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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谁是刺客

远远地就听到喧嚷之声。愈是走近,这喧嚷声音就愈甚。这声音里头好像有喊说吕布似地,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想问杜鹃,又怕她会笑自己。这里前面就是县署,是谁这么大胆,竟敢在这里滋扰生事。张援这么一想,气就不打在一处,于是走得更快了,把杜鹃拉下了一截儿。

可是他终于呆住了。这滋扰生事,这喧嚷的声音,我的天哪,原来就在县署!喊声倒是听清楚了,是在为吕布鼓而呼,说他冤枉,要求县衙放人。这第一声听来,确是感到亢奋,好像也是替他张援喊着似的;但是再听,就觉得不太对,也觉得焦急;而反复听了之后,就不仅有烦恼,还有怀疑了。

已经昏黑的天底下,围着紧闭着的县署大门的是乌压压的人群,看了这幕图景,这下子才知道九原县城的草民有多少!张援万万没想到,居然还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就这么一阵子,这县城的草民大军,居然围攻县署衙门了!

杜鹃赶到身边的时候,草民队伍里头亮起了第一个火把,随即,火把相继着一个个点燃了。这时张援一急之后,却才发现自己还没用过晚餐,心想杜鹃应该是也没吃饭。那么这些草民呢?他们中间应该也是很多人没吃过饭的吧,那么为何选这个时候来闹事呢?难道说事情已经到了火烧眉毛的地步了。

难道说是县令已经给吕布定了罪?不可能!王义师父说的绝对是实情!他也知道爹不可能这么快就定了案。那这些人为何赶在这个时候来闹事,等次日上午就不行吗?正在这么思索着,杜鹃说:“秉义兄,咱们得赶快进去呀!”

这一说提醒了他。于是说道:“那走侧门吧!”

当下他俩便从人群中撤离,由张援带着路,但是这一路人流也还是熙熙攘攘大异于往常,就像今日便是人们的喜庆佳节似的。好不容易快到侧门了,却见又是人群重重。张援看在眼里,都有点泄气了。心想虽然除这个侧门之外,通达府邸的其他门也还有,但只怕这些草民早就风闻,便都到那边守着了。

这时杜鹃倒没丧气,她突然指着前头说:“看,那边!那不是差役吗?秉义兄,你看到了没有啊?”

果然杜鹃眼尖,张援看到十多个身着公服的差役守在那边,他们的腰刀已经握执手上。脸色严厉,目光灼灼,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张援对杜鹃招了一下手,两人便慢慢地挤前面去。等到快到差役身前时,张援突然喊道:“你们这些人,无端聚众闹事!还不快快闪开!”

这突然暴喝,倒也一下子震惊了人群,有认得的知道他是县令的公子,曾经是个天生神力的顽童,于是颇有顾忌,就都闪开了。

“原来是张公子!这里乱着,快进去吧!”其中一位差役说。这时张援发现,这人身后的十多个差役中,竟然有两个都是禁卒,就是昨晚曾见到的。心里就纳闷,怎么搞得,让禁卒也来这边守卫,那南狱那边怎么办?昨晚刚刚出的事情,今天就放松警戒了吗?

不过这也只是倏忽之间飘过的一个心念罢了。

于是谢了差役,就和杜鹃进了邸宅。

进去不久之后,就发现里头也是乱得不能再乱了。外头突然生出如此变故,让这邸宅里头的,跟前边衙门里头的,这两拨人马就交插纷乱了。

暗影里,一位有些岁数的胥吏慌慌张张地跟张援撞了个满怀,结果摔倒了。他让刚好走过身边的一位下人灯火一照,认得出来此人是衙署户部里头的卢胥吏,扶了两次才把胥吏扶起来。又是公子又是哎哟的叫。

眼下事急,他也就不逗留着跟卢胥吏说话,当即离开,决定先找爹爹,把有些情况先跟他通气,然后再找吕布询问以揭秘。

可是事有不巧,县令却刚刚出到大门那边。张岩觉得事态严重,他必须跟这些九原黎民说个清楚。对此,他也不是没有胆量。

原来事情发生的时候,当时县令还在膳房用膳,听到人声鼎沸,就知道有人闹事。那时王县尉和一些差役都回家去了,而轮流值夜的还没到位。于是只好叫人从南狱那边调人过来调停秩序。这就是为何刚才张援进来之时,竟然看到有两个禁卒也在守卫的差役之中的原因。

