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荏菡咬着唇没敢在江母面前喊一句疼,看着病床上额头包裹纱布的江恒,她恍惚间想起当时马受惊,根本不受控制,她吓得昏了过去,可是之后的事,她偏偏一点都记不起来,难道是江恒救了她?
“别以为你这些小心思我不知道,你以为攀上阿恒,就能当江家少奶奶了?”江母气急,嫌恶地松开手说,“想都别想。”
“夫人,夏荷没有……”宋荏菡一时重心不稳,跌坐在了地上,回头看了病床一眼,发现即便是两人这么大的动静,江恒依旧毫无知觉,仿若熟睡一般。
“你现在给我出去,不要再出现在这里,我不希望你给阿恒带来麻烦。”江母对她的耐心早已告罄,特别是看到她一脸委屈的模样,更是看着碍眼,巴不得她快些离开病房,省的打扰江恒休息。
手掌撑着冰凉的地面,宋荏菡从地上起身,回头看了江恒一眼后,便悄悄退出了病房。走在路上,她一直在想,也许江母说的没错,她真的就是一个灾星,当初在河溪的时候,因为她,害的奕光要和她离乡背井来到陌生的上海过苦日子,现在连带着江恒,为了救她而出事,她真的怀疑,是不是一切的问题都出在她身上?
她身上穿着的依旧是那身火红色的骑马装,走在路上十分的扎眼,不知不觉间,她来到了江恒以前带她来过的那间教堂。
宋荏菡推开门,里面灯火通明,却不见有一人在,她慢慢走到十字架面前,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刚才就算江母的话再难听,她都忍了下来,可是一路走来,想的越多,情绪便再也不受控制,对于江恒,她的内疚越来越深,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偿还。
他都是为了救她,才会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那卷着纱布的地方,宋荏菡仿佛可以感受到那里渗着血。
“奕光,为什么我一直都找不到你。”对着耶稣神像,宋荏菡喃喃自语着,回想起白天的情形,她仍心有余悸,她曾无数次地唤着奕光的名字,期盼着他出现,可惜偏偏他感受不到。
那时候的江恒,到底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去救她?
一想到这样,宋荏菡更加厌弃自己,她觉得自己根本不值得江恒如此付出。可是她不知道,感情偏偏就是那么回事儿,无论你如何否定自己,在爱你的人眼里,你便是最完美的唯一。
当日,江恒特地带她来教堂散心,却不料遇见陆静之和奕光在一起,那时候,如果她没钻牛角尖,会不会事情就会有不同结局?
宋荏菡兀自猜想着,却得不到问题的答案。
双手合十,她缓缓闭上眼,对着神像祈祷着江恒能快些醒过来,无论她做出怎样的选择,她都希望江恒不要受到伤害。
在教堂呆到很晚,直到身子感觉到有些发寒,宋荏菡才拢了拢衣衫,离开了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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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履行当时对李墨许下的承诺,江苒穿着大裙摆的裙装,踩着高跟站在麦克风面前微摇着身子,应和着萨克斯风的曲调唱歌,却不料台下角落有一桌的客人,正默默注视着她,甚至已经喝光了桌上服务员送来的洋酒。
一曲毕,江苒朝台下微微鞠躬后,便随着伴舞的姑娘们一起走下了舞台,径直回了后台的化妆间,而那桌的客人也趁着大家的视线还未离开舞台之际,悄悄潜入了化妆室。
对着镜子摘下耳环,江苒没想到会在镜子里看到陆昀之的身影,惊愕地回头,发现他果然站在她身后,面上依旧是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
明知他手上并没有拿相机,可江苒还是忍不住揶揄着说,“陆昀之,你怎么会在这里?该不会采访又被人发现了,所以躲来化妆室吧?”
陆昀之见她表情生动,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这一回,你帮不帮?”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都想起了曾经在舞厅时的相遇,陆昀之暗自庆幸着当初选择躲进化妆室,要不然,也不会有了往后和江苒在报社相处的机会。只是可惜好不容易等到他结束这几日陆家在外面的应酬活动,去了报社却被总编告知江苒离职的事情,他不免觉得有些意外,甚至惋惜了好久。缠了总编一天,也没问出江苒为什么离开报社,无奈之下,陆昀之只得隔天一大早去江苒家找她,却没想到她竟然又回了舞厅。
看到她在舞台上的模样,陆昀之大口地灌着酒,脑海中浮现着她在小暗房里洗照片时专注的神情,那样期待的目光,他忘不了。
即便心里很想她能回报社,继续和他跑新闻,可是,他又能质问她什么,强求什么?
未理会陆昀之的问题,江苒回过头,继续摘另一只耳环,而陆昀之也很有默契地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她身后,透过镜子默默注视着她的一切小举动。
他见过她落魄到卖手表却依旧流露倔强的神色,也见过她面对相机欣喜的表情,以及站在舞台上光彩夺目的面容,可是,他总觉得好像看不够似的。
将盘着的头发重新绑成马尾辫,江苒整理好一切后从椅子上起身,却见陆昀之还未离开,“还不走,难道是还想我带你走一次后门?”
“好啊。”应和地如此自然,仿佛正等着她开口。
一前一后走出化妆间,宋荏菡带着陆昀之摸黑绕过舞池,从后门那里出了大上海舞厅。关上门,将一切的嘈杂隔绝,后门那里的小弄堂,漆黑寂静一片。
“那我先走了。”还未等到江苒开口,陆昀之提前转身挥手与她告别,踏着月色,隐没在了弄堂深处。
走出弄堂的时候,陆昀之停下脚步,不舍地回头朝舞厅后门那里张望了一眼,明明乌漆抹黑看不出什么人影,可他仍固执地希望看到江苒的身影,从黑暗中朝他走来。
直觉告诉她,今天的陆昀之看起来怪怪的,甚至莫名其妙就出现在了舞厅,明明他的眼神中藏着许多的疑惑,当着她的面却什么也没有问,这一切都令江苒十分不解。
怕耽搁太久会让顾泊年疑心,江苒喊了辆黄包车后,令车夫以最快的速度往家里赶。对于她重回舞厅的事情,她并没有告诉顾泊年,只是告诉他年后报社的事情特别多,所以晚上都会加班。
然而,这几日顾泊年依旧对她十分淡漠,也许她的话,他根本没在听,可是江苒依旧像寻常一般同他聊采访时遇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