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广袤的大漠之上,沙如银雪般纷乱飘扬,无边无际的世界里虽然难生寸草,但那满眼的灰色却独有一番意外的雄浑、静穆。铃声滴答,骆驼静静的踏在轻沙之上,留下坚实脚印,之后黄沙飞舞,又再将之抹去,看不出一丝痕迹。
行人成群而行,疲惫的身躯不断往前挪动,薄纱遮面,看不清具体面貌,呼吸声虽然急促,在一成不变的世界里却不知道代表了什么意义,看得出来,他们已经累了。
背后的行李沉重非常,对这些行走在沙漠中的人类而言,想过扔掉,却始终都无法割弃。目的地还太过遥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成使命。
偶有陌生人士相遇,倍觉亲切,感觉这陌生的世界里,能遇上有如他们这般人物,纵使长逝此处,黄泉路上也不再有甚孤单了。
柳东同周风烈在万骨林又呆了半个月的时间,其间了解了许多,包括周虎等人所使的八卦风雨掌、造冥之术还有一系列高谈之论,无不让柳东感觉世界之大。周风烈没有他交出轩凌剑,反而跟他讲出了关于轩凌剑的许多隐秘之事,在柳东看来,周风烈的一言一行都像极了大师所为,只是柳东太笨,时常被周风烈唤作“傻小子”,唯独这一点让他十分不爽。
总的来说,相处日子已久,柳东对周风烈的印象颇好,感觉就像自己亲爷爷那般,对他也是无甚猜想,渐渐放心下来。
半个月之后的今天,周风烈带着柳东来到大漠之央,想要教授他突破造冥的法门,柳东初到沙漠,浩瀚无边之景顿时将之吸引,身边并无他人,索性大喊出来,大漠之上蓦地飘起激扬回音,在这广袤的世界中不断回荡。
“呵呵,傻小子没见过世面,区区一个大漠就将你兴奋成这样?”周风烈站在柳东身边,沙风飘动衣衫,略有泛白的头发随之而荡,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
“这里就是沙漠了?”柳东似乎还有些不太确信,当即疑惑道。
周风烈笑了笑,有些无奈道:“是啊,傻小子。”
柳东开心了半天,望着天边深红日光,感慨颇多,他胸口起伏,大口呼吸,忽然觉得喉咙间泛出沙躁之感,又无水露滋润,他不及反应,猛然咳嗽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咳咳”
柳东再不敢如此,只好轻轻呼吸,好让沙尘尽量少的进入鼻喉之间,周风烈哈哈大笑,当下嗔怪道:“说你傻小子傻还真不敢对你有任何抬举,你也不想想这漫天黄沙,岂是你能够轻易呼吸的?”
“那又该怎样?”柳东也不服气,艰涩问道。
周风烈心里不愿他如此受苦,拂袖一甩,周遭沙尘立刻呈龙卷之势激荡,渐渐天空再无蓝色,眼里尽是黄沙,只听他道:“用肌肤呼吸,屏住鼻口,自然无碍。”
柳东感受黄沙不断侵略而来,呼吸不畅,知他有意示范,艰难问道:“如此又能怎么说话啊?”
周风烈无语,说道:“你当真傻到家了?你一边用肤呼吸,一边讲话,又有什么关系?”
柳东想通此间道理,也暗骂自己糊涂,但屏住鼻口,只用肌肤呼吸,这又如何能够办到呢?粗略试了几次,只觉全身气血不顺,笑脸顿时涨得通红,周风烈瞧着甚是好笑,出言提醒道:“别太死板,打开肌肤通道,让空气自然而然流入,就如吸纳冥力一样。”
柳东思来想去,忽然忆起当日大海滩上,同哥哥文峰一起学习修冥的样子,脑子一个激灵,立刻高兴打坐起来。周风烈瞧他有所不领悟,也不再打扰,右臂再次摆动,周遭龙卷之势顿时失了助力,悄然飘落在地。
“傻小子,别枉费老夫一番苦心哦。”周风烈如此想到。
渐渐半个时辰流走,风起沙落,大量的风沙扑在面上,柳东已经几乎快成为一个沙人,他鼻尖呼吸早已微弱不查,若非周风烈一直在旁盯着,旁人皆都以为他早就死了。
“好了,傻小子,现在感觉如何?”
柳东睁开眼,抖了抖身上的黄沙,“飒飒”声响在耳边感觉清脆悦耳,只听他道:“感觉好多了,多谢老爷子教授这等呼吸法子,当真好用。”
周风烈满意点头,觉得孺子可教,他起身西望,见夕阳已垂,天边一片血红,沙如海浪,绵延起伏,飞鸟掠过长河,景色一片大好。
“时候到了,傻小子,跟我来。”
周风烈踏步往西而去,柳东自也跟上,翻过了数座沙丘,来到一处残垣之旁,他有所不明,便问:“老爷子,这里是?”
