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儿这几句话说得嬛嬛也不禁黯然神伤,是啊,在男人们看来,女子如衣服,这一生的命运是富贵还是贫贱总要依附于男人的,她们这些帝姬,若是太平盛世可以嫁个才貌双全的驸马生儿育女自此平安一生,若是赶在乱世,这命运怕是还不如平民百姓,名字都是上了玉牒的,没有谁可以躲得过去,一旦沦为俘虏还不是任人蹂躏凌辱。重重地叹口气,“云儿,你且放宽心,父皇是个要面子的人,在这种受人逼迫的情况下不会轻易答应和亲的。”嬛嬛拍拍她的手,安慰道。
“姐姐不为自己想想么?”云儿想起南宋的柔福帝姬案,虽然是十几年以后的事情,还是有些担心。
“呵——”嬛嬛苦笑,眉间全是无奈,“想也无用,如果哪天大宋真的乱了,也轮不到我们去救国救民,既然是空想,还不如省省心呢。”
“姐姐何必这么悲观,以姐姐的聪慧,纵然不能救国救民,救自己总是可以的。”云儿不忍心她这样自暴自弃,而且她相信嬛嬛不是不能做到而是没有想到这一层,毕竟是古代女子,有些想法没人提醒还是想不到。
“现在不是还没乱么,真到了那一天在谋划也不迟啊。现在是你,不说合计合计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倒来替人想。再说,这话要是让人听了去岂是闹着玩的?”嬛嬛轻点她额头,让云儿有些郁闷,她和赵构怎么一个爱好啊。
“嬛姐姐,这不是咱们姐妹的悄悄话么,我以后不说就是了。”云儿笑着拉她胳膊晃道,“好姐姐,你既然教给云儿,云儿以后再不说了,可好?”“你啊,也就是嘴上乖些罢了!”嬛嬛笑着拍她肩。
“夜深了,我是悄悄过来的,该回去了,不然那些奴才就该找人了。药可别忘了用!”嬛嬛起身欲走,又转过头来叮嘱道。云儿向她嫣然一笑,看她提了盏琉璃灯走远方罢。
第二日果然禁足令的旨意便到了倾云宫,云儿少不得忍着膝盖上的疼痛跪接了。接下来的日子便是数着叶子看花开,好在倾云宫的人少让她耳边清静得很。有时云儿心情好跟着青儿学几道小菜,偶尔一个人练字下棋修身养性,琴很少弹,主要她现在是禁足期间,总不能太过放肆地日日笙歌,好歹要有些禁足的样子。
时光流逝,转眼间便是七月,云儿的字已有了些神韵,自己跟自己下棋也能玩得不亦乐乎,几道小菜也做得得心应手,连青儿都赞不错。这日下午,云儿因写字写得累了,便搬了一把镂空的桃木摇椅在槐树下纳凉。云儿看着头顶上一树繁茂的槐花,眼光有些迷离,真是奇怪,不是说徽宗朝喜好奢华么,怎么这倾云宫里倒种了一棵最平凡不过的槐树?想着想着眼皮就沉重起来,手里的纨扇也停止了摇动。彷佛做了个梦,是在二十一世纪,她还在上学,也是这样一个下午,和同学一起逃课去赏海棠,很开心,还唱了一首《瓶中沙》,她嘴角情不自禁地微微上扬,这样,就是岁月静好了罢!忽然耳边听得一阵轻笑,她慢慢睁开眼,竟然是嬛嬛、串珠和赵构!云儿立刻跳起来,她不是在禁足么,怎么会见到他们三个?一定是个梦,她告诉自己。
“哈哈,九哥哥,你瞧云姐姐,竟是睡傻了!”串珠是个活泼的性子,看云儿怔怔的样子最先笑起来。“可不是,你云姐姐一向很傻,更何况是刚睡醒!”赵构看她这样也是笑不可抑。云儿方才醒悟过来竟是真人站在自己面前了!
“哎呀,你们怎么来了?我可是在禁足期间哎,也不怕惹祸,快走快走!”云儿顾不上赵构和串珠的话,赶忙推他们三个。
“你忙什么,禁足的是你又不是我们。你现在又没出门,我们自己走来的还犯着谁了不成?”嬛嬛按她坐下,又笑道,“可是不得了,你这禁足的日子过得比我们还快活!我们三个气不过,扰你清静来了!”
云儿知道她如此说不过不欲叫自己担心而已,遂也笑道:“扰了我的清静可有什么礼赔给我?”说着便将手一伸,“我这儿可是什么好的都没有。尽管拿来,我收着就是!”赵构打她一下道:“我们好心来看你,不说拿出点什么来给我们倒问我们要东西,真小气!”
