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禁大痛,也过来握了元妃的手道:“爱妃,快快躺下,可是想要喝些水来?”说着,命抱琴去倒水,又转过身去上前接了抱琴搂住元妃。
元妃闭上眼睛喘息了一会儿,喃喃道:“皇上,臣妾的身子是不行了,今后再无法侍奉您了。”紧跟着眼角的泪水便汩汩流下来。
皇上将元妃搂紧了些,口中安慰道:“爱妃切莫忧心,朕已命太医院里最好的太医过来看诊,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爱妃的病医好。”
元妃听了皇上如此说来,面上不由泛起些红光,身上也似觉有了些力气,心里想道:看来皇上还是在意自己的。自己这病由来已久,如今怕是好不了了,不如趁着皇上对自己还有一丝怜爱之心,求了皇上在自己死后能继续善待贾府,也了了自己心事。想到这里,元妃面上便又露出了往日那淡定的神态。
皇上接过抱琴端来的水,向元妃口中喂了些,瞧元妃似是有了些精神,心中也是欢喜,又向抱琴道:“你再去拿些米汤来。”
抱琴瞧元妃已睁开双眼,面上也有了些红晕,便高兴道:“米汤就在厨下温着,奴婢这就去拿来。”便跑了出去。
元妃轻轻唤道:“皇上!”
“朕在这里,爱妃有什么话尽管说吧。”皇上将脸轻贴向元妃的面上。
“皇上,臣妾先给您叩头了!”元妃使劲了全身力气轻晃了下头,几丝秀发触过来,皇上的脸上稍有些痒。
皇上忙道:“爱妃但说无妨。”
“皇上,臣妾承蒙圣恩得已侍奉皇上左右,实乃臣妾一族荣耀。只是臣妾身子不争气,这十几年来,没有给皇家诞下血脉,空辜负了皇上这十几年对臣妾的恩宠。臣妾如今将离世而去,还要请皇上念及臣妾一心服侍皇上,今后能顾全贾家,臣妾便可以安心去了。”话未说完,便喘息不止,香汗淋漓。
皇上听了元妃如此话来,也是悲伤不已,忙口中连连应允。正在此时,便听门外小德子回道:“皇上,马太医、李太医俱在外候旨。”
“快命进来,速速给元妃医治。”皇上急命道。
马太医、李太医手中俱提了医箱进来,也顾不得向皇上见礼,便来到元妃榻前。
才进来的抱琴忙放下手中的汤碗,抢上前在元妃腕上搭了方罗帕,马太医先搭脉诊来,才一搭上,便觉脉象渐弱,又见元妃面上红晕褪去,体内一缕游魂也渐渐远去。
马太医大惊道:“皇上,娘娘不好了!”
皇上与李太医忙上前看视,皇上抱了元妃肩头大声唤道:“爱妃!爱妃!”只见元妃头向旁一歪,竟是去了。
秋去冬来,元妃下世,时年三十四岁。
一时,恶讯传来,整个荣宁两府俱是悲痛欲绝。更甚那贾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又是自己嫡亲的、最最疼爱的长孙女,一下子便病倒了。
王夫人也是日日哀哭,渐渐便也卧床不起。
元妃的离去,让贾府内的两个真正管事的女人竟一下子全倒下了。
闹得贾家两府悲声一片,宫中却又传来消息:当今圣上体恤元妃宫中多年侍奉,又念其父忠心,下旨升贾政为保定府同知,官拜正五品,特命待元妃丧事之后便到保定府上任。
听闻此讯,贾母、王夫人等便都如久旱逢甘霖般振作了起来!
要知道,元妃去世,那便等同于贾府最大的靠山倒下了,现如今贾府中无有一个从科举进官之人,贾珍、琏、蓉一干人只知吃喝玩赌,走鸡斗狗,于仕途上除了吃祖上那一点子阴德庇佑,并无所能。
那贾宝玉虽是在诗书上颇为进谥,却是无意于官场,而贾环也是随了琏、蓉之辈,下剩贾兰年纪还小,不被提及的。
此时皇上对贾政的升迁便是对贾府今后的信任,也是皇上总算是念及元妃,顾全了贾府。
王夫人听得此信儿,先强忍了爬了起来,想这贾政升了官,自己心里也稍显得意,总要请亲摆酒庆祝一番。
立时便有听说贾政升职前来送礼的,又有几个平日相过往的府里太太、夫人们前来道喜的,那王夫人便暂时放下了元妃之死给她带来的痛楚,携了凤姐一一打理、应付。
只是那贾母,因着年事已高,况孙女早逝确是给她打击太大,这一病便是数月,整日里药不离口,闹得府里连日里请医问药,忙个不停。
这一日清晨,外面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雪花,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雪似有越下越大的势头。
潇湘馆里,黛玉正收拾了要去上房给贾母请安去,外面雪雁进来搓着双手道:“姑娘,雪下得大了,还是等等再去吧。”
黛玉问道:“才不过飘了点雪花儿,怎么又下得大了?”一旁的紫鹃忙道:“奴婢出去看看。”说罢,便放下手中的暖炉跑了出去。
一时回来笑道:“姑娘,可不是下得大了,这么一会子倒有一寸厚了。”
黛玉听说便也要去观看,紫鹃忙拿了暖炉放在黛玉手中笑道:“姑娘仔细冷了手。”又扶了黛玉来到屋前。
柳絮般的雪花漫天飞舞,院子已若披了绫纱,到处是纤尘不染的雪花在相互追逐、流转。
一片云蝶般的雪花向黛玉飘过来,黛玉正扶了紫鹃的肩立在廊下,瞧见了不由伸了手接去,凉凉地落在手心儿,瞬间化了,似还留下了淡淡的香气。
紫鹃与雪雁也跟着伸手去接空中飘落下的雪花,雪雁笑道:“姑娘,奴婢想起前年下大雪时,多热闹!对了,宝二爷还去了妙玉师傅那里折了红梅来,不如咱们也去折一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