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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锦江河畔鸳鸯冢 (4)

申纯每夜想着娇娘,躺在床上遥望窗外夜空冥思苦想。他的卧室东窗外有一片竹林,竹林中有个亭子。前任州官的儿媳年轻貌美,不幸早亡,死后灵枢一直放在亭子里等待运回故里。申纯并不知道这一情况。一天晚上,申纯正独坐房中苦闷。二更时分,他听到门外有脚步声,起初他以为是巡夜的衙役,没有引起注意。瞬间有人扣窗,他开门一看,娇娘正坐在窗下。

"你为何不开门,我在此等你多时了?""娇娘"问他。

申纯连连道歉说:"你怎么会从这里来?"

其他地方都有寻夜人,只有从这里来才不会被人发现。"娇娘"回答完就扑向申纯。申纯思念娇娘已久,未仔细辨认,就将"娇娘"抱入罗帐。

天快亮了,"娇娘"离去前再三叮嘱申纯:"我每夜必来,三哥不要再到厅堂等我。如果我们偶然相遇,你也不要和我说话,这样别人才不会怀疑我们。"

申纯说:"既然你每夜必来,我还到厅堂去干什么!"

就那样他们幽会了一个多月,王通判的家人与仆人都不知道。

娇娘自从对申纯说了她要讨好飞红,寻找约会机会以后,就一心去收买飞红。只要飞红想要的东西,娇娘就让给她。因为王通判喜欢飞红,娇娘就叫丫鬟们叫飞红"娘子"。飞红见娇娘如此重情义,很快冰释了前嫌。

娇娘的丫鬟小慧见娇娘对飞红如此委曲求全,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对娇娘说:"小姐,你是主人她是仆人,你为何以贵事贱呢?"

娇娘叹口气说:"这都是为三哥啊!我和三哥相好,飞红时刻监视我,我也是不得已才委曲求全的呀!"接着娇娘吟诗一首说:

雨晴春寒花信迟,痴云碍月夜光微。

披云阁雨凭谁力,花开月园且待时。

她吟完泪如雨下。小慧安慰她说:"小姐芳年秀丽,禀性聪明,处事庄重。那日小姐游花园与湘娥并行,湘娥不让你前行,先登楼梯,你气愤已极,把事情告诉夫人。夫人不管,你竟然气得两天不吃饭,那是何等傲气;前年老爷北上途中,你不用驿站床帐,你让我把自带的绣花褥子垫了一层又一层,四周还用罗帏围着,你还怕不干净,叫我点上麝香,直到半夜才睡,那是何等洁身自爱;小姐能歌善舞,亲友聚会请你唱一支歌,吟一首诗,你一言不发,那是何等自傲。你把千金之身托付给申公子,他却不珍重,你反而要去屈事飞红,不讲尊卑地位。你这样做让我很难理解。你的才貌远近闻名,难道还愁找不到像申公子那样的郎君吗!申公子自从高中以后对你情感变淡,他这次来,你呼他,他不来;你问他,他不理不睬,想必他的心已另有所托,你又何必执意钟情于他呢!你这不是自己作践自己吗?"

娇娘流着泪央求道:"你不要再说了!普天之下还能找到第二个像申公子那样对我钟情的人吗?他绝对不会辜负我。"

小慧知道娇娘对申纯的爱坚如磐石,劝不动她,只好跟着她去讨好飞红。

在娇娘与小慧的百般讨好下,飞红完全消除了对娇娘的怨恨。一天她对娇娘说:"小姐近日憔悴不堪,心事重重,何不对我说说。飞红我受小姐的恩惠不浅,如有效力之处,我一定以死相报。"

娇娘泪流满面,一言不发。飞红再三询问,娇娘才说:"我与三哥相好,你是知道的。他来以后,我们想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小姐不必伤心,这事包在我身上。"飞红慷慨地说。她看了看娇娘那伤心样子后又说:"夫人成日在小楼念经,家中的事都是我在操办,小姐有何谋划,飞红我一定玉成。"

娇娘擦干眼泪说:"多谢飞红姐关心!"

自此以后,飞红给娇娘大开方便之门,让她大胆去找申纯。

申纯每夜与"娇娘"狂欢,房事过度,日里就躲在房里睡觉。偶尔见娇娘,他也按"娇娘"的吩咐,对娇娘不理不睬。

娇娘对申纯的反常表现十分怀疑。一天她派小慧和飞红的侍女兰兰,夜里潜入申纯房后的花园,打探申纯晚上在做什么。

半夜时分,小慧和兰兰发现,申纯的房里灯火通明,有男女嬉笑声。她们摸到窗下,小慧用食指沾上口水,将纸窗戳了个小孔,单目一看,她大吃一惊。但见房中一位女子酷似娇娘,正和申纯抱在一起亲热。

她俩立刻跑回娇娘房里。进屋一看,娇娘和飞红正坐在一起说话。小慧奇怪地问:"小姐你不是和申公子在一起吗,怎么回来得比我们还快呢?"

