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卡的想象力在这方面更丰富,Colin心里骂他是笨蛋。呼呼连女二号都不肯演,有谁会因为她演一个打人耳光的角色就绑架她啊!
"是不是因为那个女主角有很多仇人,她们生气你演这个角色,她们自己就打不到了,所以才指使马屁刘去绑架你?"庄美娴顺着萨卡的思路继续往下说。
面对歹徒,呼呼没有被吓倒,但面对萨卡和庄美娴的想象力,呼呼觉得还不如刚才就休克好呢。
"因为呼呼的爸爸是刁逸寒......"
不得已,Colin只好说了。再任由他们的想象力驰骋,卫斯理都要羞愤自尽,斯皮尔伯格也要请他们加入制作班底,下一集的《哈利·波特》也要换编剧了。可这话说了的效果还不如不说的好,萨卡还好一点,庄美娴却再也不顾忌她的淑女风范了。
"刁逸寒!那个据说比银子还有钱的刁逸寒?呼呼,你有这样的爸爸为什么不早说?别说你想打女主角一耳光,就是你想在电视剧里杀了她,导演都得听你的!天哪,天哪,天哪......呼呼,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我怎么一点都没看出来?"
"告诉你干什么?你以为有这样的爸爸很快乐吗?马屁刘不就是因为知道呼呼的爸爸是刁逸寒才被绑架的吗?"
Colin几句话就让庄美娴闭嘴了,他倒不是说庄美娴知道呼呼的父亲是刁逸寒就会去绑架呼呼,他只是不喜欢庄美娴这种爱慕虚荣的口气。有钱真的很了不起吗?他也知道庄美娴不是真的那么嗜财如命,可反感的情绪还是掩饰不了。
呼呼咬着嘴唇不说话。她很想反驳Colin,有这样的父亲不像他说的那么倒霉,她还是以他为傲的。她不说她是刁逸寒的女儿,是因为她不希望别人都认为她的成绩是靠父亲取得的,她不希望自己的努力被抹杀。不过Colin说得似乎也没错,如果她不是刁逸寒的女儿,还会发生这样的事吗?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萨卡一声不吭地站起来往外走,庄美娴终于有机会开口说话。
"你去干什么?"她叫住他。
萨卡头也不回冷冷地说:"还待在这里干什么?如果人家掉了一根头发,你赔得起吗?"
庄美娴呆住了,Colin也呆住了,呼呼更是呆住了。萨卡走了。
"你去把他追回来啊!"庄美娴自然是在对Colin说话,"要不是你刚才说那番话,萨卡能走吗?"
"不,你别去!"呼呼的声音尖锐刺耳,"如果他真的爱我,他就会回来。如果他不爱我,找他回来又有什么用?"
一种经历往往可以改变一个人,有好的方面,当然也有不好的方面。庄美娴确定那次生死线上的挣扎让她往好的方面变了,而呼呼的话却让她猜不透。呼呼成熟了,可这种大彻大悟般的成熟会不会让她就此对爱情心灰意冷呢?
庄美娴望着Colin,Colin也在望着她,他们想的一样。
"也许,等到他有了self-confidence的那一天,他就会回来了。尊严和爱不爱你是两回事。"Colin深有体会地说道。
"我可以抛弃女孩子的尊严来爱他,他为什么不可以?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如果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永远都要小心翼翼地呵护他的尊严,那样还是爱吗?"
呼呼的问题没有人可以回答。有人认为为了心爱的人放弃自己的一切就是爱,而有人却认为只有得到回应的爱才可以继续下去。也许这本不矛盾,不同的只是当事人是怎样一个人,他(她)才会怎样想。不过我们还是欣喜地看到,那部该死的《Camille Claudel》投射在呼呼身上的阴影已经消失了,殉道者时代终结。
真的终结了吗?
