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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痴心女子负心郎

晋成帝时( 326-334),山东呼延冀和一枝花从小在一起长大。一枝花长大后被选进皇宫作宫女,从皇宫回乡后,呼延冀既看中她的美色,又怀疑她的忠贞。所以,结婚以后,他形影不离地守着她。后来朝廷派他做忠州司户,他怕妻子耐不住寂寞在家招蜂引蝶,就带着妻子一起去上任。

他们走在山东泗水突然遇上强盗。强盗抢走了他们的钱财、行李和衣物。不久一位头发花白的男子走过,呼延冀高呼救命。那男子问:"客官为何如此狼狈不堪?"

"我们遇到强盗抢劫,请大哥救命。"呼延冀哀求道。

那人脱下外衣扔给他们说:"你俩暂时披上,走过这片森林不远就是我家,先到我家暂住。"

呼延冀和夫人跟在那人后面走了大约半小时。出得林来,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四面竹树环绕的小村子,进村后,却看不到一个人影。那人将他们领进一座大宅院,宅院红墙绿瓦,雕梁画栋,楼台亭榭,排列整齐。花园内百花争艳,绿草茵茵。假山下流水叮咚。"好一个大富人家",呼延冀这才放下心来。

那人把他们带进一间卧室,但见室内桌椅齐备,床铺高雅,只是上面沾满了灰尘。那人说:"衣服鞋帽都在里面,你们自由选用。"说完就退了出去。

一会儿那人送来饭菜,都是一些鲜美可口的食物。夫妻俩既惊奇,又感激。

"这一定是个官宦人家,住宅和家用才如此华丽!"一枝花边吃饭边对呼延冀说。

"是呀,老天不亡我们,才让我们遇上官宦之家。"呼延冀高兴地说。

饭后,那人进来收了碗筷。夫妻俩坐在卧室里聊天,商量着如何去巴蜀上任。商量好后,呼延冀走出房门,去找那个解救他们的恩人。他看到一间房内亮着灯光,就向那里走去。他轻轻敲了两下门,那人打开房门一见是呼延冀,连忙请他进屋,并热情地拉他坐下。

两人坐定以后,呼延冀开门见山地说:"我被朝廷任命为巴蜀郡忠州司户,带着妻子前去上任,现在我们被抢劫一空,实难前往巴蜀,特来向庄主求助车马路费,到巴蜀上任后,我会立即派人加倍奉还,还请庄主施恩。"

那人哈哈大笑说:"我姓张,名小二,不是庄主。去年我们这里闹兵匪,人们都逃往他乡异地不敢回来。这宅子不是我的,我是这家的仆人,躲在这里帮主人守宅子,我哪有钱资助先生上路呢?"

呼延冀一听,脑里轰的一声,随即垂头叹气。

张小二见他那着急的样子,想了想说:"如今家里只有我母子二人。妻子和弟弟躲避战乱尚未回家。我这里还有一点碎银子,先生如果赴任困难,不妨把夫人暂留寒舍,先生上任后再准备车马路费前来迎接夫人。"说完他就掏出银两交给呼延冀。

听说要将夫人留下,呼延冀自是不愿意,但事已至此,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再看看身边这位大哥,说话行事十分朴实,也是可以托付之人。于是他上前作揖道:"多谢大哥关爱,我只好把夫人托付给大哥了。我的夫人能歌善舞,活泼大方,我走以后还请大哥多多教诲,严加看管。"

张小二说:"官爷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夫人,平日里我让她和母亲在一起。希望你到忠州后,尽快派人来接夫人。"

呼延冀回到房中,对夫人说:"夫人,我俩恩爱有加,形影难离,我不顾一切艰辛带你一同上任。如今路遇强盗,幸得张大哥救助,才有此安身之地。无赖张大哥仅是一位看宅子的仆人,身无银两。我们借贷无门,只好将你暂留此地,托张大哥照顾,待我先到忠州上任,领得薪俸,雇上车马再来接你,请夫人暂时忍耐几月夫妻分离之苦。"

一枝花流着泪说:"官人,事到如今别无选择,我只求官人速去速回,不要让我独守孤灯,长夜不眠。"

"一定,一定!夫人不必担心。"呼延冀抢着说。

"官人一路千万保重!"一枝花边说边从衣袋里掏出一枚宝戒说:"这是我藏在口中才没有被强人抢走的戒指,官人拿去当了做路费吧!"