娇娘莫名其妙地说:"你在说什么?你俩走后,我们一直坐在这里等你们的消息,哪里都没去!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慧说:"刚才我们偷看到申公子房里有一个女子酷似小姐,正和申公子搂抱在一起。你没有去,那房里的女子会是谁呢?"

娇娘和飞红听后十分吃惊。飞红想了一阵说:"我曾听说,后花园出现过鬼魅。难道这一个多月来申公子对小姐不理不睬,是遇上了鬼魅?"

第二天娇娘让小慧去请申纯到客厅,谎称她母亲要找申纯叙话。申纯正在梦中,小慧唤醒他,他拖延了半个多小时才起床。梳洗完后,跟着小慧进入厅堂后室。

申纯抬头一看,见室内坐的不是舅妈,而是娇娘。申纯按"娇娘"给他约定的规矩,见着娇娘仍不说话。看到飞红和兰兰在场,就想退回去。

娇娘上前拉住道:"三哥别走,我有话问你!"申纯勉强坐下来。

娇娘问:"三哥哥这一个多月来,为何对我不理不睬?"申纯坐着仍不说话。

娇娘又说:"我对你的钟情无可复加,你现在却不像我原来期待的那个三哥,不知是何道理!"申纯还是不作回应。

娇娘示意其他人出去,然后单刀直入地问:"三哥每晚约会的是什么人?"

申纯辩解道:"哪有这等事!"

娇娘说:"你不必再隐瞒了,告诉我吧!"

申纯以为娇娘故意讹诈他,开始不敢回答。看到其他人都走了,才附在娇娘的耳上说:"你让我不要跟你说话,今天你为何当着别人,故意问我晚上和谁在一起呢?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

娇娘奇怪地说:"我何时叫你不跟我说话?"

申纯看了看左右,又低声问娇娘:"房外有人偷听吗?"

娇娘回答说:"你放心,没有人。再说她们现在都很支持我们来往,你不用怕。"

申纯这才放心地说:"你怎么反复多变?自从上月以来,你每夜都到我房里来亲热。你还吩咐我不要让任何人看见,白天不要和你说话。今天你又反转来质问我,这是为什么?"

娇娘不解地说:"这次你来,我一直找不到机会和你约会,更未到过你的房里,怎能与你亲热?"

"你不要再考验我了好吗?"申纯不相信地说。

"自从那日和你说过两句话以后,我一直在讨好飞红,现在她已回心转意,支持我和你来往。我们见你这一个多月来对我不理不睬,以为你已经变心,所以昨晚才派小慧和兰兰到后花园来看。结果发现你和一个与我相貌相似的女子在一起亲热。所以,我今天才借故请你来问个明白。"娇娘将小慧他们看到的情况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表妹,你不要再和我开玩笑了,我又不是傻子,连你都认不出来?你不要逗我,我们每夜玩得那么快活,那么开心,你还不相信我吗?"申纯笑着说。

"谁在和你开玩笑,不信我把飞红、小慧和兰兰叫来作证。"娇娘严肃地说。

飞红一进门就直问申纯:"申公子,你也太不珍惜爱情了吧!我家小姐对你一片痴情,你却寻花问柳,金屋藏娇。你对得起我家小姐吗?"

"天大冤枉!我对表妹一片深情,哪来的'金屋藏娇'。"申纯委屈地说。

"你还不承认!小慧你们把昨晚看到的事说给他听!"飞红命令道。

小慧把所看到的事全说出来后,申纯无话可说。他转向娇娘问:"昨晚真的不是你?"

娇娘回答说。"她俩到后花园偷看时,我一直和飞红坐在房里说话。这一点飞红和小慧她们都可以作证。"

"那每晚来和我约会的那个'娇娘'是谁呢?"申纯不解地问。

飞红想了想说:"听说后花园曾闹过鬼,是否是鬼魅在作怪?"

申纯一听惊恐万状,脸上冒出颗颗汗珠,不知如何是好。过了一阵他才说:"是我错信了鬼魅的花言巧语,分不清真假,辜负了表妹对我的深情厚谊。要不是表妹及时发现,我一定会死于鬼魅之手......"

娇娘说:"这不能怪你,三哥不要自责。"

申纯说:"那地方我是不敢再住下去了,我到哪里去住呢?"

飞红说:"不妨让我去向夫人说明这一切,让夫人来做决定。"

大家认为,这个主意很好。

王夫人听后不相信地说:"哪里会有这样的事呢?"

飞红又说:"老夫人,我也是听小慧她们说的,百闻不如一见,不如我们今晚去看看?"

王夫人想,这话有理,就答应了。

飞红回去给申纯说:"今晚你照样回去等那鬼魅来。让大家看看她到底是谁?"