如果在阿飞身边的夏天知道,银子从她离开的那一刻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眠不休地玩《烈火》,她是否会有一点感叹,感叹造化弄人?可能在她的心里,现在什么都没有比陪伴阿飞更重要了。她可能也想不到,她跟大明说要辞去"峡谷"的工作后的第一时间,大明就通知了银子,银子什么都做不下去,才沉迷到《烈火》中,更加无法自拔。他什么都不管了,他什么都不顾了。管他是薛大头还是王大头,管阿飞有没有参与这个阴谋,管自己有黄金万两还是一个穷光蛋,他只和Summer相伴,Silver只和Summer相伴!
而阿飞却成了夏天的软肋。如同她也是银子的软肋一样。
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殉道者。如果终其一生都未曾尝过苦恋的滋味,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几月未见,金达花园的土地上,荒草已经长了一人多高。售楼处被打上法院的封条,墙壁上依稀可见愤怒的业主涂上的字迹--无耻开发商,欺骗血汗钱。
阿飞的眼睛痛了。一双柔嫩却有力的手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他回过身,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
"你都知道了?"
夏天点点头。
"你不该来的。"
夏天摇摇头。
"我实在是一个坏人。"
夏天点点头。
阿飞愣了一下,招牌酒窝又挂在脸颊。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要来?"
"既然你也认为自己是一个坏人,为什么不做一件好事?"
"我?我正在努力。"阿飞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块土地,"银子也许没有料到,他的'扩张政策'给了我赎罪的机会。"
"你在说什么?"夏天莫名其妙地问,"这和银子有什么关系?什么扩张政策?"
"那你说的是什么?做什么好事?"
"和我结婚。"夏天一字一顿地说,"你亏欠我太多了,你不想穷尽你的一生来弥补我吗?"
穷--尽-- 一 --生!
我这一生有过多少亏欠?我的一生还有多少日子?我为什么不能穷尽这剩下的日子弥补她?
一周后,银子接到阿飞的电话,金达花园的地皮最终以4652万的价格落入别人囊中。而银子给阿飞的底价是5500万。
"银子,对不起,我已经尽力了。"阿飞在电话里违心地说,"对方来头很大,有官员撑腰,我们......"
"我知道了,没关系。"银子平静地说。
电话陷入了沉默,阿飞觉得自己的心很痛。他骗了他的朋友,他骗了银子!对方没有什么来头,对方只是给他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如果他竞拍成功了,他们就要告发他,告诉所有人他是一个诈骗犯!告诉银子,他的朋友阿飞出卖了他!他收了别人的一千万,就是为了不让银子得到这块地皮。他们不但不想让银子得到这块地皮,他们还想逐步剥夺他的一切,就像他们当初对待金达一样。他们要那块地皮,因为他们知道,银子相中的东西,就一定会得到。这样他们就有资本来和银子讨价还价,他们不会把地皮卖给他,他们要跟他"合作",然后一步步吞噬他的王国。而阿飞在这个阴谋中即将扮演的角色是,一个出卖者,一个商业间谍,一个丧失良心的人,也许最终还是一个杀人犯。他为什么要屈从于这样的威胁?因为他害怕被人告发,那样所有人都将离他而去。而他--就要死了!他不想孤独死去!比死更可怕的就是孤独,那是他唯一的理由。
"你什么时候回来?"银子首先打破了这个沉默。
"这一两天就回去。"阿飞的声音反倒没有那么激动,他沉吟了一下说,"银子,我回去以后大概就要结婚了。"
结婚!
银子的脑袋炸了,耳朵嗡嗡作响。结婚?和夏天?这么快?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太突然了,银子的声音反而平静了。
"恭喜你们,需要我做些什么?"
阿飞愣了一下。为什么说"你们"?银子已经知道了他是要和夏天结婚吗?夏天来的时候已经告诉他了吗?
阿飞忽然觉得很对不起银子,夏天是银子最爱的女人,而他却......夏天的话又在阿飞耳边响起:"我知道你会很矛盾,因为银子......可我爱的人终究不是他。你为什么不能满足我最后的一点奢望?"
这奢望就是成为阿飞的新娘。
"谢谢。有一件事,我想等我回去以后再和你说。"阿飞没有任何一丝欣喜地说。
"我等你。"
"什么?!"庄美娴就差从沙发上蹦起来了,她不能相信的不只是耳朵。
"我想请你和银子做伴郎伴娘。"夏天又重复了一遍。
"你真的要和阿飞结婚了?你已经决定了?"
