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静歌清寒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半晌,却不置一词。
九霄环佩的伏羲琴旁,一株盆中秋海棠焚焚绽放、嫣红似火,越发越将他的脸色衬得阴沉失色。
朱小朵挪了竹凳,轻轻落座在琴架前,直直地望着他,“好了,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互相合作的条件了。”
完颜静歌敛容正坐,清寒的眼中迸出几丝火光,轻讶道:“你终于开窍了?”
“那能怎样,总不至于真的要死要活的。你先说说吧,到底要我为你做什么事?我倒是很想知道,你大费周章地救活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朱小朵望着他,眼中浮出一丝盎然兴致。
完颜静歌的双手从琴弦上戛然收起,“我完颜静歌向来尊重女子,朱姑娘先请。”
朱小朵轻声嗤笑,“你不说出你的用意,我又怎么可能甘心任你摆布。如果你要我做的事情不合我意,我便不会跟你合作的。”
一旁醋意上涌的飞花狠狠地剜了她一眼,怒声道:“不要因为主子尊重你,你就得寸进尺。你再敢嚣张,小心你的脑袋……”一把铮铮长剑倏地从飞花的腰间抽出,直闪着皑皑寒光。
朱小朵冷冷地睨了飞花一眼,嗤声笑道:“如是合作,定得谈判。既然你们这般无诚意,那就免谈吧。”
完颜静歌定了定,旋即斜睨向飞花,朗声骂道:“本王和朱姑娘谈话,何时轮到你一个奴婢插嘴了,退下。”
飞花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一双通红的眼睛欲泣未泣,“主子,我……”
完颜静歌冷冷喝斥道:“退下。”
飞花不得不退后几步,眼中早已泛滥成灾。
朱小朵淡淡道:“看来我还真是有些利用价值。说吧,你一个赫然有名的大皇子,到底要我这个一介女流去做些什么事情。该不会是要我混入宫中当细作,助你谋权篡位吧。”
闻言,完颜静歌怒色勃发,“闭嘴,我完颜静歌从来不屑什么权势皇位。你休得污辱我。”
朱小朵细细沉思――完颜静歌身为皇帝的长子,却未被封为储君。除了谋权篡位,又有什么事是值得他如此大费周章来部署的呢?
她蹙了眉,不耐烦道:“装什么清高。你们这些皇胄子弟,哪个不想登上皇帝宝座?”
完颜静歌正欲发怒,却被朱小朵一声止住,“停……你想不想谋权篡位,我毫不关心,你只需要告诉我需要替你做些什么事情?”
朱小朵见完颜静歌脸上的怒气未消,神色愈发严肃。
他一字一句地顿道:“第一条,不许你在我面前提什么皇位,什么政权。我完颜静歌平身最痛恨趋炎附势、为了争夺权势而不择手段的人。”
像是触及了他的心事,他脸上的怒气渐渐退尽,神色愈来愈恍惚,目光望向远方,投落向更远的时光里。
他唏嘘叹道:“没有什么事,能比和心爱的人在婷兰小筑执手到老,更让我痴迷。”
闻言,朱小朵愈发觉得完颜静歌的性格乖戾无常,让人琢磨不透。
她顺着他的思绪想下去――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该是多么让人羡慕。想着、想着,就愈来愈思绪飘远,心神不宁。
江边一轮明月映在水面,静谧美好。
朱小朵的思绪,在秋日的夜色里缓缓地染上了哀愁。
她的眸光变的极轻极淡,轻轻落在完颜静歌的身上,“那你为什么不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偏偏要为仇恨而生?”
完颜静歌半眯着眼,十分抵触地道,“谁说我是为仇恨而生的?”
朱小朵轻笑道:“在你喜怒无常的眼里,明明布满了仇恨。”
完颜静歌一时哑言,欲言又止。
朱小朵直起腰来,朗声说道:“好了,我才懒得管你有哪般心事。言归正传,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完颜静歌收回思绪,正声说道:“过段时间,我会让你以全新的身分进宫选秀。”
“选秀?是你皇帝老爹选秀吗?”
“当然,难不成你以为是选太子妃吗?若是太子选妃,你也派不上用场。”
“等等……”朱小朵细细地打量着他,半晌后道:“你是大皇子,如今你早过了弱冠之年了吧。那你那个皇帝老爹不得成了糟老头了。你要我参加选透可以,但是我可不愿意给一个糟老头侍寝。”
完颜静歌目光惊奇,扬声反问,“糟老头?”思量片刻,轻声嗤笑道:“你说的对,他现在确实老了。若他头顶上没有皇帝的光环,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糟老头。”
朱小朵摇头,啧啧叹道:“你对你父皇并不是那般尊重嘛。你要我参加选秀,要成还是要败?”
完颜静歌雪亮的目光定在她身上,曼声说道:“不论成败。”他静静地看着她,良久后半眯起眼睛,一字一句地顿道:“只要你出现在皇宫,就一定会有一个结果。不管它是好是坏,我只要这个结果。”
“就这么简单,我只需要出现在皇宫?”
完颜静歌默认。
朱小朵轻声疑问道:“你说完了吗?”
完颜静歌点点头,复又轻抚上细如丝的琴弦上,拔起一串轻浅的音符来,缓缓闭上眼睛,“朱姑娘现在可以说说你的条件了。”
朱小朵毫不客气地端起琴案上斟好的清茶一饮而尽,听闻他闭目弹奏的悠扬曲子,舒心一笑,“第一条我已经说过了。但是我有必要重复一遍,不许你完颜静歌在我面前提及陆远之半个字。第二,我替你做事,你就得付我薪水,也就是工钱,而且我的要价并不低,你若是接受不了,我们现在就终止合作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