让你忘了你江家少爷的身份?难道你不明白我和你父亲已经为你安排了婚事吗?”江母将提包搁在床边,顺势坐在了椅子上,抬眼问道。
“妈,我对阿菡是认真的,陆家那边,我会交代的,你和爸不用担心。”江恒觉得很无奈,为什么大家都看不到宋荏菡身上的优点,即便她只是一个佣人。
“哪怕没了江家少东家这个身份,你也要和她在一起?”江恒眼里的固执和坚定,江母看在眼里,相较着宋荏菡先前的反应,她真想一巴掌打醒他。对于一个不爱他的女人,为什么就不能痛痛快快放下?
“妈,江恒这个身份,是你给我的,我很感谢你和爸这么些年对我的培养。”江恒从来不觉得他是个称职的少主子,若不是江家当年抱养他,也许他会和阿菡奕光一样,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也就没有了二十年后的江恒。
在没遇到宋荏菡之前,他努力做着最完美的江恒,处理钟表行的生意,也许不久后他真的娶了静之,还会和她有了孩子,可是那样的生活,真实吗?
“江恒,我栽培你这么些年,难道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吗?”江母气急,拿起提包起身离开病房,却在关门的时候停下脚步,转头对江恒说,“陆家那方面,已经提出解除订婚仪式了。”
等到江恒反应过来江母话中的意思时,江母已经关上房门离开了病房。
听到陆家取消这门亲事的消息,江恒蓦地松了口气,可是随之而来的一阵的无力,即便没了外界因素的干扰,可是阿菡真的会答应和他在一起了么?可无论怎样,他都愿意等,等到阿菡放下裴奕光的时候。
离开医院后,宋荏菡没有第一时间回家,而是绕过大街,去了教堂。那里,原是江恒带她过来的,现在却成了她唯一能静下心来不被外界打扰的地方。
她坐在了当初陆静之坐过的椅子上,可是,身边却是空荡荡的,没有奕光的肩膀给她依靠。
抬起左手,她看着原本该被戴着戒指的无名指,心里一片荒芜,她抚着关节处,仿佛奕光的戒指根本没有消失。
可是,她终究该是要放下的不是吗?
他在她的生活中消失了,可是她固执的相信,他们还牵挂着彼此,只是命运弄人,由不得他们。
更何况,那还是她的孙女,如果她一直没有和江恒在一起,孑然一身一辈子,那她该怎么办?逃过了当地主小老婆的厄运又如何,她还是摆脱不了命运,她和奕光注定两两相望,错过一生。
对着十字架,她静坐了很久,也想通了许多。
她该放下了,是吗?泪水模糊了视线,宋荏菡将头埋在自己的手心,弯腰低声哭了出来,如果奕光知道她内心的矛盾挣扎,会不会谅解她?
她从没有忘记过他,也没放弃过等他,只是这辈子能有多长,她还能耗得了多少时间?
回到家后,宋荏菡见江苒还没睡,似乎是在等她,这才发现连着几日,他们都没有说过话。见她吞吞吐吐,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宋荏菡轻轻关上房门,脱了衣服后钻进被窝,背对着江苒说,“对不起,我现在还没习惯叫你孙女,所以还是叫你小苒,可以吗?”
