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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三日长过百年(3)

六月三日下午三点,正在什邡莹华镇救灾的遂宁市船山区人武部军事科副营职参谋唐立,接到广德街道办武装干事罗松从遂宁打来的电话,说:“第四批轮换的民兵到什邡来了,广德街道办的十二个人,由丁刚负责,他组织能力强,有号召力,请你多关照。”唐立答应了。

这批来的民兵,船山区有六十人,各街道办都指定了负责人。作为区人武部,一般都尊重街道办的意见,一是他们最了解民兵个人的素质状况,二是几个区县的人在一起比着干,哪个街道乡镇都想自已派去的人干得好,不会让一个窝囊废负责。因此,唐立从什邡把人接回莹华后,就向区人武部政委郑朝宗提出建议:按街道的意见办。

民兵们穿着迷彩服、背着背包下车、集合,郑朝宗在队列前宣布:六十个人分为四个班,一个班十二人,丁刚担任四班班长。郑政委接着介绍了前三批人开展工作的情况,讲了第四批人的任务:进村入户,清理废墟,帮助各家各户从危房里往外搬东西,要求大家积极努力,遵守纪律,树好遂宁民兵的形象。

分完班,作了动员,民兵们放下背包,就开始干活。一、二班用彩条布搭临时帐篷,三、四班洗前一批人留下的迷彩服。

唐立很快就喜欢上了丁刚。莫看这个矮墩墩、胖乎乎的汉子,肚儿有点大,似乎有点笨拙的样子,却是勤快得很,一下车就问:“现在做啥子?”恨不得马上有活干,说话还很风趣、幽默,逗得一群人围着他笑,很有点儿亲和力。队伍一解散,他就领着自己班的人忙活开了。一个多小时,就把衣服洗完晾起来了。

吃完晚饭,已是七点多钟,没有啥事,大家便在刚搭好的临时帐篷里,打开背包整理床铺。地上铺了一层彩条布,再铺上棉絮,倒也凑合得过去,不像他们说的第一批人那样艰苦。三十多个人挤在一个大棚子里,倒也热闹,大家都感到新奇、兴奋,躺在铺上七嘴八舌地聊天,有的讲在莹华镇看到的景况,有的猜测直升机找到没有,还有的议论唐家山堰塞湖究竟会不会溃坝。不一会儿,便有鼾声响起来,渐渐地,帐篷里沉寂下来,不到十一点吹熄灯哨,大家都进入了梦乡。

凌晨三点,接到紧急命令,遂宁民兵马上出发,连夜开赴映秀,执行寻找直升机的任务。大家睡眼惺忪地爬起来,抱着背包,登上大客车,车子很快驶出莹华镇。

丁刚就坐在唐立身边。大家都没睡醒,没人说话。唐立和丁刚的手机没电了,两人插上车载电源后,又靠在座椅上昏昏欲睡。

天亮时,车队走到都江堰至映秀段百花大桥处,车上的人都醒来了。透过车窗,看见大桥一截垮在河边,扭曲翻卷着搭下来,车从下边经过,看上去触目惊心。再往前走,太阳出来,照着山下的岷江水,波光闪闪,河两边青山耸立,要在以往,景色一定非常优美。可惜一场大地震,使山体大面积塌方,公路两旁,到处是被砸烂的各式车辆。灾难在这里的表现,又与什邡莹华不同,显得更加巨大,更有破坏力。

快到漩口时,有座桥损坏严重,工人正在抢修加固。车队停下来,等待通行。看到路边有些人家,好像还有小卖铺,唐立站起来说:“我们现在要去找飞机,大家要准备挎包、绳子,以备爬山用。”听了这话,丁刚马上招呼他们班的人,下车去找东西,其他人留在车上没动。

过了一阵,丁刚领着他的人回来了。手上拿着一个很旧的军用水壶,两大团绳子,还有四五个帐篷杆套子。唐立问:“你捡个旧水壶干啥?说不定有病菌呢!”丁刚说:“没事,我洗了好几道的,可以装东西。”他坐下后又说:“我们到这里来,就要干点有意义的事。”

