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刚刚把那黄豆状吃食塞入嘴中咀嚼了两口,馨月却是很不合时宜的说道:“这个味道不错吧,这种猎蚁虫可是少见的很呢,我找了好多天才找到这么一小盆。
“噗”,苏白本来还津津有味的吃着,一听这话立即把嘴中的东西吐了出来,瞪着眼睛说道:“虫——虫子?你等等啊,你先吃,我漱漱口。”
“逗你的呢,那是一种豆状植物的果实,你怎么就这么笨呢?”馨月娇笑道,“以前有没有人说过你很笨呢,一定有吧,嘻嘻。”
不料,听到这话后,苏白脑海中的往事竟是翻江倒海的浮现了出来,当即在原地怔怔的站了片刻,然后又返回重新坐到原来的地方,开口悠悠的说道:“笨?我师妹以前也常常这么说我。”看着眼前的少女,感受着虽然难以下咽却其乐融融的吃饭场景,苏白鼻子里忽然有点发酸。十六年来,自己渴求的不就是这种平平静静的幸福生活吗?不可否认,馨月比师妹要漂亮很多很多。两人的性格很像很像,一样的古怪调皮,只是,在此之外,师妹是多了一份任性和无情,还有些势利,而馨月多的却是善良和执情。
然而,苏白有一种感觉,眼前的这个朋友的心离的自己很近,人却离的自己很远很远。
看到苏白一阵沉默,馨月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勾起了苏白的一些往事,当即把笑容收起,轻声说道:“小白,那几日你在昏睡中,经常会时不时的把眉头皱起,我猜着你心里可能压了些伤心的事情,如果方便的话,你就和我说下,别总是在心里憋着。我保证不会笑你的。”
苏白抬头盯着馨月看了半晌,读到了馨月眼中的真实的关切,才苦笑一声后说道:“我从小无父无母,师父把我捡回,却是师母把我养育成人,然而,师父从来不教我武功,整个宗门更是只有师娘一人真心待我,十六年来,我真心对待师妹,师妹却置我生死于不顾,甚至是故意传我假剑法让我在所有同门面前丢尽颜面。偌大一个太华门,我生来只为笑柄,受尽凌辱,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那你死了就有意义了?”馨月不禁轻喝道,顿了顿,又轻声说道:“至少要对得起你的师娘。有些人,并不值得你对他那么好。”说到这里,馨月又补充道:“最后一句是奶奶说的。”
那么,乾瑶究竟值不值得自己对他那么好呢?苏白轻叹一声,明明知道答案,却就是不愿想出这个答案。
二人沉默了片刻,馨月突然问道:“你喜欢你的师妹?”
苏白一惊,神色有些慌乱,但片刻后就镇定了下来,缓缓的说道:“不知道,我也说不清那种感情。”
这个问题,苏白也在心中问过自己无数次,其实从小到大,他除了乾瑶外几乎没有接触过其他女孩儿,又如何能高清自己对乾瑶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他只知道看到乾瑶和那太极少主在一起时心中会隐隐作痛,他只知道乾瑶让重伤的他独自离开时自己心中会隐隐作痛,他只知道在那门内大比之上,乾瑶为了一己之乐让他丢尽颜面之时,他有些近乎绝望的痛。
苏白的回答令馨月有些摸不着头脑。片刻后,馨月忽然说道:“小白,把你那套假剑法使给我看看。”
苏白闻言一愣。
馨月又催道:“快点呀,难得本姑娘今天有闲情逸致,你要是不使一遍,我以后就不给你做饭了。”
“那我就更不敢使了。”
“把筷子还给我!”
“哼,你不是嫌我做的难吃吗?”
