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长达的半个小时之后,他们终于出来了,其他人的脸上都没有神情,就惟独是阿频的脸色苍白,嘴唇可能是因为干燥显得龟裂,看上去,极不好。
我稀里糊涂跟着他们上车,然后一声不吭的坐在车上,一直到到达目的地。
我看了看,再努力认真地看了看,这不是我那时候来的那条路嘛?就是那条路!
寒风吹来,把地上的落叶吹了再吹,扬起再扬起,叶子显得无奈,任由得寒风吹落。我看着阿频的时候,阿频的神情再次不自然了些,仿佛是不忍。
李子俊没有下车,林安在前头带着我和阿频,阿频握着我的手,紧紧的,手心有点点细腻的汗,李子俊把车子转头驶去了来的那个方向。
我偷偷的抬起头看了一眼林安,就是因为刚才我听到他对李子俊说的那句话,“小心行事,成败在此一举!”我觉得甚是疑惑。
寒风落叶,林安的额头上的发丝被吹乱了些,但是还是一脸深沉,嘴角扬起,似笑非笑,细声问我:“阿弱,你还记得这里吗?”
阿频的眼神看着我,紧张。我的记忆断层像是快要被拼接回来,但是关键时刻,竟然又掉链子了。我没有回答,转过头四处看着周围的景色,目标在路中央的那个地方,我仿佛可以看到,那里站着一个女生,女生的右边有一辆呼啸而来的车辆,像是要停不住般,女生缓慢的转过头时,车子已经飞到她的面前。
那个女生再缓慢的转过头看着我这边,嘴角还有微微的笑意,满脸都是血,鲜红的,就像是我画过的那种花……曼珠沙华,鲜艳,魅惑,惊心动魄。我看着她的脸,仿佛是那么的熟悉,啊!那不是我吗?!
恍然惊醒,我拉着阿频的手使劲来到那个位置,指着这里,大声叫喊:“是这里!我好像记得这里!有血,有个女生!”
林安惊醒的看着我,努力的压制住他的情绪,问我“那你还记得以前的事情吗?那个女生是谁?你知道吗?!”
寒风吹起在路旁的叶子,然后再旋转,飘扬。“那个女生好像是……”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林安快速拉住阿频的手臂,使她离开我,然后阿频朝着我大喊着:“阿弱!车!后面!有车!!”
我似乎是没有想到,怎么会有车呢?转过头,是真的有车!
那辆车急速而来,仿佛它的对象就是我,现实中的车与刚才想象中的车重叠在一起,钟摆摇动的声音仿佛是在我的耳旁响动,时间一秒一秒的流逝,偌大的街道竟然没有一点声响,就连阿频的声音没有了。
然后我的面前猛然就出现了那辆车,恍恍惚惚,时光一直一直的倒退,那条阴森的小巷,那两个禽兽不如的男人,不,不应该说是男人,是禽兽!他们奸笑着,撕开我的衣服,我撕心裂肺的尖叫,但是没有人来救我。绝望的时候看见了李子俊的脸,他抱着我,嘴中呢喃着:“有我在,没事了!”阿频焦急的脸,再然后是夏琪的脸,她低着头,始终不敢抬起头,像是做错事情的孩子。
林安的脸,忧虑着,说:“以后不要再这么傻了,知道吗?”那三十五层高楼,寒风使劲的吹动我的裙摆,我看着穿着礼服的林安,大声怒喊:“如果你和她订婚,我就从这里跳下去!”时光再一直倒退,初中的班主任一脸喘气,跑到我的面前对着我说:“张弱同学,你父母出车祸了!”再倒退,还有东行,他的胸口一直的往外喷涌着一种液体,是大红色的,恐怖,阴森,魅惑。再到那个小巷子拐角处,阿频和夏琪气喘吁吁,伸出手,手中拿着那个大橘子对我说:“阿弱,这个最大的!给你吃!” “阿弱,阿频,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
我抬起眼眸看着眼前急速而来的车,车子里面的那个人就像当初那样极力想刹车,但是还是撞了上来,对呵!还有陈景凡,陈景凡对我这么好,仿佛是要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给我才肯作罢。
世界仿佛轰然倒塌,我迷失了自我,看不见阳光,看不见自己,只看见那些疼痛不堪的回忆如潮水般拼了命的朝我涌来,张弱!原来我是张弱!许小飘,阿频,李子俊,林安,还有,还有夏琪“啊!!!”