呼延冀接过戒指说:"夫人的深情厚谊呼延冀终身不忘。我一定尽快赶往忠州,上任后领得薪俸,立即赶回来接你。"

第二天,夫妻二人出得门来。张小二已将自己家里唯一的一匹马牵到大门外等待呼延冀上路。一枝花拉着呼延冀泪流满面抽泣说:"我陪同官人上任,满以为自己有了好的归宿,谁知愁下眉头,又上心头,今日又要与官人天各一方,日夜思念。希望官人不要只见新人笑,不想旧人哭,上任以后不可另寻新欢,弃臣妾于这荒山野地。"

"我与夫人情真意切,患难与共,哪有心思再图新欢,请夫人千万放心。这里的一切我已经给张大哥说好了,他和他的母亲一定会照顾好你,等不多久,我就会回来接你。"

呼延冀说完就上马和妻子洒泪而别。

呼延冀到达忠州以后,当地的绅士、美女成天围着他吹牛拍马,阿谀逢迎。呼延冀在歌舞声频的美女与奉承声中生活,把接夫人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一晃三年过去了。有一天他在整顿文书时偶然发现一封书信。拆开一看,才知道那是一枝花从泗水寄来的。信头题了:"贱妾思君泪,他乡成湖水。笑骂负心人,客死不相随。"

诗下写着:"妾本是宫女,从小被征入宫,以轻歌妙舞受皇上与百官称道,妾虽未学过妇德、妇容,却知守身如玉。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妾年老色衰放归回乡,爱君少年英俊,酒狂诗逸,才抗拒王孙公子、豪强恶霸的追求与君相爱。君不嫌妾出身贫寒,以礼相待,三媒六聘结为夫妻。婚后我们在花间漫步,在月下依偎,在红楼嬉谑,在锦闱缠绵。妾倾其多年在宫中所积金银首饰,昼夜伴读,助夫上京求取功名,只盼夫荣妻贵,家庭幸福。谁知夫君功成名就,就背信弃义,将妾抛弃在这荒郊野地,几年不通音讯......

君无情,岂能怪妾无义。迫于兵荒马乱,生活无依无靠,被迫改嫁给张小二的弟弟。他虽穷却重情重义,待我体贴入微......妾今来信告知,并非想获取君的同情怜悯,只因时世纷乱,恐难再见,故将君去后的实情告知。望君勿为一时迷茫葬送前途......保重,保重!"

呼延冀将信狠狠扔在地上,并使劲用脚踩踏,口中不停地骂:"无耻贱人,不守妇道。"

他恨妻子背叛他,立刻去泗水找妻子"算账"。到达张小二家时,只见一片荒冢,再无人家。在张小二的宅院地上,有一座大坟墓。呼延冀命马夫挖开坟墓,只见里面埋着几具尸体,呼延冀命马夫将一枝花的尸体找出来鞭挞,以泄其愤。

事后呼延翼从邻里处打听到,自从他走后,一枝花朝思日盼,几次昏死过去。张小二的弟弟逃难回家,日夜守护一枝花,才使她生活下来。不久当地又遭战乱,张宅被烧,全家人被杀。乡亲们返回后,才将他们的尸体掩埋在其宅基上。

呼延冀听到这一切后,良心上过不去,他拿出一些银两请当地村民为一枝花和张小二全家修墓、立碑,以此赎罪。

(史料主要出自《晋书》、《古今情海》与《情史》等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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