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月讲的道理其实很简单,日后出了渊天地玄气极其稀少,但一旦服食掉这颗玄冰晶,那么自身就能够拥有一定的玄气之力。苏白心中略一转动,便明白了过来,但他此刻想的早已不是这个,而是忽然发现咫尺之外的少女有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看年龄,馨月和自己差不多,但是她的实力和见闻却远远的超过了自己。甚至是,一年多来,自己根本就没有看到过馨月全力出手,苏白心中不禁骇然。
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尽管知道馨月有很多事情瞒着自己,相处这么久,馨月竟然从来没有和自己说过来自何处。一次苏白偶然问起,却也被馨月随意的一带而过。但苏白也不会去傻傻的追问,因为苏白知道,馨月是真心诚意的对待自己的,是这时间除了师娘之外的唯一一个真心诚意的对待自己的人,这就够了。
苏白看着馨月笑了笑,然后将玄冰晶服到了体内,登时一股温凉之感从腹间传来,苏白当即不再多说,静静的坐到一边,开始安心炼化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如同之前的一年一样,二人有过嬉闹,有过欢笑,有过一次次的对彼此的丝丝感动。
平平凡凡的日子永远是世间最稀缺的幸福,二人都细细的品味着这样的时光,静静的珍惜着这样的安宁。
此后,二人再也没有寻去那巨石林。一次偶然中,馨月又碰见那头凤尾鹿,然后从那鹿身上取了几许漂亮的尾毛,将其中一部分别在了自己的衣角上,将另一部分递给了苏白。
苏白讷讷的接过,疑惑的看向馨月。
馨月嫣然一笑道:“奶奶和我说过,这是一种很神奇的尾毛,从同一头凤尾鹿身上取下来的尾毛分别由两人保管,当其中一人在遥远的地方想念另一人之时,这尾毛就会自动生出感应。”
苏白微微的笑着,却是笑得有些怅然,今天太阳初升之时,馨月便和自己说过要走了,体内的毒素已经全部除尽,外面还有着很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做。
“小白,我们两年之前可有见过?”
“两年之前我一直都在太华门中。难道你之前就见过我?”
“没——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
二人一阵沉默。馨月低着头,随意的踢动着脚下的石子,隔了半晌,忽然抬起头来,悠悠的说道:“两年来,你从没有和我说过你来到这里的原因,我不知道你当初是怎么想的。但是奶奶曾经说过,一个人若是有了一份信念,那么便有了永久的活下的勇气,即便是有着再多的崎岖和坎坷。而信念可以有很多很多种,可以是守护他人,可以是出人头地,也可以仅仅是单单纯纯的活着。小白,你是我离开家乡后的第一个朋友,而且——”
馨月似乎欲言又止,忽然转过头去不再看苏白,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当初有没有信念,也不知道你现在的信念是什么,但是,我希望还能见到你,虽然,可能要隔很久很久。”
馨月的话声越来越低,到了最后几乎低不可闻。苏白初时有些讷然,他也是第一次见到馨月这般多愁善感的样子,但是听着听着,他也更加的感伤起来。过往的事情一幕幕的浮现在脑海,每一幕都带着一个大大的问号,它们在问着自己“为什么要死?又是为什么要活着。”
或许,曾经的自己太过幼稚,但是,“曾经”已经过去了不是吗?
苏白看着正怅然若失的望着远处的馨月,心中一热,忽然伸出手臂将馨月揽到了自己不算是很宽广的臂怀里,嘴中轻吐道:“馨月——”
馨月被这么一揽,先是一惊,然后也没有挣扎,顺从的靠在苏白的胸膛上,轻轻说道:“那撮尾毛,还有一个功用,当一个人从这个世间消失的时候,另一个人手中的尾毛便会自动化为灰烬。”
苏白点了点头,也没再说话。
之后二人就这般静静的相拥着,良久,良久。
馨月挣脱出苏白的怀抱,随意的抹了下眼睛,挤出笑容带着苏白飞上渊顶,然后和苏白挥手告别。
苏白心中虽然很是记挂师娘,但他很讨厌太华门中的日子。
整整的两年时光。从自己跌落深渊,到遇到淫蟒,到自己和那牛头怪兽拼命是厮杀,再到巨石林中的险遇。二人从陌生到相识,到相知,到将彼此深深的烙印在心里。
两年时光,彼此有着太多太多的记忆,有着太多太多的感动。他们在这蛮兽横行的无人深渊中相依相存,彼此关怀,共同进退。一旦遭遇到任何危险,首先想到的永远都是对方。
苏白站在那刻有“擅入者死”的石碑边,怔怔的看着馨月如仙女般向着远方飘忽而去,惆怅满满的塞在了胸腔。
片刻后,待馨月飞远,苏白缓缓的向着太华门的方向走去。两年之后的现在,他早已不再是那个自卑懦弱的少年,此次回门,他只是记挂着师娘,或许,还有着对那曾经无数次伤害欺辱过自己的少女的些许留念。
穿过后山的那片树林之后,时隔两年,苏白终于再次的回到了太华门中,不再是以一个卑微者的身份。
熟悉的后山山门,熟悉的青石小径,还有前面那熟悉的一排排房屋,房屋的前面就是自己曾经被人欺辱过的地方。
苏白静静的走着,内心有着些许激动,面部却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偏偏冤家路窄,今天看守山门的竟恰恰是哪尖嘴猴腮的候姓男子。
两年来,苏白由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变成一个十八岁的少年,个子长高了很多,面容也是略略有些改变,原本就分外俊朗的面庞此刻更加的棱角分明。
候姓男子乍一见到苏白,被苏白狠狠的盯了一眼,脑袋有点发懵,颤声道:“你——你是苏师弟?你没死?”
“承师兄的吉言,我确实还没死。”苏白嘴角一勾轻轻说道。
似乎是因为确定了面前的这位是人而不是鬼,候姓男子一贯欺软怕硬的作风终于再次表现了出来,怪笑着说道:“你这种废物,死或不死又有什么两样。在一个二代弟子手里都败成那样,哼哼。”
苏白淡淡的笑了笑,便不再理会。不料刚一踏进山门,那候姓男子忽然伸手向他肩膀抓来,同时最嘴中怒声道:“小子,你也敢和我横!又想找打是吧。”
苏白被抓住了肩膀,也没动,皱了皱眉。那候姓男子却是抓着苏白的肩膀掰了半天,愣是没有掰动,然后便只感到一股极其强大的无形力量将自己的手掌硬生生的推开,随即整个人都向后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你——你——你突破了?怎——怎么可能?我都还没突破,你小子怎么就可以,怎么可以——”候姓男子似乎犹有些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事情,自己在太华门中苦修六十余年,如今在太华门中的一代弟子中却也不过就是中等偏下之流。而眼前这个曾经的随意欺凌的小子却在短短的两年之后突破了修身期,候姓男子有些难以接受。
“不用惊讶,我没有突破。”苏白头也不回的说道。
“那——那——”候姓男子依旧大睁着眼睛。
“白儿。”
苏白闻音面色大变,随即喜上眉梢,两年了,整整两年了,此刻的他就像是在外的游子初一听到母亲的亲切呼唤,怎怎能不激动。这一声,两年没有人这么叫过他了。
“师娘,徒儿在。”苏白喜极而泣的说道,一片泪眼朦胧中,看到苏琴缓缓的飘落在了山门口。
“徒儿这两年一直未归,害您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