无穷无尽的黑暗,没有一点光亮,仿佛是世界末日来临一般,慌慌张张,我该如何自我?
“头好痛!水……我要喝水……..”四周都是白色的,不用猜想我都能知道这里是医院,进出医院已经那么那么多次了。
病床旁的人慌慌忙忙拿过一杯水在我的面前,细声询问我:“来,水。”
阿频,我什么都记起来了,那天小巷子里的事情,还有那辆车,陈景凡的车。
这无奈的一切,或许没有记起更是好的,那我就不会知道原来,原来那一切是夏琪的所作所为。
我喝过一口水,看了阿频一会儿,水杯“哐啷”一声掉落在地上,猛然抱着面前的阿频,头耷拉在她的肩膀上,抽泣声越来越大,鼻涕眼泪一堆一堆的流到阿频的衣裳上,最后我才抽咽着说:“阿频,我记起来了。我记得了。”
阿频愣了一下,身体僵硬了一下,然后抱住我背后的手,朝上轻轻的拍了拍,像是哄孩子一样,哄着我,“记起了就好,所有的一切都会过去了,你不是还有我吗?”
我越哭越大声,丝毫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直至最后,有个护士闯了进来,带着不耐烦说:“这里是医院,你们能不能小声一点?”我抬起泪眼朦胧,看了护士一眼,蓦然停住了,用着医院的被子一把的抹着鼻涕眼泪,护士走了之后,我又小声的抽噎了起来。
那天在机场那里,那位在雨中站的的女生,是夏琪,她是觉得对不起我,想像我道歉吗?可惜,我们那么多年的友情在她所做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了一干二净了,那些痛苦的,快乐的回忆,我都要把它们统统丢到垃圾桶里去。
头上被包了层层的白色纱布,我想起来了,昨天的车上的那位男生是李子俊,他拼尽全力,想要刹车,但是还是撞上来了,他是不是也受伤了?
我擦了擦鼻涕眼泪,拉着阿频的手问:“那李子俊呢?他有没有事情?”
阿频转过头,看着窗外的景物,口气严肃冷静:“他为了竭力刹车不撞到你,头撞在方向盘上,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现在还没有醒过来?不会有事吧?如果他再醒不过来了,该怎么办?这辈子,他对我这么好,我还没有报答他呢?心里开始害怕,不行!他不能不醒过来!
我拽着阿频的手,准备下床,脚还有些软,阿频扶紧我,嘴中念念有词,“一醒来,就顾着李子俊,你就不怕林安吃醋?”我恍然大悟,是啊!林安呢?
我挣扎着,大喊:“不管他了,先看看李子俊比较重要!”
推开门,我看到李子俊苍白的脸,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全是我的错,那些回忆,李子俊把我从那个出了车祸的街上救了出来,那是我这辈子最无助最落寞的时候了,他背着我,口中念念:“丫头,我会一直陪着你的。”还有那次爬山的时候,他用尽全力把我拉上来,仿佛是我把从地狱里拽了出来,还有昨天,他为了让我能恢复记忆,自己却醒不来。
都是我,都是我的错,为什么我这辈子总是喜欢不上你呢?李子俊,你快醒来!
眼泪流了满脸都是,顾不得冰冷,我哭喊着:“李子俊,你快醒来,你快醒来,好不好?!”阿频却没有声响,我满脸眼泪鼻涕转过头看着她,她却扑哧的笑了出来,我恍然大悟,缓慢的转过头,看见李子俊一脸惊讶的脸,温声问我:“阿弱,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我扑过去,轻打着阿频的手臂,说:“阿频,你骗我?!你好讨厌!”
我再转过头,坐到李子俊的身边,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堆,“李子俊,谢谢你!如果这辈子,我没有遇见你,我怕是已经死了不知多少次了!所以为你报答你……我决定把我……”
我的话被推门而进的林安打断,林安放下了手中的早餐,抱紧我,呢喃着:“不许你把你自己给他!你是我的!”我笑了起来,敲打着林安的背后,“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吗?”
林安放开了我,看着我,摇摇头,“那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要把我以后的女儿许配给李子俊的儿子做老婆来报答他!”
阿频也笑了起来,李子俊怒目看着我,说:“我才不要你的女儿做我儿子的老婆,如果她长得像你一样难看,我儿子可就嫌弃了!”