“可……可以。”没想到宋荏菡终于肯主动和她说话,江苒欣喜地转过身面对她,可无奈宋荏菡并未转身,所以江苒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
“能不能答应我,不要告诉江恒,你是他孙女。”头枕着枕头,感觉困意浓浓,宋荏菡打了个哈欠后,裹着被子说,“我先睡了,晚安。”
“嗯,我答应你。晚安。”嘴角微扬,江苒没想到阿菡竟然不再生她的气,一时间兴奋得没了睡意。
第二天江苒见天气不错,抱着被子拿出去晒的时候,从阳台那儿往下一望,远远就看到王伯坐在黄包车上,朝他们这边过来。
她匆匆忙忙将被子晒好后,便跑下楼去开门。“王伯,你怎么过来了,可是泊年今天不在家。”
黄包车收了钱后,迅速掉头拉着车离开了,王伯将剩下的钱收回裤兜里,转身对江苒说,“就是知道他不在家,所以老爷才特地让我来找你的。”
“见我?”江苒重复了一遍,疑惑着是不是王伯说错了,她好像根本不认识顾泊年的父亲,更别提有过交流。“王伯,进屋坐会儿吧。”
“不用这么麻烦,就在门口儿说吧,老爷指名说要见你,想和你谈谈关于泊年的事情。”原本伺候着钟远良吃早点,却没想到钟远良忽然间放下报纸,说要见江苒,王伯不敢多问,只得以最快的速度拦了辆黄包车后,赶来这里希望能带江苒去一趟钟家。
“谈泊年的事?”一听是关于顾泊年,江苒心里更是好奇,以前听泊年提起过他那位父亲,是为地地道道的商人,凡是以利益为先,现在想要见她,估计是打着什么算盘吧。“他没说具体是什么事吗?”
“这老爷倒是没说。“王伯仔细回想了下,茫然地摇了摇头。最近顾家生意连续下滑,钟老爷的脸色阴晴不定,就连夫人也不敢在老爷面前多说话,家里气氛压抑得连佣人走路都不敢出声,生怕一个怪罪,丢了饭碗。
“哦,那我现在跟你去。”也不想令王伯为难,江苒拿着钥匙锁了门后,便跟着王伯一同前往钟家。
钟家如她意料中那般装修精致,里面的佣人一见王伯回来,立即跑来开了铁门,“王伯,老爷正在书房里等你们回来。”
“小苒,跟我进去吧。”进入宅子后,王伯领着江苒穿过客厅到了书房,敲了敲房门后,得了老爷的允许,王伯推开了房门。
跟在王伯身后进入书房,她见王伯走到一个中年男子身边,微躬着身子说,“老爷,这位就是您要见的江苒。”
没了王伯在身前,江苒这才能抬头好好打量钟远良,平心而论,钟远良保养的并不差,除了眉梢有点像顾泊年外,其余之处根本截然不同。
“你就是江苒?”钟远良放下烟斗,干咳了声。
钟远良虽未抬眼,可眼睛的余光却是在细细扫视着江苒,这让她觉得浑身不舒服。江苒忽然觉得比起面前这个男人,李墨的心思也没那么难猜。
“你让王伯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事?”与其浪费彼此时间,江苒倒希望钟远良能把话挑明了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目光锐利地盯着她,令她背脊发寒。
“听说,你和泊年住在一起。”陈述句,而非疑问句。
江苒知道,他一定是做足了功课,才会想要见她,只是她好奇,他到底了解了多少关于她的事情。“嗯,我和泊年住在一起。”
“那你知道泊年姓顾,不姓钟的原因吗?”钟远良面无表情地审视着她,想从她脸上找到一丝胆怯的痕迹,可惜无果。不免有些佩服起她的本事,看着下人搜集来关于江苒在飞报发表过的文章他才知道,原来关于他的文章,皆是出于她的笔墨。他是该夸她有胆识呢,还是该笑她不自量力呢?
即便钟家生意有些亏损,面上他依旧保持着赢着姿态,不输于人。
“钟先生,你不妨说明白些。”抽开书桌对面的椅子,江苒一屁股坐了下来,与之平视。“商人的时间可金贵了,若是为了我这样名不见经传的人,耽误了您的生意,损失的都是您的利益不是?”
说这些的时候,江苒的嘴角始终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令钟远良心里倒是对她有了一丝欣赏之意。
“我今天找你的目的很简单。”钟远良食指以对,指着江苒说,“我要你,说服泊年进钟家的洋行帮忙。”
“这不可能。”江苒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他的话。没想到钟远良竟存着这份心思,想让她来当说客,这是吃定了泊年会听她话?
果然,他还是不了解他这个儿子。
她爱泊年,怎么会不了解自由对他的重要?他根本无心经商,更何况还是让进他一辈子都厌恶的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