周风烈并不回答,右臂拂动,衣衫激起层层叠浪,覆盖在残垣上的黄沙如受指引般齐齐后退,少顷,此地现出一近百丈的大坑,其内黑黢黢不见光影,阶梯成线状往深处延伸,周风烈示意柳东跟他进去,柳东虽有疑问,自也跟上。
沿着阶梯而下,视线也逐渐模糊,之前百丈宽大的入口也随着二人的深入渐渐变窄,到得后来已只有半丈宽大,只容两人而过。脚下积水越来越多,柳东感觉到一丝凉意,想他御冥九层的修为应该不会有此感觉才对,但不知怎的,他心里极其不安,并非潮气使然,而是出于对未知危险的一种预知。
“老爷子,这里是什么地方?”柳东难掩心悸,鸡皮疙瘩成片分布,此刻不由得问道。
若不是旁边仍有脚步声响,柳东绝不会认为旁边还有何人,偌大的空间内伸手不见五指,周风烈却能看清一切,他拍了拍柳东肩膀以作安慰,回答道:“此地乃紫炎龙藏身之处,有我在此,傻小子莫要惊慌。”
“紫炎龙?”柳东惊疑道。
也难怪他有此疑问,紫炎龙乃是天地异兽,百年难得一见。魔兽之中属八等高阶凶兽,紫炎龙刚一出世,会有天地异变出现,修为可与造冥魔兽相当,等得成年,修为直接蔑视玄冥一下,更有强者,化形为人,灵智同人类一般无二,与空冥修士也可一战。其身一动,震山怒海,其尾一摆,天地浩劫便现,有它出没的地方皆都是人迹罕至,世人皆不得窥清其貌。
最不可思议的是,紫炎龙乃火龙之中的霸主,有它所在之地,万木花草皆可瞬间化作虚无,由于其炙热高温,也就成为了高阶炼药师最喜欢用的火源之力。也正因为如此,周风烈方才选择傍晚这个阴盛阳衰时分,为的便是以强攻弱,占据优势。
柳东没想到今日竟能有幸一见,他强力压下激动,只管跟上,周风烈的实力他在半个月的相处中早就见识,以为纵使紫炎龙骄横无比,也难在周风烈面前兴风作浪。
又再行了半个时辰,柳东明显感觉的周风烈的脚步开始放缓,他似乎也能体会到周风烈的谨慎,前面一点紫色光亮乍现,有如冥火,四周气温忽的升腾,变得燥热难耐,冰火两重天,竟然时冷时热,柳东暗道:“这里是什么鬼地方?此地气温骤升,莫非紫炎龙就在前头?”
他越想越兴奋,竟完全忘记了与紫炎龙距离如此之近是什么后果,此刻见着前方光亮只想一下就冲上去看个究竟,周风烈见他如此,急忙将之拉住,厉声喝道:“傻小子,别乱动!”
柳东被他这一拽,立马“啊呀”一声滑落在地,噗通声响在这狭窄的走道里显得特别的突兀,渐渐回音四荡,不断传至前方。滴答水声落地,霎时间一切安静异常。
“吼!”
前方似乎在与其呼应,龙吟声一出,四处墙壁墙壁立刻摇动不止,常年累月下的碎石沙尘不断落下,柳东感觉左右颠簸,甚是心惊,再不敢动弹丝毫。少顷,山洞里重归平静,柳东屏住呼吸,只用皮肤汲取周遭冥力,周风烈瞧他一眼呆像,隐隐有些后悔带他来到此处,心道:“终究还是引起了那畜生的注意,这下有得忙了。哎,我这般为她,当真是折腾我这身老骨头。”
他终究还是闲云野鹤一只,让他麻烦,确实有些难为他了。
又等了半晌,周风烈带着柳东继续往前,前方紫色光团越来越大,四周气温越发燥热,柳东大汗淋漓,此刻却顾不得擦拭,他隐隐听见极为沉重的呼吸,那种感觉摄人心魄,渐渐让人有些把持不住了。
“孩子,别慌!”
周风烈传音入耳,拍打柳东肩膀以作安慰,柳东瘦小的身躯看起来经受不住此间的一切,他使劲咬牙,也有一种声音在呼唤:“大胆一点,不怕!”
二人轻步往前,黑暗的一切充满了未知,滴答声落下,衬托着那颗跳动不停的心,后面如何,不得而知,在柳东眼里,当下也就只有旁边这位老者可以依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