“我那里会难看?你才难看!”我拍打他的手臂,他“啊!!!”尖叫了起来。
我出院的那天,李子俊也吵着要出院。我们是一起收拾好东西一起出院,然后在医院门口的那颗松柏树下看到了夏琪,积极作响的树枝也停住了响动,风好像在这一刻停住了,林安的手搭着我手,我就这样漠视的走过她的面前,很努力的忽视掉她忧伤难过的脸,曾何几时,我是多么的不忍,舍不得。
现在却是这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快出到医院大门的时候,夏琪追了上来,对着我说:“阿弱,我,我是来向你道别的,我要去别的城市了。”我看着远方,风又吹了起来,卷起几片落叶。
阿频对着夏琪说了几句话,便随着我们离开。
夏琪,我看到她的模样仿佛是看到两年前的时候,那时候她哭着对我说:“阿弱,我喜欢子俊哥,你离开他好吗?”还有那时候我们三个爬上那个正在修建中的房子上,许的诺言,“我,任小频,夏琪,愿结为姐妹,从此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我看着书桌上,坚强的万年青,绿叶仿佛永远长青,不像我们的青春,眨眼便轻易老去。一问阿频,原来,这两年来,是阿频替我照顾好它的,连房间也是。
晚上,阿频说和我同床睡,我唠唠叨叨,始终是睡不着,然后阿频就说:“那你给我说说你在陈景凡家的事情吧?”
“当初陈景凡说我出车祸了,却是始终没有说是他撞的我,我丝毫不知情。”
“陈景凡对我很好,什么都给我,巴不得要把全世界的东西都给我,还有陈妈妈,她就是我的妈妈一样。”
“在陈景凡家那边,春天可以看日出,夏天可以看海,秋天可以看枫叶,冬天还可以看雪,好美!陈景凡带着我去好多好多的地方,如果没有恢复记忆,没有林安,没有你们。我想,我就会顺其自然地嫁给他了。”
“但是那时候,我的梦中会经常出现一个穿白色衬衣的男生,还有两个小女孩拿着黄橙橙的橘子给我,还说,还说:阿弱,这个最大给你吃!”
“我好想念,好想念,想念那两个小女孩,想念我们的小时候,为什么,为什么夏琪会忍心这么对我?我好难过,好难过……”眼泪流的稀里哗啦的,冰冷的要了命,阿频抱住我,看着我,许久,她才说:“ 阿弱,你不可以原谅夏琪吗?她也是被吴婷婷蛊惑了,听了吴婷婷的鬼话,才找人……”
我猛的抬起眼眸,看着阿频说:“吴婷婷,她也有在其中?”
“嗯,在你搅和了她的订婚后,那天下午,她就约了夏琪,她出钱,夏琪出面找人来对付你,让你一辈子也抬不起头做人,她还给了夏琪一大笔钱。”
“但是,但是夏琪她为什么要答应她呢?她完全可以拒绝的?!”
“那时候,夏妈妈的乳腺癌复发,夏琪需要钱……”
“……”
原来如此,我从来没有想到我们那些不堪的回忆会是这个原因,突然觉得伤口没那么疼了,但是夏琪,她始终是伤害了我。眼泪无声的流了下来,滴滴答答,满是那些青春留下的回忆。
青春的故事,总是在晴朗的天气里,用最欢乐的语气开头,仿佛是讲故事一般,但是结局却由自己来撰写,忧伤亦或欢乐。
睡醒之后,阿频拉着我去找的夏琪,经过昨天晚上的沉思,或许我该原谅她,对吗?
那些恍恍惚惚的回忆总是在我的面前飘忽不停,心始终是不忍,那么多年的感情怎么会说变就变呢?
阿频说:“夏琪被外国舞蹈工作室相中,或许会在外国常住。”我和阿皮匆匆赶到机场的时候,她大包小包的行礼,旁边还站着夏妈妈,夏妈妈一脸笑意,走近了我的身边,摸着我的头说:“阿弱,回来了就好!以后的路还那么长,你要好好珍惜。”
我笑着应了,转眼看去夏琪,酝酿许久,伸出手在她的面前,许久,她像是惊讶般抬头看着我,“阿,阿弱……”
“什么都不要说了,我会等你回来了,就算你不会来,我和阿频也会一直等着你。”
“阿弱,对……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什么都不要说了,就让往事随风而去吧!”
我看着天上飞翔的飞机,突然就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渺小,就仿佛是这个世界上一朵毫不起眼的小花,但是我的青春,却不渺小。
走在路上,思索着,还有九天,就是新年了,我想着要选个什么日子回C市去看陈妈妈和陈景凡。
阿频牵着我的手,我左看右看,回来之后,倒是真的没有好好看看这里的模样,仿佛是有些已经变了,眼光飘过街口的那间酒吧,那个男人的背影却是无比的熟悉,我再努力的想了想,是阿俊!那许小飘呢?