“好东西倒没有,今儿中午头儿上做的紫苏饮还在水晶缸里冰着,哥哥姐姐妹妹要是不嫌弃,云儿这就取了来。”云儿笑道。“瞧瞧,就这么个样儿她还能贫,真不知道这丫头是什么做的?”嬛嬛笑向赵构道。赵构微微一笑,“你还不知道她么,就是天掉下来把地砸个大窟窿都不带担心的。”
“云姐姐,你这里的奴才都去哪了,怎么你一个人在这睡着了都没个人守着?该打她们一顿!”串珠就像红楼梦里的湘云一个脾气。
“其他人我只让她们打扫院子,青儿从早上就忙得没空歇着,趁着这会子没事我让她歇中觉去了。别怪她们!好妹妹,姐姐端紫苏饮给你,瞧这大热天的,看把你热坏了!”又回头向赵构道,“九哥哥,屋子里有张桃木的小桌,你受累帮我搬出来好不好?”眼里却没有一点儿求人帮忙的意思,赵构无奈地摇头,向嬛嬛道:“嬛妹妹,她平时也这样对你么?”嬛嬛一笑,道:“九哥哥,不要说得这样可怜,我帮你好了!”云儿远远地听见他们俩的说笑,心里五味杂陈,真的希望南宋的那个柔福帝姬真的是假的。
不一会儿,云儿用一个漆盘托着一个水晶缸和三只琉璃杯盏过来,后面跟着拿着一只琉璃盏的串珠,只不过那琉璃盏里的紫苏饮已剩下一半。赵构向嬛嬛道:“瞧瞧串珠妹妹,敢情以前她自己宫里没有紫苏饮,偏偏云儿的还好喝些不成?”“九哥哥你是不知道,串珠从来只爱别人的东西,哪怕别人宫里的一朵花都比她的好看。”说完便忍不住笑。
“你们别笑我,云姐姐的紫苏饮不像咱们平时喝的,酸酸甜甜的,好喝得紧呢。”串珠反驳道。
赵构和嬛嬛尝了一口,道:“果然。难怪云儿禁足几日看起来倒胖了些,原是心思都用在吃喝上了!”
“九哥哥,我想着四月里你帮我的事儿今天便不与你计较了,你的腿上可有伤么?”云儿很感激赵构那天的闯宫进谏。
“早就好了,你九哥哥可是上得马拉得弓的人!”赵构眉一挑,神采飞扬。
“是啊,就是禁足一个月思过而已。”串珠插口。
“才一个月啊!”云儿在心里感叹,古代果然是重男轻女啊,她就被禁足半年,天理何在啊?冷不防头被敲一下,只见赵构一脸不满,“我说你这丫头怎么这般没良心,合着还嫌你哥哥被罚的轻不成?”“呃,不敢!”云儿忙认错。
“对了,云妹妹,才刚做的什么好梦,梦中都笑得这么甜?”嬛嬛想起刚进来时云儿唇边那一朵浅浅的笑,忍不住好奇。
“嬛姐姐你莫不是这几日时常跟串珠在一起,居然变得这样孩子气,对什么都好奇哎?”云儿好笑,“不过是一首歌罢了。”
“什么歌?”串珠问道。“听她诓你呢,她知道的咱们肯定都听过,不过就是教坊司那些曲子罢了!”赵构对串珠道。
“九哥哥,别说大话,这首保管你们谁也不曾听过!”云儿得意一笑。
“你也别说满话,且唱来听听。纵然我们没听过,九哥在外头说不准也听过。”嬛嬛催她。
云儿见此也不扭捏,遂开口曼声唱:
树梢的枝桠
开满凤凰花
问你知道吗
成长要代价
风雨在敲打
我放心不下
去年的嫩芽
又怎能无暇
亲爱的朋友
与你共渡的年华
让我的回忆很潇洒
瓶中沙装的话
我用笔写下
海风刮竹篱笆
我们埋下它
瓶中沙写的话
问你是否还牵挂
那张年轻熟悉的脸颊
留长的发
逃离过的家
四季在变化
秋冬又春夏
问你知道吗
年少在尴尬
说过的笑话
曾经吵的架
我们牢记它
友谊在长大
让青春喧哗
我们大声的表达
将未来的地图重画
瓶中沙装的话
我用笔写下
海风刮竹篱笆
我们埋下它
瓶中沙写的话
问你是否还牵挂
那张年轻熟悉的脸颊
瓶中沙装的话
我用笔写下
海风刮竹篱笆
我们埋下它
瓶中沙写的话
问你是否还牵挂
那张年轻熟悉的脸颊
留长的发
逃离过的家
记得多年后的下午茶
我们约好要一起喝下
唱毕便得意道:“我博学闻广的九哥哥,你可曾听过?”赵构一笑:“呵呵,没有。唱得好,词也好,谁写的?”云儿有些傻眼,总不能说是方文山吧,遂道:“这个,我也记不清了,听一个宫人唱的,现在都不记得那人长什么样了,真是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