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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辽国的铁汉

他叫张觉,是辽国的汉人,曾经是平州节度使。

当金国和宋国按照海上之盟南北夹击,合力攻打辽国后,金国这一方摧枯拉朽,而宋国却举步维艰。当金国攻占了按照约定应该攻占的地方后,宋军仍然在燕云十六州南边徘徊,后来宋皇派马植来协商 ,请求金皇发兵配合宋军,金皇答应了。

那时正是金国的壮年时期,朝阳照耀着关外的大地,女真的勇士如出笼的猛虎,无人可敌,几个扫荡,金兵就将燕云十六州装进了腰包。当宋国派使来要求金国践约时,太祖犹豫了,面对这一大片富饶 的土地,谁舍得交出去呢?部下们都劝金皇不要将它交还宋国,但太祖反复思考后,还是决定将它交出去。太祖说,金国和宋国是结盟的兄弟,对于答应了兄弟的事情,我们不能毁约。

只是金国交还燕云十六州的时候,将本应交还的平州留了下来,并将其作为金国的南京。张觉原来是辽国的进士,也算是个文人出身,太祖早就听说这个人有胆有识、文武双全,对他很赏识,南京设立 后,太祖任命他为南京留守。

在平州的张觉却不愿意依附金国,他觉得辽国没了,宋国才是他的新家,心中便有投宋的念头。太祖听说张觉有异志,派人去安抚他,对他说,在咱阿骨打心里,张觉是亲兄弟,希望他好好干,自己决 不会亏待他。

但张觉最终还是投宋了。

张觉手下的契丹士兵共有五万人,宋国白白捡到这么一支人马,当然喜出望外,但他们没仔细掂量接纳张觉的后果。金国当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不管,太祖的弟弟、战功卓著的大将哲母立刻率军从锦州杀 奔平州,宋国燕山留守王安中听说金兵前来讨伐,惊惶失措,要求张觉以五万契丹军抵抗金兵,不要牵连宋国。张觉是条硬汉,便率领部下,半路返回辽国,在从前辽国的土地上,和金兵真刀真枪地干 起来了。张觉的辽兵勇不可当,令金人大吃一惊,因为在此之前,在金国人眼里,辽兵都不堪一击。

哲母在和辽国的作战中战功卓著,辽国的上京临潢府就是他攻下来的。我们都在会宁静候他的佳音,满以为他会马到成功,没想到最后传来的,却是金兵在兔耳山惨败于辽兵的消息。

这是女真人出征以来遭遇的最大的败仗,当消息传来时,白山黑水闹翻了天,金皇立刻撤了哲母的职,匆忙派金国另一位大将完颜宗望率领精锐之师与张觉对垒。

宗望不愧金国军魂,金兵再次占据上风。张觉的平州辽兵终究人少,而且缺乏支援,在拉锯战中渐渐不支,终于大败。

张觉率领残兵逃到了燕山,王安中将他藏在府库中。完颜宗望逼迫王安中交人,并警告他,如果不到期交人,就攻打燕山。

惊慌之中,王安中想出一个妙计,他杀了一个长得很像张觉的宋人,割下他的头,派人交给宗望,说:"张觉已经畏罪自杀,这是他的人头。"可他的诡计没能骗过宗望的眼睛,宗望说:"张觉杀了我们 很多兄弟,我们闭上眼睛都能认出他,就是将他烧成灰,我们也能闻出他的气味,这个人绝对不是张觉。"

宗望恼羞成怒,要王安中三天之内交出张觉,否则将燕山荡平。燕山府一时风声鹤唳,张觉见王安中犹豫不决,知道这个留守十有八九不会为了他和金国开战,便拔剑自杀了。

宗望没有亲手割下张觉的头,觉得不解恨,当他得知张觉的家人还滞留在辽国时,就亲自带人去抄家。可惜张觉还在襁褓中的儿子被人抱走了,宗望后来派人找,一直没找着。

张觉真是条好汉呀!谁说辽兵打仗不行,张觉就很能打仗;谁说汉人缺少血性,张觉就充满血性;许多辽国人投降金国后都过上了好日子,但辽国的好汉张觉最后却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也许是上苍可怜他吧,才把他的儿子藏了起来。

张觉死了,但他的灵魂似乎还在燕云游荡,后来许多人都说自己看见了他,金国人一说起张觉,就感到眉心乱跳,想到比平州大百倍的宋国,金国人就寝食难安,因为张觉,金国人尝到了汉人的厉害, 因为张觉,金国和宋国埋下了仇恨的种子,后来太祖去世,太宗继位,就是打着宋国背弃盟约接纳张觉这个金国叛臣的旗号,南下伐宋。

王高听了乌林的讲述,虽然不相信金国伐宋是张觉引起的,但还是对张觉肃然起敬,他从前从不知道这么个人,宋国好像都没人知道。

他说:"平州本来就应该归还宋国,金国人背约,张觉才投宋,这事怨不得他呀。"

乌林沉默不语,大雷接过话茬,对乌林说:"不说这些旧事了。金国和宋国已经鏖战了十几年,胜负难分,现在皇上想和宋国谋和。作为金国和宋国结盟的见证人,您怎么看待这件事?"

乌林沉思良久,说:"和马植交往中,深深感受到宋国这个泱泱大国的风范,宋国是沉睡的巨龙,一旦苏醒,是很可怕的。"

大雷说:"今天拜访您,就是希望您随我回京,向皇上谈谈您的看法,现在皇上正处在作出决定的最后关口,反对议和的声音虽然小了,但依然暗流汹涌,皇上有顾虑,这时需要有人轻轻推他一把。您 是太祖的旧臣,在金国德高望重,您亲自出面说说话,皇上一定会痛下决心。"

乌林早已猜到了大雷的来意,如果大雷单独来请,他是绝对不会跟着他走的,他在这里感到心旷神怡,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比这里的水和草更值得他留恋。但一同来到的宋国使臣,使他回忆起从前那个跨 海来和他相会的朋友,他刚知道他的死讯,他感到了深深的内疚。

"我去。"他说,抖了抖身上的虎皮。

第二天一大早,乌林将独叶舟系在一株大树下,便随大雷回到了会宁。

完颜亶听说是隐士乌林觐见,激动得半夜从被窝里翻了出来,立刻传见。对于这个女真人中出类拔萃的智者,他是早有耳闻的,太宗皇上临终前都为未能请动乌林出山而遗憾。今天这个世外高人一路风 尘主动来找自己,好似仙鹤归来。

皇上亲自为乌林奉茶,并拉着他促膝谈心,回忆太祖在世时的逸闻趣事。乌林说起当年宋国使臣马植跨海来访这件陈年往事时,完颜亶叹了一口气,说自己那时还年轻,根本没想到金国铁骑会马踏黄河 。

完颜亶问乌林对宋金谋和的看法,乌林对此大加赞赏,说今非昔比,皇上能力排众议决定对宋谋和,是随势而化的英明之举。乌林又说金国人要在中原立足,关键在收复人心,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 结网,安心治理淮河以北地区。

"占领土地不如占领民心。"他说。

乌林的话就像拉家常,却重重敲在完颜亶心上,天蒙蒙亮的时候,完颜亶已经拿定了主意。

送别乌林后,完颜亶下旨,金国与宋谋和,一切事务交由领三省事左元帅鲁王完颜大雷、尚书令宋国王完颜宗磐、中书令陈王完颜宗隽共同办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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