我拉着阿频走了过去, 看着阿俊站在椅子上,正在努力往酒吧墙上涂鸦,大概是个女孩的模样,大大水灵的眼睛,小巧的嘴巴,好像某一个人,啊!是许小飘!
阿俊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没有发现我们的靠近,我伸出手拍拍他的大腿, 阿俊转过头才看见了我,他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皮鞋光亮照人,裤线笔直,就是身上穿着个脏兮兮的围裙围着,看了我许久,他叼着烟的头转过去,继续着手中的东西,然后稳稳的吸了一口烟,拿出烟,晃悠悠的说:“张弱啊,你还没死呢?找我有事吗?”
我丝毫没有理会他语气的不敬, 询问道:“阿俊,小飘姐呢?她在哪里?”
阿频最嫌弃烟,捂着鼻子,嫌弃的跑了远些,阿俊的身子僵硬了一瞬,又恢复原样,转过头,晃悠悠的对着我说:“她死了,在一年前就已经死了。”
仿佛是听到了什么事情,我的心脏顿然停止了心跳,几欲要晕倒,阿频跑过来扶住我,我才傻愣的说:“死了?怎么会死了?”
为什么所有对我好的人,老天都要把他们带到天堂去,许小飘,我忽然就看见了她明媚的笑容对着我,“阿弱,幸福是要靠自己努力争取的,要把握好机会哦!”
阿频拖着我离开的时候,阿俊喊我,我停下看他,他跳下凳子,从口袋里掏了半天,掏出个小玻璃球,脸色变的严肃看着我说:“这是小飘临死前说要我转交给你,这个是她这辈子最宝贝的东西了,连洗澡也不离身。”
我颤抖着手接过阿俊手上的玻璃球,阳光照着,闪出点点光芒,与爸爸给我的那个琉璃球好像啊!仿佛许小飘对我说过的话,闪着光芒,又飘到了我的眼前下午,我蹲在床上,看着书桌上的万年青,手机就响了起来,是个陌生的号码,我看了大概有两分钟,才按了接听键。接过之后,电话那头忽的就没有了声音,就有些嘈杂的说话声,我以为是别人打错了,对着手机再喊了声:“喂,请问你是哪位?再不回答,我就挂电话了。”
她喊了出来,“阿弱,是我。”
那个遥远的声音,还有上次我与陈妈妈在甜品店时,陈妈妈拿给我看的那张照片,慕紫晴!
我惊愕住,顿了顿,说:“紫晴,紫晴,是你吗?”我一想到上次听陈妈妈与陈景凡的谈话,慕紫晴的爸爸要把慕紫晴卖了,心就揪着揪着,忽上忽下。
她抽泣着声音,说:“阿弱,是我,是我啊。”
电话那头传来很大的声音,类似火车即将开动的声音,我带着询问的意思说:“紫晴,你在哪里?你没有事吧?”
慕紫晴再抽了抽声音,说:“我能有什么事情呢?你也听到火车的声音了吧?我现在要去很远很远的城市生活,离开这里,离开你们了。我会想你的,阿弱。这辈子,我最好的朋友或许就是你了,有空,我会回来找你,阿弱,再见!”
电话随声而挂,那句再见仿佛是朝着天空喊的,遥远而不可及。我望着手中的电话,回拨了回去,是关机。
她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林安,唯一的可能就是林安给她的!我拨了林安的号码,林安声音仿佛是一条直线,没有一点起伏,“紫晴她父亲的公司资金周转不过来,准备把慕紫晴与别人结婚,来周转资金,紫晴她离家出走,去了很远很远的城市。”
末了,林安叹了一口气,安慰我说:“阿弱,不要担心,她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离家出走?很远很远的城市?那些遥远的岁月失去了,就不再回来了第二天,林安带着我去了东行的墓前,都冬天了,那些顽强的草还能没过东行的名字,我一声不吭的坐在地上开始奋力拔草,林安看了一会儿,也蹲了下来,看了我许久,也默默的拔草了。
我对着林安开始笑,“没想到你拔草这么快?!以后每次来这里,拔草都是你负责吧!”
