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蒲风见静兰沉默不语,知道他刚刚为御祯说的好话她都没听进耳,他低垂螓首轻笑,转移话题,“娘娘,最近天气比较燥热,你要注意凤体,微臣开的药绝对不能断,只要能好好调养,那么康复的日子就不远了。”
语晴原本站在一旁,听完他们的对话,忧愁地上前蹙眉问道:“白大人,咱们已经天天给娘娘煮药,可娘娘喝了依然没好,而且娘娘最近很容易晕眩,这到底是为什么?会不会是有大问题?”
白蒲风略皱眉头,唇角勾起笑意,“娘娘最近应该是操劳过度了,容易晕眩是被太阳照射过久,并无大碍,让蒲风给你开贴去暑气的药,喝过后就会没事的。”
“谢谢!”静兰向他扬起浅笑,“白大人请先到前殿休息,本宫去将那壶上好的茶端过去。”
白蒲风笑着站了起来,“那微臣先到前殿,有劳娘娘了!”他命令门外的小太监为他拿起药箱,两人便转身离去。
语晴见白蒲风走远,立刻靠向主子,“娘娘,这白大人知道彗公子的事,会不会——”
“他不会说的,本宫相信他。”静兰看他逐渐消失的背影,她转头看向语晴,“咱们将茶端过去吧!”
“喳!”语晴轻叹了口气,她想,清盛朝应该没有千金会比她们家的主子命运更坎坷了!
主仆两人各怀心事,均心不在焉的将煮好的茶端到前殿,刚步入前殿玄关,她们便听到三个大男人的欢笑声,静兰非常讶异,到底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可以令平常一脸冷峻的御祯也笑得那么开怀?!
她手上端着茶,深吸了口气,脸上扬起温柔的笑脸走了出去,“什么事令你们那么高兴?”
御祯坐在上座,彗秦枫坐在左边首位,白蒲风与他并列,三人闻声均转头察看来人,他们一见是静兰,唇角均扬起笑意,唯独彗秦枫面无表情地用双眸紧盯着她,好象要将她看穿似的。
语晴深怕主子与彗秦枫认识的事被御祯知道,连忙拿起托盘走向他,“大人请喝茶。”她用自己的身子隔开两人之间的视线,以防自家主子又因他的视线而神色错乱。
静兰拿着两杯茶借由语晴隔开他们的视线时,慌忙地走到上座,将其中一杯递给了御祯,她强颜欢笑,“皇上请用茶。”
御祯脸上漾起一抹帅气的浅笑,伸手接过茶杯,然后恢复一贯冰冷的表情,他将她拉到椅子上一同落座,但眼神却柔和地望着她“朕要介绍你认识的就是他,彗秦枫。”
坐在他隔壁的静兰原本低垂着螓首不敢抬头,可听到御祯的介绍又不能装做看不见,她僵硬地抬起那颗小脑袋,双眸逃避地闪躲着与他眼眸对上,她牵强地笑了笑,转头看向御祯,“皇上什么时候认识彗侍卫的?”
“朕回宫那天,在顺贞门见他为了名秀女打抱不平,实在觉得很好奇,而且看他一表人才,怎么看也不像是当运送贡品的衙役,于是就让小路子与星月帮我传口喻给他,让他第二天进宫见驾。”御祯没留意她的表情,说话的时候满脸神采飞扬,对彗秦枫的赏识表露无遗,他挑挑眉的靠向静兰,悄声问道:“朕见他的时候,你知道他什么表情吗?”
静兰轻摇了摇脑袋,好奇的看着他分析道:“彗侍卫看上去一表斯文,见到皇上应该很镇定才对。”
“说对一半,秦枫这小子第一次见朕便臭着脸,完全没把朕放在眼里,”御祯脸上扬起一抹笑意,而静兰闻言,原本浅笑的容颜瞬间刷白,她蹙起眉直视他,眼神中像在责备他太不爱惜自己,万一皇上当时心情不好,治他一个不敬之罪,那他——
“秦枫这小子看上去斯文有礼,但性格跟毓瑞可像了,老是喜欢冷酷着脸,见到朕也爱笑不笑的,”御祯嘴巴上虽然说着他的不是,但神情却是欣赏的,“但是,除了他对朕不屑外,他的才华与谋略确实令朕大开眼界,朕很欣赏他,所以将他赐封为御前侍卫,伴随朕左右。”
静兰看着彗秦枫,眼中尽是担忧之色,她抿抿唇,抬眼看向御祯浅笑,“皇上出一躺宫门便收纳了两名贤才,真是可喜可贺。”
“幸好皇上是出宫收纳贤才不是收纳美人,不然现在得到的可不是皇后娘娘一句贺喜的话,而是一顿怒眼冷语啰。”白蒲风嘴巴又开始忍不住使坏,他笑嘻嘻地看着上座那对一向互不对盘的夫妻,如今终于能和平共处了。
彗秦枫与静兰对看了眼,一个沉默不语,一个低头抿紧唇,语晴见两人默契那么好,也担心的瞧了瞧御祯,见他没发觉两人有异样,才稍微松口气,但白蒲风却神情显得凝重,他眉头拧得死紧,看了看静兰又看了看彗秦枫,如果她有听他劝告的话,那么两人尚可平安无事,但万一被‘有心人’在御祯面前告他们一状的话,怕是皇后跟皇上之间好不容易打破的僵局又要重蹈覆辙了。
这场气氛和谐又隐藏危机的品茶话会一结束,静兰就匆忙让语晴搀扶着步回内寝宫。她没有想过两人会是在这种情况下相遇,而且就连御祯也在场,如果她当时情绪失控,让御祯知道她直嚷着要离开皇宫是因为彗秦枫,她想,今天彗秦枫跟她都不会有命活着离开这里。