早餐两人一筒饼干,一人一瓶矿泉水。唐立和丁刚坐在一起,打开饼干,两人一人一块地吃。丁刚说:“如果上山,我们班第一个上。”唐立说,到映秀后看情况需要,你们把东西准备好,听安排。

吃完干粮,又过了一阵,看车还没有动的样子,丁刚对唐立说:“我到老百姓那里看看,能不能买点吃的东西。”

大约二十分钟后,丁刚抱了两个纸箱爬上车来,唐立看纸箱上是外文,不晓得里头装的是啥子。丁刚笑嘻嘻地说:“我到路边小卖店去买吃的,老百姓说没有,我指指两个纸箱子问:‘那个是啥子,你不卖嗦?’老百姓说:‘那是巴基斯坦援助的鸡肉罐头,政府发给我们的救灾物资。’我说:‘那你卖给我嘛,我们要去映秀执行任务,莫得吃的。’老百姓说:‘我已经吃了半箱,你要买呢我不卖,我把这一箱半送给你吧。’丁刚笑着连说:‘谢谢、谢谢,你这哥子很够意思。’老百姓说:‘你们解放军来救灾,为我们办事,我这点算不了啥子。’”

等了两个多小时,前面的车终于动了。十一点半到达映秀。一下车,大家就感到一股热浪扑来,太阳火辣辣地炙烤着山川大地,山沟里像个巨大的蒸笼,走几步便浑身汗水长流。河滩里全是帐篷,车辆拥挤不堪,穿各式迷彩服的军人在列队,有的往镇子那边走。不远处的映秀镇已是一片废墟,景况令人惊骇。

队伍过了桥,来到河坝里,大家站在大太阳下,等待郑朝宗政委去请领任务。过了几分钟,郑政委回来了,说:“我现在带一批人上山去。”唐立说:“政委还是我去吧!”郑朝宗说了声:“还是我去。”接着大声问:“哪些人愿意上山?”丁刚早就在一旁候着,马上举手,大声说:“我去!”郑朝宗看看,伸手摸摸他肚皮,开玩笑说:“你肚子比我的还大,上山可不是搞耍的!”丁刚说:“政委你不要看不起我哟。”就还要争,郑朝宗不理他,从举手的人中选了十一个人,带着匆匆走了。

夜里走得急,一些人的被子没来得及捆,一直抱在手里头。唐立让丁刚把路上捡来的绳子,分给大家捆被子和随身带的东西。大家忙乎一阵,开始组织分发午餐,有八宝粥、火腿肠、酸奶等,大家坐在河滩里吃完干粮,接到命令让队伍撤到漩口待命。

回到漩口,大家在车上休息,唐立还和丁刚坐在一起。丁刚说:“唐参谋你给政委说说,第二次去一定让我们班上。”唐立说:“这是军事行动,你要听招呼,不能随意乱来的。”丁刚就不吭声了。

下午和晚上大家一直待在车上。白天太阳猛烈,车上热得人憋气,晚上又冷,一些人打开被子披在身上。一直熬到第二天早晨,个个头昏脑涨,吃了干粮继续等。九点多,接到命令又往映秀走。一路上车堵得厉害,走走停停,用了一个多小时才到。

河坝里部队很多,大概都是临时调来搜寻直升机的。唐立带着队伍等了一会儿。遂宁军分区司令员崔玉英和区人武部政委来了。崔司令把区人武部现役军人和各街办乡镇专武干部叫到一起,拿着地图布置任务,民兵们分成十二人一组,各小组分头搜寻,唐立带一组人搜寻磨子沟至二○九二高地地段,要求各路民兵找当地老乡当向导,带部队上山。

唐立马上带两个人,顺着小路上山,走了一二百米,找到一个村庄,村干部派了一个农民带路。回到河坝里,开始挑人。

这时候丁刚便往郑朝宗跟前挤,大声说:“政委我要去!”郑朝宗又伸手拍拍丁刚的肚皮,说:“你到底吃不吃得消啊?”丁刚大声说:“我是做事的人,西藏都去过,保证没问题!”郑朝宗勉强地点点头,说:“那好吧,你算一个。”丁刚顿时眉开眼笑,马上准备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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