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更更鼓刚响,永巷西二长街路上,八个侍卫正抬着轿子往坤宁门方向走去,轿子左边的云月边走边问:“娘娘,咱们现在要到哪去呀?”
坐在轿子里的静涵冷眼瞧着前方,慢条斯理的开口道:“郭海在秀女刚进宫那天,不是在顺贞门吵闹吗?听说是索绰络德景的千金,长得眉清目秀,姿质过人,本宫很好奇,想去看看到底她是如何的姿质过人。”
云月若有所思的凝视了主子一眼,不再开口。她们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到钟粹宫大门外,而迩清早就领着宫女香兰与香穗站在宫门外接驾。
“奴婢参见淑妃娘娘,娘娘吉祥!”三人一见静涵的轿子停下,立刻弯腰福身行礼,均异口同声道。
八个抬轿的侍卫将轿子放了下来,云月伸手将主子从轿中搀扶出来,静涵脸上扬起一抹笑,“平身!”
“谢娘娘!”三人直起腰后,迩清扬起温柔的笑脸迈前一步,“娘娘这么晚还不辞辛劳驾临钟粹宫探望众位小主,真是众位小主几生修来的福气!”
静涵从轿子中走了出来,她冷冷地看着她笑道:“钟粹宫今天是不是住进位名唤索绰络宛秀的秀女?”
迩清笑脸依然不变,她毕恭毕敬地直视静涵,“回娘娘的话,是的!”
“娘娘想见见她,你让她到正殿来见驾吧!”云月挑挑眉,一脸傲慢的瞧着她说了句便扶着自家主子走了进去。
迩清看着主仆两人步进钟粹宫大门,一脸忧忡,她蹙眉抿唇,“香兰、香穗,你们到北院去将宛秀小主请到正殿大厅,告诉小主,淑妃娘娘召见。”
“是,姑姑。”香兰、香穗毕恭毕敬的福了福身,匆匆忙忙地往里面快步而去。
迩清抿着唇看了看天色,不知道皇后娘娘就寝了没有,淑妃在这个时候到来,不知道想做什么,希望今晚可以平安无事,千万别出什么问题才好。她低垂下头静静地的走了进去。
正殿内,静涵挺着肚子让云月搀扶着走到上座去,她幽雅地转身坐了下来,迩清迅速将上好的茶奉上,然后沉默不语地退守到一旁。
过了一会儿,香兰与香穗领着一身粉色宫装的宛秀走了进来,两名婢女福了福身,“启禀淑妃娘娘,宛秀小主带到。”
静涵正端着茶闭起眼正在品尝,听到宫女的叫唤声,她悠在地睁开眼睛,慢慢地将茶杯递给伺候在旁的云月,抬起眼看向堂下之人。
“秀女索绰络宛秀叩见娘娘,娘娘吉祥!”宛秀低垂着头,恭恭敬敬地轻跪地行礼。
香兰与香穗得到静涵的指示站到了迩清身旁,她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你就是索绰络大人的千金,索绰络宛秀?”
“回娘娘的话,是的。”她低垂着头回答,眼珠子不断的来回溜转着。阿玛给她说过,后宫中势力最大的就是淑妃,虽然掌管凤印的是皇后,可因为皇后不得皇上的宠爱,所以后宫得势者,淑妃也。
“不错,只是一天的时间,就将宫中礼仪学得像模像样,想必,你很用心的在学吧?”静涵坐在上座,一脸冰冷的看着她,“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索绰络宛秀听话的缓缓抬了头,她眼神充满崇拜之意,脸上更是露出浅浅的笑容。
迩清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凝视着她,看来阿玛在朝廷中当官就是有好处,后宫中到底谁比较有权有势,想必在进宫前已经一清二楚。
“娘娘,看来这新进秀女还真不错,难怪每个奴才都在传,说她的容貌比仪妃有过之而无不及。”云月看着宛秀那秀秀气气的小脸蛋,一脸冷冰冰的模样,她嘲讽的大声说着。
静涵闻言,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她眯起危险的眼睛抬头看向云月,云月见主子狠瞪着自己便明白自己说错话,她低垂着脑袋,缩缩脖子害怕道:“娘娘请息怒,奴婢知错了。”
说完,她扬起自己右手用力往嘴巴打去,宛秀见状,俯首向静涵磕了下头,“娘娘请息怒,宛秀觉得,容貌并不足以代表一切,若能像娘娘您,得到福泽庇阴,那样才是我们当女人的骄傲。”
静涵本来狠狠瞪着云月的眼睛移了开来,她转头冷冷的看向宛秀,时间就像在这一秒停止似的,整个正殿一点声响也没有,迩清抿抿唇,心焦的抬头注视着静涵,心里想着刚刚应该找人去请皇后娘娘来,不然,她真怕钟粹宫今晚会出事。
就在迩清胡思乱想,准备找人去搬救兵的同时,静涵却意外的扬起笑脸,“你真会说话,看来这届秀女除了姿质好外,嘴巴也挺厉害的。”她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迩清,“以后教导她们规矩的工作就要放到你身上了,好好看住小主们,钟粹宫要是出什么问题,处罚起来,你可是首当其冲。”
迩清闻言,恭恭敬敬地走到她面前弯腰道:“奴婢一定竭尽所能,将小主们教导的规规矩矩,决不会让钟粹宫出任何差错,娘娘请放心。”
“娘娘的话有如金玉良言,让宛秀听了犹如醍醐灌顶,受用不少,”宛秀笑着抬起笑脸看向她,“宛秀很感动,因为娘娘不辞辛劳来探望宛秀,”她一脸感激,“娘娘请放心,下次再见娘娘之时,宛秀一定会有所进步的。”
静涵脸上的笑有着欣赏,暂时来说,她还蛮喜欢这个新进秀女的,起码她说的话很对她的胃,由她根本不畏惧她来看,想必早就知道她大名,而且听她的话就知道,她有意要靠向她。
“好了,本宫知道你的心意,好好在钟粹宫学规矩,千万别让本宫失望,知道吗?”对于忠心于她的人,她可以很慷慨,只要她的势力越来越大,凤印迟早落在她手上。
宛秀听到她出言关心以示友好,立刻高兴的扬起甜美的笑脸,“是,娘娘!”
