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蛛网遍布的荒院里,她能忍受这许多日,为的,不就是待魔煞神君将十本小册子都发放下来?若非如此,她早就与他撕破脸,打个酣畅淋漓了。再不济,也自能自行离开此地,岂能受他许多鸟气?区区几把废锁,能锁得住她?
任他魔煞神君爪牙满地,耳目众多,可曾发现,她每每午时都不声不响地离开过?别的不敢保证,要说到来无踪去无影,她可将师父的拿手绝活学到了十成十。
不管怎样,在这憋屈了数日,今日,她算是满载而归,如愿以偿了。
御轩得到消息,说是庄妃出了宫,遂赶紧丢掉身上的所有事,亲自找来。
不过他还是晚了一步,来到这破旧的四合院时,这里已然人去楼空,别说青青,就连庄妃的影子也没见着。
他翻遍了院中上上下下,终于在一间屋内驻足停留。
这间屋子内,满地狼藉,凌乱不堪,一看就知道是经过激烈打斗的。满屋子散落着鱼尾镖,镖身黑色,应是涂了剧毒。
就他所知,用鱼尾镖的人并不多见。这镖,莫非是江湖邪派魔煞门中人所投?魔煞门视生命如草芥,早在他的剿除名单之中,只可惜,魔煞门居无定所,时常游移于大山小川,实在很难一网打尽。而且,每每他获悉剿杀,对方总能在关键时候逃之夭夭,这不得不让他怀疑有人在暗中助那伙恶贼。
他弯身蹲了下去,墨色的眸子怔愣地望着地上一大滩血迹,伸出食指稍稍沾了点血凑近眼前一瞧,还好,血色尚好,未有中毒之状,料想这滩血并非中镖所致。即便血是青青的,也可证明她尚未中毒。
站起身,又在屋内仔细搜寻一遍,意外发现房梁上悬着根细绳。不假思索,他飞身跃起,一把扯下细绳,凑近眼前一观:这是一条用女性纱衣绕成的细细绳索,布料也就是寻常的衣料,倒是没见青青穿过。心,终于稍稍平静了些。
“窸窸窣窣……”
突然一阵细微的窸窣声传进耳中,立即打断了他的思绪。赫然起身,猛地转头,如炬的慧眼中浮现一个怯懦少女的身影。
“你是谁?”他一把捏住少女的胳膊,瞪目望向她。
他的速度太快,太惊人,少女甚至没有看清他是怎么来到她身边的。直到胳膊上的痛楚提醒了她,她才发现自己竟然被个气宇轩昂,卓尔不凡的男人钳制住了。只是他那双眼,太过凌厉,太过霸气,让她不敢直视。这样的男人,纵然再英俊,也并非她这种平凡女子敢接近的。
“我、我是被抓、抓来的……”好不容易,在他的眼神逼迫下,她终于颤抖地回应了他。
他微眯双眼,薄唇紧抿,稍后嘴角溢出三个字:“说下去!”
好冷的男人!恐惧,逐渐爬满她的整张脸,恍若受惊的小兔子般,无所适从,两排牙齿居然开始打起架来。
御轩细细地观察少女片许,能够肯定,她这模样并非假装,遂松手放开了她,并自动后退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让对方不至于太受他的影响。
哪晓得,御轩的手一松,少女的身子没了支撑,虚软的她竟像滩烂泥一样跌坐在地上,双眸无光,满脸茫然。
少女的反应,对于御轩来说,并不陌生。很多人在他面前,都会出现同样的反应。对于处理眼前的状况,他也是信手拈来,稀松平常了。
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又后退了两步,并刻意放柔了脸部的线条。纵然他现在很心急,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得让这女子被吓到九霄云外的魂儿复位,他才能问出重点。
足足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少女才稍微缓过劲儿来,回道:“我叫芸娘,是城外玉龙沟李家的女儿,前些天拿了些绣品去集市想换几文钱贴补家用,没想到被人抓到这里,我不是坏人,不是他们一伙儿的。”
“他们?”御轩低声重复了这俩字。
少女见御轩的脸又拉上,不由跟着紧张起来,诺诺地问道:“公子也……也不是他们的人吧?”
都怪之前他的存在感和压迫感都太强,使得她思绪纷乱,竟没有想过,他会不会也是捉她的那伙人之一?
还好,御轩的话,给她吃了个定心丸。
“绑你来的是些什么人?”他的话,间接证明,他不是那伙歹人,不会对眼前的女子构成威胁。
芸娘放了心,原原本本地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道了出来:“之前听他们好像在说什么‘宫’,应该是那什么宫的人,很是厉害,连相府千金都敢抓。”
宫?莫非是月清宫?庄妃一伙儿的?这不稀罕,御轩本来就知道庄妃来过。
他在意的是:“他们真抓了相府千金?”
芸娘赶紧补充:“没,抓错人了,抓了个高手进来,反倒将那贼人打跑了,要不然我们还被关着。我是之前胆儿小,没敢跟着她们一起跑,料想先躲躲,等着宅子里平静了再悄悄离开,这才撞到了公子……”
御轩听罢,在心中忖度了小半会儿,问道:“你说他们想害人?究竟欲对谁不利?之前开门放你们走的女子,又是谁?”
女子连连摇头,之后便是一问三不知。
然而,对于御轩来说已经足够,来这一趟也算理出了些许线索。至少他现在清楚,青青失踪与魔煞门有关联,庄妃也参了一脚,里面还正在酝酿一个恶毒的阴谋。
刚理清了来龙去脉,御轩正准备离开,便耳尖地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