可是后来听说这县民是越聚越多,而且不为别的,就是为吕布抱不平,为他说话。于是县令觉得这事还是得跟这些县民说个明白,以免事情闹大。所以这才带了一帮差役到前门去。

知道外头人群聚集,所以到了大门后面的时候,那些差役就在里头先喊话:“县令老爷关心九原县的父老乡亲,所以就要出来跟诸位说话,劳请诸位退后三步,大门马上就开!”如此说了三遍之后,大门开启,所幸不曾有意外之事发生。

不过当大家知道县令就要出来之后,也不闹了,因为往常看来,县令还是好县令,所以没人乱闹。此时天色已经断黑了。只看到灯火、火把的人群中,人头攒动而已。

这边县令身边的差役,一边两人,也都擎着火把,张岩县令对着人群说:“诸位,诸位父老乡亲!我张岩愧居九原县令之职,任职以来,虽也勤勉,力求政通人和,但实因愚钝,才疏学浅,故戓有盗贼为患,另有暴徒猖獗,张岩不能还诸位一个朗朗乾坤,清平世界,上负皇恩,下欠民情,不胜愧疚。”

张岩说话稍稍停歇,目光却在注意四周情况,见没有异动,而且人群好像平静了下去,他的自信于是大增,接着说道:“今日此事,不是无因而起。吕布一案,并联吕良灭门惨案,本县废寝忘食,为之探寻,不得踪迹。今吕布连伤三命,虽说为父母报仇,但苦于无证据证得所杀之人,确为吕布仇人,而且确为吕良灭门惨案中杀害吕良夫妇的凶犯。所以本县对此实在是爱莫能助!今日趁此机会告之九原父老,若有证据,即禀本县,好为吕布洗脱罪名!”

说到这里,张县令的声音更拉大拉长了,“据吕布供词,尚有二贼走脱,一位长着白脸,俊秀;另外一位长着紫金脸,凶悍。有知情者,速报县署。本县本当以此行通缉令,又怕走漏风声,打草惊蛇。今日事急,情况特殊,本县就不顾而告诉父老,望父老详察之。如无他事,就请诸位先行告退,以免滋扰地方,既扰民,也影响公务。”

张岩县令一番陈辞,词语恳切,神情庄重,一席话过去,竟然县署门前原先之一片喧嚷,现在成了鸦雀无声之地了。当即有不少人向张岩县令拜揖告罪,而后更多的则是悄悄地离开,不多久,这里就成了安静之地了。

可是这里平息了风波,安静了,可是另一处却风波又起。

这风波起处,不在县署之外,却在县署之内。

原来先前县令带了一帮差役去了县署门外,这边张援和杜鹃知道县令不在的事,大急,心想还是趁早找吕布说说去吧,因为心里急着要见吕布,便往南牢,也只有到那边,才能跟吕布叙话。

当时杜鹃还好激动,因为自从北山别后,她虽说耳朵里陆陆续续确有听到吕布的事,但就一直未曾与吕布见面。张援想,她大概也是一日三秋吧!

他们过去的时候稍稍迟了些。

牢门大开着,有人在叫着:“抓刺客!”两个禁卒在走廊那边来来回回地跑来跑去,也不知跑什么,嘴里却嚷嚷:“哪里有刺客?刺客在哪儿?”另外一个禁卒却在一边俯着身子,原来有人倒在地上。今夜南牢这边竟然更乱,这却是未曾意料到的。

倒地的是虞牢头,他的刀还没拔出来,目光是一种难以置信的内容,这也许就是遇上刺客袭击的那一瞬倒下时留下的定格,张援的手探向那身体头部鼻嘴边上,可是躺在血泊里的虞牢头已经停止了呼吸。

“钱胥吏呢?”他突然想到那天看到的那个老儿。禁卒说,“他被叫到前衙指挥守卫了!”

他点点头,跟一位禁卒说:“快,带我去见吕布!”

那禁卒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这让张援很奇怪,杜鹃连忙说道:“吕布怎么啦?他没有问题吧?”

“他中了刺客暗箭”

“啊!”张援和杜鹃,不约而同叫出声来。

“不过应该是不要紧的,是腿部受伤,不在致命处!”那个禁卒见这两人这么在乎吕布,于是连忙安慰说。

“就不知道是不是毒箭?”张援想,嘴上却没说。他拿眼瞅着杜鹃,她看着他,脸色不很好,他想她会不会也是这种担心。“那吕布人呢?”他又问那禁卒。

“已经抬到北衙,让请医官疗伤!”

