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所有发现成段的城墙进行勘探发现,无一例外,三星堆古城的三道外城墙的外侧均有壕沟。壕沟的宽度为15~20米,深度为2~3米,而且与城址内外的马牧河、鸭子河相互沟通。
这一发现意味着什么呢?
它意味着4000年前的三星堆,高耸的城墙和深陷的壕沟,已将古蜀人带入了文明时代;意味着在当时的成都平原,已经有了一个非常强盛的王国——它具有非常完善的防御体系。
也许,自此之后,人们将不再为三星堆古城的年代和形制而困惑,对于“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之类的疑问也能轻松面对。
传奇四,发现三星堆遗址墓地
1997年11月3日,从三星堆遗址又突然传来消息:距离三星堆遗址西城墙以西约550米处的仁胜村砖厂,在距地表深1.27米处取土时,挖出大象的长牙一根。四川省考古研究所考古人员闻讯,立即会同广汉市文管所干部共同赶赴取土现场。
考古人员发现象牙的出土位置悬挂在取土的断面中部,其间还能看见一些灰烬颗粒。
大家便立即开始了现场的抢救性发掘。
第一步,将断面上的土挖开,找到坑的开口位置;接着,要弄清坑的形式和出土的遗物遗迹现象。
当考古人员把周围的表土揭开后,立即发现还有一座土坑,他们迅速把面积扩大,接下来他们又发现了其他四座长方形的土坑,大小形式几乎差不多。
难道,出土象牙的土坑不是一个孤立的坑,而是一个“群体”?
这个“群体”是“祭祀坑”还是“墓葬”?
考古学家有些困惑了。
在连续清理了三个“坑”之后,最后认定这些土坑属墓葬。
为了更准确地掌握情况,在发掘土坑墓的同时,考古人员还对其周围进行了必要的考古勘探。
不久就发现这里还有许多类似的土坑墓。
根据墓葬的密集程度,考古人员推测这里可能是古代蜀人的一处墓葬区。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就必须对三星堆遗址所属范围的仁胜村墓地继续进行抢救性发掘,否则的话,那些墓葬就会因砖厂取土彻底破坏。
形势紧急,可谓刻不容缓。
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立即通知砖厂停止在该区域的取土,同时向国家文物局申报。
很快,发掘计划获得国家文物局批准同意。
1998年1月2日至6月26日,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对仁胜村砖厂拟取土区域的墓葬进行了抢救性发掘。发掘面积约1000平方米。
发现的墓葬共29座,墓葬的形式分别为长方形土坑墓和狭长形土坑墓。墓向基本一致,分布密集,排列有序。
墓葬的年代,确定在三星堆遗址一期后段到三星堆遗址二期前段,即二里头文化二期至四期的年代范围,也就是说在距今4100年左右。
——这是在三星堆遗址中首次发现这样集中的古蜀人墓地。
遗憾的是,虽然找到了古蜀人的这批墓地,但是还没有找到古蜀王陵的墓葬,看来只有留待将来了。
这次发掘,收获是颇丰的,出土了大量的陶器和玉石器。
仁胜墓地出土的陶器中最为引人注目的是一件“陶人”,这是我国目前发现最早的“陶人”之一。
这件陶俑为夹砂褐陶,造型是圆光头,高鼻子,眼和嘴为阴刻线条画出。身着长裙,腰间系带,在腰后系结。高10厘米。这件只有10厘米高的陶人,身上却依稀有三星堆青铜人物的风范。
4100年前的他,在身后一千年的祭祀坑内出土的青铜人物雕像的身上,留下了自己的烙印。
出土的玉石器,除常见的斧、璧、锥、矛、凿等器形外,还出土了一批涡旋状玉器。这些玉器,在成都平原商代玉器中不见踪迹,从形制上看,应该是成都平原上所见到最早的玉器类型。
这种涡旋状玉器有6件,材质多样,有软玉、蛇纹石化白云岩、坡镂岩、蛇纹石,等等。形制基本相同,大小不一;色泽规范,除一件为青黄色软玉外,其余皆为白色。
器型非常奇特:涡旋状的造型,一面呈圆弧形,一面内涡,外形类似“蜗牛”壳。之所以说它奇特,仅此器型,就在全国各地的考古发现中难得一见;何况还有奇怪的图案,有的涡形器上嵌有“蜥蜴”类的图案,在“蜥蜴”的周围还钻有九个“圆窝”,且有被火烧过的痕迹。
它是否是一件占卜用的专门工具呢?玉器上的“蜥蜴”和九个“圆窝”又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呢?
考古专家百思不得其解。
三星堆遗址仁胜墓地出土的这批土坑墓,有着十分特别的埋葬现象——墓坑底部均经过夯打,长方形土坑竖穴墓坑壁也经拍打过。
此种情况,是为了墓坑的坚固或美观而进行的再加工处理吗?
