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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生死九龙沟(2)

大地震发生那天中午,朱京东和几个朋友饭后在茶室喝茶聊天。

他起身到院西北角房间里上了一趟厕所,正洗手时,突然感到地板、房屋开始摇晃。他马上反应过来是地震了,一个箭步冲到院坝里,看见二嫂正抱着自己七个月大的儿子在西边走廊上呆站着,他冲上去一把夺过来又蹿回院坝,同时高声喊叫家人都到院坝中间来。他是搞建筑的,建自家房子时自然考虑了防震,搞得十分牢固。院子中间留得很宽敞,即使房子塌了,人在院坝里也不会伤着。

摇晃停止后,他招呼家人把各间房门和院子大门锁好,人全撤到院子外边,将老人和孩子安顿在车上,让大家不要乱动。他开始挨家挨户去看本组村民的房屋——他是羊马镇福田村六组村民组长,也是镇上的应急民兵。转了一圈,只发现少数人家围墙有坍塌,房子裂了缝,都无大碍。他让乡亲们到房子外边待着,不要进屋去,防止余震伤人。一些人觉得不会有事了,不愿出来,他一边反复劝说,一边给村支书打电话,但怎么也打不通。

他跑到镇政府,看见镇干部们聚在院坝里说地震的事,便向镇党委高书记汇报了本组受灾的情况。

“看样子还有余震,天也要下雨了,是不是要搭棚子啊?”他问高书记。

高书记说:“你回去把全组的人集中到安全的地方,把棚子搭起来,要照顾好老人和娃娃,不要出问题。”

朱京东赶回村上,动员各家把竹篾编的晒粮食用的大晒垫拿出来,集中到原生产队的晒场上去搭棚子。磨破了嘴皮,还是有些人不愿离开家,一是觉得不会有事了,二是怕家里没了人会进去小偷。朱京东只好分散选了几个点,让大家在搭的棚子里也能看到家。他开着车把全家人拉到晒场上,和乡亲们待在一起,组织青壮年用晒垫搭起一个大棚子,又开车到街上买来饼干、矿泉水。

晚上七八点钟,天开始下雨,一阵强烈的余震袭来。在自家屋里死活不出来的人,都惊慌失措地跑到晒场上,一百多人挤在大棚里,简直无处下脚。朱京东把老人、妇女和孩子安顿在中间,让青壮年都站在棚子边上,即使遮不住雨,衣服淋湿了,也没人好意思往里挤。大家都说朱京东到底是当过兵的人,看得远,有主意,想得周到。

“看好棚子,你们的老人、娃娃可都在里边啦!”朱京东拿根木棒,光着头穿件雨衣,一边在棚子外来回巡视,一边冲小伙子们大声吼道,“要是让棚子塌了,我用棍子抽你们!”

雨水顺着头发流到脸上,流进脖子里,他毫不在意。他像上战场一样兴奋,胸中充满豪壮之情。

十三日凌晨三点过,村里杜支书打来电话,要朱京东派两个民兵去参与救灾。朱京东问两个够不够?杜支书说够了。朱京东叫上兄弟朱红军,两人骑摩托车赶到村上。杜支书说,镇上要组织民兵,到市人武部去报到,赶到九龙沟去救人。朱京东心想,“打仗要靠亲兄弟,上阵需用父子兵”,便又返回组里叫上侄儿朱其兵。赶到镇上时,其他村的民兵己经到了。大家都站在雨坝里,听镇上高书记作简单动员,然后赶到市里。市人武部副部长杨军给大家编了组,然后登上征集来的大巴车,赶往九龙沟。

九龙沟位于龙门山脉西段,海拔七百至二千六百八十六米,坐落在崇州西北方向三十八公里处,属崇州市三郎镇境内,是省级风景名胜区。九龙沟因“九沟九槽九条龙”的神话传说而得名,全长十八公里,呈狭长状,地势逐渐抬高。沟内岩层变化极大,重峦叠嶂,深沟峡谷造形奇特,形成许多酷似龙形的奇峰怪石和飞瀑流泉。一条溪流贯穿沟底,两边山势陡峭、林木葱郁。沿溪边小路曲折而上,有“龙女浣纱池”、“浴龙池”、“碧龙潭”、“龙门聚瀑”、“龙泉”、“龙涎”等景观。繁茂的原始植被和密集清澈的瀑布山溪,使九龙沟成为清凉世界和天然氧巴,春夏秋三季均有中外游客游览。

突如其来的大地震,使崇州市受灾严重:市区有两个学校部分房屋垮塌,少量人员伤亡;所辖怀远镇中学教学楼部分垮塌,三名师生遇难;鸡冠山风景区损毁严重,两个村的两千多村民生死不明。九龙沟更是情况危急。据四川省农业银行通告,当天他们有十多人进沟游玩,地震后被困沟里的人发手机信息出来,说人员有伤亡;还有一温江男青年从沟内发手机信息称,他受了伤,同行的女孩已被大石砸死,还看到好几个人被山上垮下的泥石埋了。目前,沟里到底有多少人,伤亡多大,情况无法弄清。市领导决定,派市纪委书记杨学明、统战部长杨亚群、旅游局副局长康伟赶到九龙沟一线指挥,马上组织当地人员展开救援,市人武部副部长杨军随后率领民兵火速赶往九龙沟……

雨一直下着。杨军带羊马镇、王场镇的一百二十名民兵作为先头部队,乘大巴车朝九龙沟口进发。过了三郎镇,开始进山,不断有山体垮塌阻断道路的情况,市交通局领导指挥装载机械在前面开路。车队走走停停,到了离沟口两公里处的“夜雨山庄”,道路被山上垮下的大石阻断,人和车辆都动不了,杨军指挥大家下车。朱京东叮嘱兄弟朱红军和侄儿朱其兵,不管发生什么情况,一定要紧跟在他身后,千万不能走散了。

先期赶到的杨学明书记、杨亚群部长从山门口传下信来,派六十个民兵上去,其余的在下面休整待命。杨军把大家安顿在山庄下面停车的坝子里,又去指挥车辆、疏通道路。由于走得太急,大多数人没穿雨衣,也没带干粮,大家站在雨坝里,浑身都湿透了,个个又冷又饿。

这时,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妇赶进沟来,哭着找到穿迷彩服、戴领章帽徽的杨军,说她老公在沟里,还活着,请求马上进去救他。杨军安慰她说,市领导正在上面研究组织救援,不要着急。少妇根本听不进劝告,硬要往山门口闯,上面有人拦住她,说两边山都在不停垮石头,领导交代任何人都不准上去。少妇哭闹一阵又转回来,跪在地上抱住杨军的腿不松手,看到她撕心裂肺的哭喊,许多人的眼圈都红了。

听到少妇哭声,民兵们群情激动,个个摩拳擦掌,请求马上进山救援。一个名叫石康明的小伙子,一会儿去劝女人,一会儿找杨军请战。

杨军焦躁得很,马起脸问小伙子:“你是哪里的?”

“我是泊头的民兵。”小伙子回答,“我叫石康明,在崇州炮兵旅当过三级士官,刚刚退伍。部长你派我上去救人吧!”

杨军的心一下子软了。原来他与石康明是一个军的,调到人武部刚一个多月。

看到杨军有些心动了,大家一下子拥上来,朱京东挤在最前面。杨军看朱京东一脸络腮胡子,个子不大不小,精精干干的,便点了他和石康明等五个人,而后对羊马镇人武部长李强说:“你带这几个人和两副担架上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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