林安再晃悠悠的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没有反抗,我就当他是默认了。
我看了东行的墓碑许久,才伸出手摸了摸,冰冷十足,那种冰冷仿佛是要透入骨血的那种,我蓦地抽离了手,林安看着我,我看着林安,然后说:“你哥是我们两个的大媒人呢,我们两个快点来个正式三叩首!”
林安停住手上的功夫,一本正经的牵着我的手,跪在东行的坟前,无声的扣了三叩。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都是我,你们才会死了。”眼泪滑落脸庞,这句话我是对自己说的,也是对东行,还有爸爸妈妈,还有对林安说的。
林安轻抚着我的脸,我将脸埋入他的胸口,就让往事随风而去。
林俊峰,也就是林安的父亲,在我失踪后不久,公司垮了,一个心急,中风了。林安边上学替他管理公司,辛辛苦苦的维持,不让公司倒闭。林安便直接搬到我家来住,就住在我的隔壁房间,说是说为了保护我,但是小诡计可多着呢!
阿频回到她自己的家住,其实她家离我家也只不过是十几米远而已,我躺在床上天天掰着手指头算还有几天新年,又拿了书桌上的日历卡片看了看,还有四天。
我还没有与林安商量好,什么时候回C市,带着思索,我跑到林安的房间门口,手撑着下巴想了大半天,最后才敲响了林安的房门,林安围着浴袍,头发还微微湿着,点点水珠“滴答”的掉落的地板上,脸立马红了大半边,感情他是刚洗完澡啊?
我“呵呵”笑了两声,转过身准备想关门走,林安手抄了起来,拉住我的手臂,把我抱在他的胸前,声音吐在我的耳边,弄得我的耳边酥酥痒痒的,“怎么了?怎么一进来就想走?”
脸“唰”的就烧了起来,这两年来看的偶像剧可不少,接下来的剧情是什么?脸再次红了红,接下来,少儿不宜呀!
我使劲的想挣脱开林安的身子,边呢喃不清,“不可以这样的。”林安把我的身子扳过去,我不敢看他,半晌后,林安终于笑了笑,放开我,说:“你这个色女,在想什么呢?”我忽的抬起头看着他,更加的不好意思了,口中含糊不清,“没有啊!我哪有想什么?”
林安已经径直走到书桌前,拿起笔记本开始了工作,口中吐出的话让我觉得一辈子都受用的那种,他说:“还没有和你结婚之前,我会忍住自己不碰你的。”
我蹭蹭蹭地跑到他的身边,看着他认真的工作,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回C市看看陈妈妈和陈景凡?”
林安抬头看了我一眼,嘴角微微上扬,“我们?什么时候?不是你一个人回去就好了吗?”
我再次怒目看着他,念念有词,“那你就不怕我回去了就不回来了?”
这次林安根本就没有抬起眼看我,“啪啪啪”打完几个字之后,停下手来,手抚上我的脸颊,摸了摸,捏了捏,再说了一句足让我喷血的话,“你长得那么安全,陈景凡那么有品位的人,怎么也不会看上你吧?”
我真的生气了,掐着他的手臂,气呼呼,转过头,没有说话,林安停下来,笑了笑,把我拉入他的怀抱,握住我的手臂,温声说:“好,那就明天我陪你回去。”
第二天,中午十二点左右到的C市,到处都是一片雪茫茫的样子,雪花细茫茫的飘,不自觉的缩缩脑袋,呼出了的气在半空中萦绕了一会渐渐消失,林安抱紧了我,笑了笑,“冷不冷啊?我抱着你就不冷了。”
到门口的时候,我紧张兮兮,用力的再搓了搓手,呵出一口气,拽紧了林安的手,按门铃。
来开门的是家里的佣人,王阿姨。她朝着我们笑了笑,“我还想着会不会是小姐呢,果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王阿姨在家里干了几十年了,说话自然就是比较随性。
我也咧着嘴,笑了笑,呼着白气,喊了声:“王阿姨。”
王阿姨笑着,眼光飘过林安,眼神里不知是何意味。
进门以后我就看到陈妈妈背着我们坐在沙发上,手中拿着一沓照片,我努力的眨眨眼睛,看了看,是我、陈景凡还有陈妈妈三人的合照。
眼泪不知为何就流了下来,心酸无比。
我轻着脚步走进去,站在陈妈妈的背后,轻轻的靠在陈妈妈的肩上,甜甜的喊:“陈妈妈。”
陈妈妈愕然转过头看着我,许久,才绕过沙发,走近来,抱抱我,带着哭腔,“阿弱,是阿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陈景凡刚好也正正从楼上下来,看着我,停住了脚步,然后才喊着王阿姨:“王阿姨,今晚的饭菜做多一点。”
林安一直守在我的身边,我懦弱地喊了声“哥哥。”陈妈妈拉着我一直在说个不停,问东问西,终于问到我恢复了记忆没有,看我点点头,才又抬起头看了看陈景凡。
心口像是塞住了什么似的,荒芜一片,陈妈妈认真的看了看林安,郑重其事说:“林安,以后你要好好对阿弱,阿弱是我的女儿,要是你对不起她,我绝不会轻饶了你!”