“娘娘,如今彗公子进宫,奴婢想跟您商量些问题。”语晴搀扶着静兰,一脸担忧地蹙眉细声道。
静兰看了看她,抬起眼凝视中庭那颗老树,“本宫知道你想说什么,也知道你在担忧什么,秦枫进宫是个巧合,平常闹闹情绪才说要离开,但是本宫真的能离开吗?!”她嘲弄一笑,松开语晴搀扶的手,向那颗老树迈了步转身看向语晴,“每个朝代的皇后都是因为政策而嫁进后宫,当皇帝的妻子根本不需要皇帝的爱,只要能够辅助他平定治理天下就足够了。”
“小姐,你还很爱彗公子吗?”语晴改回原来的称呼,眼神直勾勾地凝望她。
“已经无关爱与不爱的问题,如果秦枫真的带我离开皇宫,整个钮钴禄家族都会遭到灭族之祸,而我就是罪魁祸首,钮钴禄家的罪人。”她爱秦枫,却不能自私地只为自己而毁掉钮钴禄家,更何况她要是跟他离开,还不如三年前,没入宫时就不顾一切的离开?!静兰眼眶泛红,无奈与伤心的情绪交加。
“小姐,语晴知道你的无可奈何,语晴也并不是说让你从此不见彗公子,只是如今你已贵为皇后,如果再跟其他男人牵扯不清,语晴害怕终有一日要惹祸上身,就如白大人所言,既然已经很久不见了,那么如今又何必再相见呢?”语晴蹙眉劝说着,希望她可以改变心意。
静兰低垂螓首沉思,正想开口对语晴说话,却被匆忙从外面跑进来的小路子打断,“奴才叩见娘娘,娘娘吉祥!”
语晴转身走回主子身旁看向来人,“小路子,你不是跟星月一起在储秀宫教授宫中规矩的吗?怎么又跑回来啦?”
静兰没有说话,她收起沉重的心情,一脸疑惑的看着他。小路子一接收到主子的眼神,立刻恭敬道:“娘娘,奴才是来给星月通报的,她将新进秀女乌雅颜缇带了来。”
“是吗?!”静兰唇角上扬,她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让星月带她到前殿候着,本宫一会儿就过去。”
“喳!”小路子领命后又匆匆往回跑。
语晴微皱眉头看向主子疑惑道:“娘娘,奴婢不懂,您为什么要将这秀女宣进来?”从昨天开始她就一直想问主子这问题。
静兰浅笑,眼神高深莫测地凝视着她,“就像星月所说的,今年这届秀女均心怀不诡,但听说乌雅颜缇乃是秀女群中唯一思想简单之人,所以,本宫非常想见见这众人赞赏的秀女是何样貌。”
那她没想错啰,就说嘛,当妻子的怎么可能见相公纳妾而不出声响的,娘娘表面上就说是自己想见,实质上肯定是皇上让她见的,语晴像在考虑什么似的,肯定的点点头。
“好了,咱们到前殿去看看这届秀女的风采吧!”静兰嘴含笑意,没理会语晴便径子往前殿而去。
“唉,一个是皇上,一个是旧爱,到底该选哪个?再说,两个男人都那么优秀,要是让我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选呢!”语晴看着静兰向前殿走去的身影,不自觉的喃喃自语,随后快步跟了上去。
主仆两人进入前殿,站在堂下那名身穿粉黄旗装的女子立刻双脚跪地行礼,“乌雅颜缇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吉祥!”
“奴婢参见娘娘!”站在一旁的星月也毕恭毕敬地弯腰福身行礼。
“起来吧!”静兰坐到上座,脸色温和地笑看两人。
“谢娘娘!”两人异口同声谢恩后站起,星月一脸笑靥地走到静兰身旁乖乖站着,而跪地上的乌雅颜缇则低垂螓首幽雅地站了起来,一举手一投足均有着女儿家的媚态。
“你就是乌雅颜缇?”静兰眼中带着欣赏。
“回皇后娘娘的话,是的。”她声音娇媚,含蓄而悦耳。
静兰从上座中站了起来,星月与语晴赶紧上前搀扶,她走到乌雅颜缇跟前,满脸温柔的笑着,边打量她边赞赏地点头,“知书识礼,举止幽雅,长得清秀脱俗,清如幽莲,他日要是让皇上看中,册封为妃,必定万千宠爱在一身。”
星月跟语晴面面相觑,她们家主子什么时候说话变得这么话中有话了?!
乌雅颜缇闻言,脸色刷白,她急忙跪到地上,“娘娘谬赞了,颜缇不敢跟娘娘媲美,娘娘乃是人中之凤,与皇上才是最匹配的。”
静兰轻笑,她上前伸手扶起跪在地上的乌雅颜缇,“你不必害怕,本宫只是实事求是,在后宫中能得到皇上的宠爱可是你的福气,难道你不想吗?”
乌雅颜缇一双秀眉微蹙,抬眼看到一脸温柔笑意的静兰,瞬间感一股难以形容的亲切,她轻柔地笑了,“回娘娘的话,颜缇只希望可以平平淡淡的过日子,从来没想过要争宠。”说着,她眼神黯然失色,低垂眼帘。
看着神色忧伤的她,静兰就像看到三年前的自己,一个为情所困的表情,她浅笑,一双真挚的眼眸直视着她,“你是幸运的,只要你不放弃,只要你坚持你所坚持的,本宫相信,你很快就能得到你想要过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