“馨月姑娘,小生知错了,把筷子还给我吧,吃完我就把那剑法使一遍。”
“这还差不多。给你。”
一炷香的时间后,苏白依言将之前乾瑶传给他的太华剑法使了出来。
叶落平沙,凤舞太华,龙吟傲来,君子不归,剑客无念……苍松点雪,坐山不动,灵蛇降云……苏白将三十六式依次使出,馨月看的却是眉头越皱越深。
看完后,还不待苏白收剑,馨月便怒声道:“你那师妹也真是太胆大妄为了,剑法岂能如儿戏般胡乱改动,就你这剑法,漏洞百出,处处破绽,你要是真出去跟人动手,随便一个懂得剑法的武林高手就能杀了你。”
苏白闻言惊出一身冷汗,当日和穆琛比试,穆琛只是为了让自己出丑,倒是令自己拖延了片刻。
“你拿好剑,按我说的来练。”馨月镇重的说道,“第一式叶落平沙,不要刻意的去剑身振荡出轰鸣,那样只会白费精力,重要的是无论剑身如何振荡,剑尖的方向都不能有丝毫改变。第二式凤舞太华,剑尖两次斜刺指的都应该是梁丘穴,而不是膑部的膝眼穴……还有——……”
苏白按照馨月的讲解将剑法重新使来,也感觉到施展的过程中释放出了比之前强横许多的凌厉霸气。心中自是十分佩服馨月,不料馨月在讲解完第三十九式后却突然说道:“不对,其中有好多招还有漏洞,完全可以再做改进。”
“还有地方可以改进?我看很多得到师父真传的师兄弟也不过就是这个程度了啊。”苏白不禁疑惑道。
“哼,是不是不信我比你师父厉害啊,他这剑法虽然不错,但和真正的高手对决时还是会发现许多漏洞的,我现在就帮你把这些一一改进。”说道这里,馨月突然狡黠的一笑道:“快点,小白,叫声师父听听,叫声师父就教你。”
“不叫。”苏白说的斩钉截铁。
“哼,不叫就不叫吧,你把其中的第三式、第四式、第九式、第十式,第十一式,第十二式,第十九式,第二十一式,还有第二十五式,二十八式,以及从三十式到三十六式都重新使一遍给我看看。”
苏白依言再次把这十八式使了一遍,馨月便一一进行指正,有时很快,有时却要思索片刻才能指点苏白。
以后的日子里,二人或是练剑,或是去四处游玩,当然也碰到了许多蛮兽。在此期间,苏白倒也击杀了几头极弱小的蛮兽,但绝大部分都是被馨月杀死的。一些强大的蛮兽体内都有形色各异的内丹,馨月把这些内丹都让苏白吞吃掉了。起初时,总是馨月做饭,一次馨月剧毒发作之后,苏白为了照料馨月,自然就肩负起了做饭的重任,馨月在品尝过苏白的手艺后便再也不敢动用那些锅碗了。转眼间,一年已过,苏白剑法大成,在吞吃了无数的蛮兽内丹后,身体竟到了江湖中所谓的刀枪不入的地步。一年来,二人享受着无忧无虑的快乐日子,坦诚相待,濡沫相交,看风过姹紫嫣红,望一线云卷苍穹,与河蚌鱼虾为伴,逗蛮兽怪物为乐。
无趣时,苏白也会在山石上随意刻画,无不栩栩如生,夺人眼魄。馨月便在一边静静的看着,眼神不怒不喜。
平平淡淡的日子,平平静静的生活,让苏白忆起了幼时的在师娘呵护下的岁月。
二人刚刚认识时,馨月体内的剧毒每隔半月就会发作一次,现在发作的时间已然变为三个月。苏白剑法大成,对天地玄气的调动也比以前变得熟络很多,只要小心些,还是能多花些时间爬回渊顶的。整整一年了,没有回太华门,不管太华门待自己如何,那里终究是自己的家。苏白想回门看看,看看师娘,看看乾瑶,但却不想走,舍不得这里的一草一木,更舍不得旁边正在打坐疗伤的人。而且,他也不能走,馨月真心待自己,现在剧毒尚未除尽,打坐疗伤之时必须有自己在一旁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