陈景凡也坐了过来,前阵子那张千年不变的冰山脸,软化了些,提起嘴角,与林安叙起家常来,问的问题大多是:你家还有谁呀?你父母是什么职业的呀?你现在是在读书吗?
林安应对自如,看到陈景凡这个样子,我的心到是放下了一半,始终是没有亲自听到他说,还是不放心。
吃过晚饭,陈妈妈拉着我陪她逛街,以后这样的机会,或许是不多了,我收拾了收拾,立马应了。
逛完街回来,林安和陈景凡两个男人躺在客厅里,憨憨大睡,看到桌上凌乱摆放的空酒瓶子,两人的脸皆是微微红润,一股酒味飘旋着,我才知道他们原来是喝酒了。王阿姨看到我们回家后,才放心了些,说道:“他们喝的大,我拦也拦不住,又般不起他们两个,只好等你们回来了。”
我和王阿姨先抬了林安上二楼的客房,然后才下来抬陈景凡,陈妈妈捂着鼻子,一脸嫌弃,陈妈妈最讨厌的就是酒的味道了,看着自家的儿子醉成这样,也离得远远的。
上了他的房间,看着他醉成这个样子,心有些揪着,跟王阿姨说:“王阿姨,我来就行了,你去休息吧。”王阿姨把门带上,我弯下腰想替陈景凡脱了外套,还没有开始脱,陈景凡就立马睁开眼睛看着我,我还以为他还没有醒,拍了拍他的脸颊,嬉笑着:“这小脸,还挺嫩的!”
陈景凡晃晃悠悠起了身子,手掌轻拍了下额头,坐在床沿边,吐出几个字,“你以为我这么多年来的应酬经验是白来的?这么快就醉吗?”
我彻底晕了,原来他又是骗人的!
陈景凡正色看着我,开始一言一语,“这条路是你自己选择的,以后即使是怎么样也要硬挺下去!原是我对不起你,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失忆了两年。但是这两年来,我对你的好,你也算是一清二楚!从今天开始,我们两个就只是名义上的兄妹,日后若是林安他对不起你,你可以回来,这就算是你的娘家。”
我认真的拉长耳朵听完陈景凡说完这段话,仿佛心里沉淀许久的那块铅石被人拿了出来,轻轻松松,陈景凡看开了,那我再也不用那么纠结了。
走出陈景凡的房间后,有些担心林安没有睡好,爬到他的房间门口,拧开把手进去,却看见林安全神贯注的看着带来的笔记本,不是醉了吗?怎么这会儿这么清醒了?
绕过去看他的笔记本,又是类似工作表之类的图表,我掐了掐他的耳朵,带着怒气问:“怎么?刚才我和王阿姨抬你上来的时候还是醉的要命,现在就这么清醒了?”
林安“哎哟”两声,手覆上我的手,“这不是给机会给你和陈景凡谈谈嘛!我哪有那么容易会醉?!”
我许久没有说话,林安转过头看我,又“哎哟”一声,伸手擦了我的眼泪,“丫头,怎么又哭了?这一切,不是都很好吗?”
是啊,结局好,一切都好。
两年后我穿着雪白的婚纱站在牧师的面前,看着嘴唇挂着一丝笑意站在我旁边的林安,仿佛万事都已尘埃落定。
李子俊西装革履坐在贵宾席中,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拍着掌。
阿频是我的伴娘,穿着比我还美丽,小巧的嘴唇,抹胸小礼服,许多男士一直围着她说要敬酒,她满脸通红。
夏琪始终是没有赶回来。
花瓣掉落漫天的时候,我看到了慕紫晴,我以为是眼花,猛的眨了眨眼睛,看着我的前方,直到她说:“阿弱,真好,我赶回来了。”
青春便是这样,哭过,笑过,吵过,闹过,爱过,恨过,那些忧伤,然后随风消逝。老去之后,偶尔想起,心还会痛,但是也夹着那些不可忽视的甜蜜。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