张援跟杜鹃打了个照面,“咱们走!”然后站起身来即走。

两人忧心如焚,心急如火,行走十分快捷,这也实在难为了杜鹃,这么个冷天气,她走得是汗都出来了。累得是气喘吁吁,不过她可没有半句抱怨,只是在落下一截时,两次喊道:“等等我!”

等他俩来到二堂,县令的书房里头坐着孙夫人,外头站着几个差役,却不见老爷的身影。“娘!我爹呢?”张援赶忙问道。

“哦,秉义儿哪,刚才你不在,这儿大乱哪!刺客趁乱暗箭伤了吕布,你爹和钱胥吏他们,用马车载了吕布,上杜府找杜大夫疗治去了!”

张援又看着杜鹃,然后对母亲说:“娘,那我送杜鹃姑娘回家!本来她是进来探望吕布的,没想到就遇上了这等事!”

见母亲点头,他便引着杜鹃往先前侧门走,往回廊过道才走几步,他突然又回头,对杜鹃说:“你等等!”然后就掉转身走回到二堂书房。母亲还在那里,他便问道:“娘,有没有看到张兴叔哪?”

“哦,你问张兴哪?刚才还真的没看见他!前阵子乱着,谁也没顾着谁。秉义儿,你找他有事么?”

“也没什么事!就有点担心他!刚才吕布不就遭了刺客毒手!”

“我儿,你也就别太牵挂了!一节都不会有事!吕布也不会有事!快去吧,送杜鹃姑娘回家要紧!”

张援谢了母亲,又回身原路行去,那边杜鹃已经等的急了。见到他露面,她便抱怨道:“秉义兄,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你这么三步两回头,到时候就怕又扑个空,吕布又被他们先送了回来呢!”

“杜鹃姑娘说的都对!我的确是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现在咱们就先争取把吕布追到,然后,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说着,就大步流星走了起来。这下子就又把杜鹃急的。“秉义兄,等等我!”

杜鹃终究是小女孩心性,在路上的时候,就又想起刚才张援来来去去进进出出的样子,心里就觉得他一定有不少东西没告诉自己。于是她就很想探求此秘密。“秉义兄,你刚才说什么重要的事,现在这里没别的人,能不能告诉我呀?”她忍不住了,终于问道。

“当然可以!不过,你听了之后,可要替我守这秘密啊!”

“好的!”她快乐得都要欢呼了。

“你也还要给我当个军师,拿个主意!”

“哎呀,你这人,怎么这么多的要求!我都答应你,可以了吧!”

“杜鹃姑娘,你别不高兴,这事主要是跟吕布有关系!咱们不是都想帮助吕布,对吗?”

这时杜鹃那一双湖水一般明澈的眼睛照了过来其实这只是张援的感觉,此时天色漆黑,街上虽有灯火,但也是稀稀落落的,寥若晨星。他不可能看得清楚她的眼睛他的心被她照得感觉到隐藏的困难。罢了,就都告诉她吧!也许她还会出个什么好主意呢。

于是张援就告诉她,自己有个特别的感觉,那就是府邸里头的厨子张兴,最近几日好像行踪有点可疑。刚才没看到他,后来就想到问问母亲,先前到底有没有见到他,母亲说先前很是纷乱,好像也没见到他。

杜鹃当即就说了,“是不是昨日上午在街上遇上的那个张兴?你还亲热地叫他张叔!”

“对呀!正是他!我亲热地叫他,是因为他向来跟我好生亲近!可是不知怎么的,这两天我就觉得他不对劲!”

“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他不对劲啊?”

“就是昨日上午遇上你的那时候,我听说他向你打听表弟的事情,他表弟好像是住在落日客栈,而且受了重伤,对不?”

“你是怀疑他表弟,还是怀疑他呢?”

“都怀疑!那张兴是外县人,这几年一直都没有亲友走动,怎么突然冒出个什么表弟来呢?”

“嗯,秉义兄想得周到!这事以后再议。刚才只顾说话,又走慢了!咱们赶快走吧!再拐个弯就到了!”

“要走快好啊!就怕你又要叫‘等等我’!”张援说。

而这时他往后一看,却没搜索到她,这时才发现她正一路小跑着往前。当下着忙,急忙快步疾行,心里硬是吞下了一声“你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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