夏天微笑着点头。
"你......我......哎呀,我告诉你阿飞的病可不是为了逼你嫁给他,我只是觉得他最爱的人既然是你,那他当然希望你能在这段日子里陪着他。我......哎呀,银子怎么办?"
"我明白你的意思,谁也逼不了我的。"夏天幽幽地说,"银子一个人可以活得很好,阿飞却......"
"喂,你也太老套了吧?你现在不是要把肾捐给阿飞,你捐的是自己的未来!虽然......虽然阿飞就要......"庄美娴咬了咬嘴唇,到底没有把"死"字说出来,"可现在又不是秦始皇年代,你也不是孟姜女,梁祝也过去好几百年了。你到底是因为爱他才要嫁给他,还是为了别的?"
"我为了什么?"夏天像是在自言自语,"这些现在还重要吗?"
庄美娴明白了,不管夏天因为什么,可以肯定的只有一点--不是为了爱。
如果不是爱,那么到底是为了什么?像夏天这样一个可以为了爱抛弃成功的女人,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把自己嫁给一个时日不多的人?
"我要给自己的'十年'一个交待。也许我本就是一个自私的人,我不能接受我的'十年'是那么一个结局,所以我才要这样。"
庄美娴怔怔地说不出半个字,还是夏天临走时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日子就定在这个周末,别忘了。无论怎样,我们都需要一个婚礼。为我们的十年,做一个了结。"
一切都变得太快了不是吗?Colin搂着呼呼的肩膀说这是我女朋友,呼呼却是萨卡的小尾巴;庄美娴和Colin和好了,呼呼却挑剔起萨卡;夏天本来要隐姓埋名地度过此生,离婚后的阿飞却许给她十天的美好;而今银子和夏天好不容易在一起,夏天却突然说要嫁给阿飞......
庄美娴托着自己那颗引以为傲的头,被这些事搅和得头晕眼花。她第一次面对这么隆重的外事活动--婚礼伴娘--却没有想要穿什么,而是在想"为什么"。翻着手里的星相书,她终于得出结论:夏天是双子座,典型的双重性格,外表与内心有强烈反差;阿飞是天蝎座,天生的风流倜傥,其实有一颗脆弱的心;银子是摩羯座,总是愿意用忍耐与等待来换取愿望的实现;呼呼是金牛座,忠诚、敏感、钟情、认真,有时却过分固执,爱犯"牛脾气";Colin是处女座,完美主义者,有点小心眼儿,却细心体贴,不到最后关头决不轻言放弃;而萨卡和她自己都是白羊座,典型的外冷内热,受累不讨好的倒霉蛋。
这样一看,庄美娴坦然多了。很多问题她不愿去想,比如,只有12个星座,难道世界上只有12种人吗?庄美娴已经不是那种爱自寻烦恼的人了,只要能给她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她就接受。不过此时她想到了一个以前没有想过的问题,为什么别人的爱这么不值一提,想放弃就可以放弃,只有自己的感觉才是第一重要的?
夏天坚持选择西式婚礼,倒不是她崇洋媚外,她只是喜欢那段耳熟能详的誓词:"你愿意嫁给(娶)×先生(小姐)为夫(妻),无论贫穷与富有,无论健康或疾病,你都会爱他(她)、尊重他(她)、永远忠于他(她)吗?"这是夏天做了差不多十年的梦。
"零度烈火"被拿来充当临时礼堂,好在婚礼在仓促中决定,客人也不多。司仪是从婚庆公司里"抓壮丁"来的,幸好那段誓词他朗诵得倒是颇为流利。除了庄美娴陪在夏天身边,其他人都在咖啡店里集合了。
阿飞和银子相对无言,银子耳朵上的耳钉此时看来像是一颗泪,而阿飞还是一刻不停地嚼着他的口香糖。Colin和萨卡很想说点什么打破沉默,可无话可说还要强说话的局面更为可怕,他们也就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