迩清看了宛秀一眼,她轻摇了摇头。如果,索绰络宛秀以为自己在后宫中找到一个大靠山,那么她就错了,因为淑妃绝对不容许自己的狗不忠心,特别像她这种自作聪明之人。
在回永寿宫的路上,云月偷偷瞄了瞄坐在轿中闭眼假昧的主子,她抿抿唇,欲言又止的想问又不敢问。
倏然,闭着眼坐在轿上的静涵开口道:“有什么话就说,干嘛一脸吞吞吐吐的模样?”
云月闻言,抬起尊敬的脸看向主子,“娘娘,云月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娘娘您要将她纳为己用,这索绰络宛秀一看就知道绝非是个忠心之人,只要他日皇上宠幸于她,她一定不会再听娘娘的话。”
“本宫当然清楚,以她的姿色,他日只要受到皇上的宠幸,她一定跟柳妃那小贱人一样忘恩负义,”静涵说着,缓缓地睁开眼睛,她看向云月,“只是,在这群秀女还没被册封之前,本宫需要收编几个小狐狸精,让她们助本宫一臂之力,打倒钮钴禄静兰,夺取凤印!”
云月一听,立刻高兴的扬起笑脸,“娘娘英明,只要让皇上恨死皇后,娘娘坐上凤位便指日可待了。”
静涵唇角勾起冷冷一笑,“最糟糕的是,皇上最近好像对她愈来愈好了,如果本宫突然在她背后推她一把的话,你说,她会怎样?”
“必死无疑!”云月阴狠地冷冷一笑,她抬起眼压低嗓音回答。
“让小顺子去打探下,明天皇后会经过什么地方,本宫要好好的部署一切。”她闭起眼,面无表情的吩咐道。
“娘娘明天要亲自出马?”云月诧异地抬眼看向自家主子,紧张地开口问道。
静涵一脸冷淡的睁开眼望向云月,“本宫要怎样做自会处理,你只要办好本宫吩咐你的事就行了!”
“喳!”云月瑟缩的看看主子,然后低头回答。对于自家主子的脾性,她只能说不能预测,烦事还是顺着她的意好,免得自己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
一夜过去,天色再次雾蒙蒙地亮了起来,习惯性五更天起床到御花园采集露水的钮钴禄静兰,在没有惊动坤宁宫内任何人的情况下,独自一人披着外袍走了出去。
最近身体又差了,白蒲风说她太劳累,以至于气血两亏,只要走的太快,她就像快要断气一样,每天都喝补血补气的药汤,喝得她整个嘴巴上的味道都是药草味。
她缓慢地步出坤宁门,却在快要进入御花园时,见到一个全身披着黑色斗缝的人影,那人神色慌张,不停的左右两边张望,匆匆忙忙地朝她这个方向走来。
静兰机灵的闪身躲在御花园入口两旁的树木中,现在乃是五更天,在这个时间,御花园应该没有什么人才对,这身穿黑斗缝的到底是谁?!她蹙紧眉头,不断在脑海里搜寻此人的身形,那人看起来很瘦小,可以肯定她一定是个女人,看她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乱窜,就知道她绝非宫里人,那她到底是谁?!
静兰冷着脸凝视着她,在她快要走过自己躲藏的那堆树木花丛中时,静兰倏然站了起来,她一手快速的扯掉她头上的黑帽子,“你是谁?转过身来。”
那突然被静兰扯掉斗缝帽子的的女人惊愕的定立住,动也不敢动一下,她双眼恐惧的凝视着前方,完全不敢转过头去,静兰皱紧眉头,一脸冰冷的看着她,声音低沉而带有威严,“你不知道本宫是谁吗?本宫叫你转过身来,听到没有?”
她低垂着头,缓缓地转过身跪到地上,“奴婢是新来的宫女,不懂规矩,请主子恕罪。”
静兰站在她面前,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跪着的她,“你不是新来的宫女,本宫知道,因为……”她冷眼凝视着她,“你连本宫是谁,你都不清楚。”
“不是的,奴婢确实是新来的宫女,请主子明鉴。”她双手俯地,头猛地磕到地面上,颤抖着声音求饶道。
“抬起头来。”审视的眼眸盯着她头顶端睨了许久,她缓缓的吐出一句命令的话语。
跪在地上自称宫女的女子死命的磕着头,“娘娘请饶命,奴婢知错了!”
“本宫叫你抬起头来,你听不懂本宫的话吗?”静兰现在十分确定,此人不但不是宫里人,而且还是一个身怀阴谋之人。
那名颤抖的女子缓慢地抬起了头,脸色苍白,“娘娘请饶命,佩莹不是故意说谎的,佩莹只是想在花园里散散步而已。”
“佩莹?!”静兰愕然地盯着她,眼眶迅速红了起来,她就是舒穆禄沛耀的妹妹——舒穆禄佩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