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珠珠是觉察到子予来她这里的次数明显少了,但并没有表露出她的不满情绪。她觉得,子予已经给了她太多,她不能再苛求他什么了。
但即便这样,有时,金珠珠还是很希望子予能过来吃顿晚饭。哪怕只是静静地陪她待上一小会儿也好。
这天,子予提前给金珠珠打了电话,说要过来吃晚饭。
金珠珠高兴得什么似的,立刻丢下手头的一切,到了厨房,打开冰箱,取出了今天上午刚买的鲫鱼。她要为子予煲一锅鲜美的鱼汤,还要为子予做他最爱吃的土豆沙拉。
紧忙了一阵,色香味美的四菜一汤赶在子予回来前端上了桌。
但子予一进门,金珠珠就发现他的气色很难看。
果然,予子只吃了一点东西,鱼汤也只喝了小半碗,就搁下了筷子。
然后,他有气无力地在沙发上躺下了,说:"珠珠,我觉得头有点痛。"
金珠珠忙走过去,用手在他的额头上试探了一下,子予的额头有点烫手。她着急了,说:"子予,你好像在发烧。"
子予说:"我没事的。我想躺一会儿。"
金珠珠却放心不下:"子予,我还是陪你去医院看看吧。"
可子予坚持说不碍事,只要躺一会儿就好了。
没办法,金珠珠只好去打了盆凉水来,很细心地为子予洗了把脸,接着又从冰箱取了些冰块,用干毛巾裹着为他冷敷。
子予的确是太累了,他很快就睡着了。
金珠珠就那样傻傻地坐在他的身旁,听着他高一声、低一声的鼾声,一边为他换冷毛巾,一边不停地用手试探着摸摸他的额头和脸颊,渐渐地,感觉到他的体温又恢复了正常,金珠珠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了。
子予终于醒了。
他一下子从沙发上坐了起来,问:"珠珠,几点了?"
金珠珠说:"你这一觉睡了足足有好几个小时,现在已经近十二点了。"
"啊?我怎么糊里糊涂睡了这么长时间?我该走了。"
"这么晚了,你还去哪?"
"回家。"
回家。子予吐出的这两个再平常不过的字眼,却在此刻深深地刺痛了金珠珠。
金珠珠的心在瞬间缩成了一团,原来,子予心里的家不在这里。
那这里是他的什么地方?我又是他的什么人?他给她的"幸福园"又算什么?
子予没意识到金珠珠细微的心理变化。他起身,自顾整理着显得有点凌乱的衣服和头发,然后换上皮鞋,拿上他的车钥匙就准备出门了。
他像往常一样过来和金珠珠吻别。
金珠珠坚决地躲闪开,但左手却飞快地把门旋开了,然后,金珠珠听见了自己结成冰块的声音:"你走吧!"
"珠珠,你又怎么了?"子予的话里多了一个"又"字。
"没什么。"
"那我走了。不早了,你待会儿也早点休息。"
子予走了,他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了楼梯口。
金珠珠背靠着房门,控制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但忽然,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口一阵绞痛,金珠珠痛苦地弯下腰去。
那晚,金珠珠第一次产生了逃跑的念头。
一旦有了这个念头,金珠珠立即就付诸行动了。
她把她那个大行李箱又拖了出来,然后把衣橱里的衣服一件件地往里面塞。
但当金珠珠把那几大本日记捧在手中的时候,如雨的泪就落了下来。
是的,我怎么了?我这是怎么了?
我对子予爱的信念难道这么脆弱?这么不堪一击?我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
而且,子予现在的确还没离成婚,你来之前就清楚这一点,这是事实。
当初,是你自己义无反顾选择了这样的生活。
怎么,现在,你又想选择放弃了?可是,金珠珠啊,金珠珠!你早已把自己的退路给封死了。你以为你只是潇洒地走一回?难道你真以为自己还能逃到哪里去?实际上你已是无处逃遁了啊!
也许是折腾累了,也许是疲倦之极,金珠珠就怀抱着靠枕沉沉睡去了。
那晚,她的梦境里又出现了一列长长的火车,她穿梭在拥挤的车厢里却找不到一张熟悉的脸。那辆列车又呼啸着把她带到了一个无尽的旷野,四周寂静无声,只有冷飕飕的风穿过她单薄的身子。孤独、绝望再次包裹住了她的心,可是那晚在她的梦里,再也没响起那清远、悠扬的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