显然不是。
在那些长方形竖穴土坑墓的墓壁下端及墓底留下有夯面清晰、光滑的痕迹,而在墓底遍布一层油腻状的黏稠、细腻的有机物腐殖质;至于人骨,或凌乱不全,或严重腐朽,仅存模糊的朽痕。有的人骨甚至陷入墓底的夯土之中,人骨与墓坑底部同时被夯砸的迹象十分明显。
这种墓坑和人骨的特殊处置方式,说明了什么呢?
这难道是有人认为的 “人祭”?或许,这与三星堆古蜀人的某一种宗教仪式有关?
传奇五,发现三星堆城址宫殿遗址
2000年12月4日。
这是一个令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全体人员兴奋并紧张的日子。
在三星堆遗址月亮湾,完全不同于以往的新一轮的考古发掘工作正式开始了。
由于中央电视台“东方时空”栏目要进行现场直播,考古工作要在全世界人们的注视下进行,所以受到大家的高度重视。
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在人员的组织安排上,做了精心准备,除了考古人员外,还有文物保护中心和古建筑的人员,可以说是集中了全所的所有业务人员。
发掘共布探方20个,面积1000平方米,实际发掘面积500平方米。
这次发掘,面积虽然不是很大,但出土物富集:陶器陶片达10多万件,玉石器282件,骨器3件,铜器6件。
还出土了一批非常重要的器物和建筑构件。
除了出土大型的圈足形炊器、容器等外,还在这里发现了数量不少的 瓦形器。
另外还出土有插孔的板形器。这种器形一端宽,一端较窄,很明显,这是一些建筑上的构建,而且上下可套接。
这次发掘,让考古学家颇有收获:
以前的历次发掘,所发现的大多是古建筑遗留下的一些遗迹,一直没有发现建筑上的实物。此次中央电视台直播的三星堆考古发掘中首次发现的建筑构件的实物,无论是对全面了解三星堆遗址的建筑史,还是研究古代建筑构件的工艺及中国早期建筑材料,都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2005年3月、4月,三星堆遗址又相继传来令人激动的消息——
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已经改名)在三星堆遗址位于月亮湾与西泉坎之间的青关山发掘中,发现了重要的建筑遗迹。
由于揭露面积有限(约400多平方米),该建筑遗迹形制和布局结构尚不清楚。从已发掘的揭露部分看,建筑遗迹大致呈长方形,属建筑遗迹的西南部分,可见一条斜长的西北—东南走向的墙基及垂直于该墙基的两组室内隔墙。所有墙基均为红烧土构成,并夹有大量卵石。
这一发现意味着什么呢?
它所在位置和建筑布局疑似宫殿,有可能由此揭示出古蜀王国的“宫殿”之谜吗?
如果说前面三星堆的城墙发掘看见的是希望,那么,这次发掘之后的后续考古工作,也许能将古城、古国的说法变为现实。
目前,可以说三星堆古城址的布局已经大体明了:
手工业作坊区位于城址的北面,墓葬区位于西城墙外,宫殿区位于城址的中部,祭祀区位于城址的南部,其余为百姓的居住区。
城址内有马牧河由西南角流入,然后向北流经城址的北部再折向东南角流出。这样,马牧河的水对三星堆古城的居民而言,城中取水是再方便不过了。
这真是太妙了!
如果天旱,也不会影响到三星堆城内人的用水。如果遇到火灾,城内就有水,可以马上扑灭火灾。如果遇到敌人围城,那也没有什么关系,饮水不会有丝毫问题,因为水源就在城里。
显然,4000年前修建的三星堆古城,并非仓促之举。
它已是经过古蜀先民一番精心“规划”,精心布局而建成的。
现在,可以作出这样的结论:
经过对三星堆遗址数十年的发掘,特别是20世纪80年代至90年代,以及21世纪初的连续发掘,所获得的足够多的实物资料和历史文字资料,通过考古地层学和类型学的分析,再结合二十几个碳14测定的数据,清晰地描绘出三星堆古蜀文化发展的轮廓已经成为可能。
三星堆遗址的时代,清清楚楚,不再有唐代李白“开国何茫然”的慨叹了!
将其定在新石器时代晚期——商末,已经不再是争论的话题。古蜀人的文明程度,与中原文明相比,也不会“稍逊风骚”。
不过,也有“后遗症”——
过去已知的古蜀文化,将有颠覆性变化:古蜀历史从春秋战国时期向上推了两千多年;长江文明的源头之一将由三星堆发端,多元来源的三星堆青铜文明成为中华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
人们会因对三星堆文化的了解,从而获得了一个具有地方性和重要性兼具的古蜀文化和古蜀王国的重要年代坐标体系
——未来中国的历史坐标,将因此而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