申纯说:"我不敢再回去!"

飞红说:"你不要怕,我们自有安排,她不会伤害到你。"接着她又对申纯说:"今晚二更,我与夫人前来后花园探望。为了不让夫人看到女鬼像娇娘,而怀疑我们骗她,如果夫人问你,你不能说女鬼像小姐。"申纯答应下来,胆怯地回到后院房里。

二更时分,"女鬼"照例前来。申纯和她坐在一起,两腿直哆嗦。就在此时,飞红与王夫人偷偷走到窗下戳破窗纸一看,果然有一位美女和申纯坐在一起。王夫人正要仔细辨认那女子是谁时,飞红怕夫人怀疑她就是娇娘,就拉着夫人破门而入。

"女鬼"一见有人进来,一眨眼就溜走了。

王夫人问申纯:"刚才和你在一起的女子是什么人?"

申纯回答说:"我不知道,请舅妈救我!"

王夫人这才相信飞红的话,让申纯住进中堂侧的小房子。

其实那是娇娘和申纯合演的一出戏。"女鬼"是娇娘收买丫鬟小红扮的,目的是要让申纯走出那偏僻之地,便于她们夜里约会。

申纯搬到中堂侧后与娇娘见面的机会就多了,飞红也不再为难他们。从此他二人几乎每晚都在一起幽会,有时娇娘甚至不回房,一直和申纯睡在一起。申纯还写了一首《望江南》来感激娇娘。词曰:

从前事,今日始知空。冷落巫山十二峰,朝云暮雨竟无踪,一觉大槐宫。花月地,天意巧为容。不比平常三五夜,清辉香影隔帘栊,春在画堂中。

又过了两个月,申纯的舅妈不幸染病而亡。娇娘悲痛万分,哭得死去活来。申纯本应在舅舅处多住一些时日,安慰娇娘,但上任期近,不得不含泪与娇娘告别。

临走的前一天晚上,娇娘含泪对申纯说:"几年来,我们几聚几别,不知这次分别以后,将来会是什么结果?"说着说着两人抱头痛哭了一夜。

第二天,申纯告别舅舅回到成都。

回成都以后,申父听到妹妹去世也十分悲恸。第二年六月,王通判任职期满回乡,路过成都,再次在申纯家住了几天。

母亲死后,飞红成了王通判的宠妾。从成都回眉州前娇娘和飞红谋划后,飞红去给王通判说:"夫人去世早,善父年纪还小,家里缺乏男丁主事,三哥上任无期,你何不把三哥带回去,帮我们管理家务呢!"

王通判欣然同意,就去找申父商量。

申父开始不同意,申纯请飞红再次去说服王通判,请他再次去提出要求。碍于情面,申父果然同意了。

申纯在眉州舅舅家住了两个月。一天,舅舅出去找关系谋求新职,临行时王通判对申纯说:"家中之事千头万绪,善父尚小,就只有麻烦侄儿你了。一当你接到朝廷圣旨,我立刻亲自送你上任。"

申纯说:"舅舅放心去吧,家中事我会处理好。"

王通判走后,申纯又贿赂了王通判身边的一些人,这样他就可以和娇娘大胆接近,在庭院深处谈情,在幕帘掩映下亲吻。两人夜里玉枕相连,日里朱栏共倚。成天举杯飞觞,嬉笑歌吟,过着神仙眷侣般日子。

半年后王通判再次调任陕西利州通判。王通判看到申纯才貌俱全,年轻高中,管家有方。听到身边的人对他很称赞,从而对当年拒婚十分后悔。他让飞红去探听申纯的意向。飞红跑到娇娘房里,正好申纯和娇娘并排坐着亲热。飞红高兴地说:"好消息,你们的夙愿就要实现了!"

"你说什么?"娇娘忙问。

飞红说:"你俩有希望成婚了!"

"是真的吗?"娇娘和申纯异口同声问。

"是真的!"飞红将王通判叫她去打探申纯的意向的事说了。

申纯和娇娘高兴万分,连连说:"谢谢飞红姨娘!谢谢飞红姨娘!"

飞红当夜就将申纯的意向回禀了王通判。第二天王通判派人前往成都提亲。申父申母知道儿子一直爱着侄女,马上就答应了下来,并准备了彩礼到眉州王通判家下聘礼。

再说那丁伶伶看到申纯弃她不顾,眷恋着娇娘,很是妒忌。有一天她到帅府卖艺,偶然看到帅府公子选美的画像还挂在墙上。公子正坐在画廊下发呆。她心生一计,走上前去对公子说:"不知公子在想什么?"

帅府公子说:"天下果真有绝色美女吗?"

丁伶伶指着娇娘的画说:"有!这就是绝色美女,不过这画只画出了她的十分之一美貌。""为什么呢?"帅府公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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