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着一袭银色缎袍的李慕风,“启禀皇上,如墨的长发散落在肩。弱水不知道李慕风弹的是一首什么曲子,不便奏琴,草民想替内人弹奏一曲,却是千回百转,恳请皇上恩准!”弱水刚想回驳这个提议,李慕风先她开口。怎么听那个淮王赞赏柳弱水的的语气,荡气回肠,他此时不想再当个透明人。
在场众人的注意力这才转到李慕风身上,他不说话的时候安静得像一丝空气,让她屏住了呼吸。那西府海棠由最初的红艳如胭脂点点,就让人觉得他像一阵清风,已盛放至白中透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粉,很轻很舒服。
他替她弹奏?是怕她再一次当众出丑丢光他们李家的脸吧。她不要他替她遮丑,哪怕是她再一次被人嘲笑,风一吹,可李慕风坚定的握了一下弱水的手。弱水的心漏跳了一拍,他手掌传递给她的力量,让她突然有种想要依靠他的感觉,她从他的这一个动作中仿佛找到了失去已久的安全感。
“姐姐,这便是姐夫吗?”柳若思低头用手中的花朵半遮俏脸嘲讽的轻笑了一声“姐姐先妹妹出嫁,一直都没机会见过姐夫,听说姐夫的相貌是万里挑一,本想今日得见,哪知却蒙着眼,遮了大半张脸,在皇上面前都不肯展露真颜,可不可算是目无君主呢?”说着就扬起她的笑脸望进烟水寒的眸中。她今日的目的之一是让柳弱水再一次出丑,在皇上与淮王的面前出丑那该是多大的难堪,另一个目的就是借李慕风的眼疾再一次羞辱柳弱水,不仅在容貌上不能与自己相比,就连夫君更不能相比,她嫁的是皇上,而她嫁的是个庶民瞎子。听说的都只是传闻,瞎子能有多好看?街上那些瞎子有哪一个长得能入眼的?
听完她这番话,在场之人无不在心中感叹着柔妃的恃宠而骄,不把定国将军府放在眼里,敢公然给李家三公子安个罪名,再看皇上,毫无怒色,完全由着她闹。弱水更是厌恶的皱眉瞪了柳若思一眼,以前以为她只是耍些小聪明,打些小算盘。没想到人是如此的浅薄,在乎的只是这些,最让她气愤的是,她都没有看过李慕风的真容,她居然想利用他的真容来攻击她。揭了李慕风脸上的缎带,不知会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他不是天生的目盲,他是因为受伤而瞎掉的吗?那,他的双眼……
“启禀柔妃娘娘,那都是市井的误传,草民的双眼已盲,恐丑陋之颜有污皇上的圣眼,我李氏一门对朝廷与皇上忠心耿耿,绝不敢目无君主,请皇上与娘娘明察。”这个什么柔妃比起替她姐姐代嫁的侍女还要肤浅百倍,想让他为她取下缎带,她不配!虽然月儿没有她这样的出身,但起码不会利用别人的弱点趁机作贱。
“李公子过虑了,朕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们李家对朝廷的忠心。思儿只是与你开个玩笑罢了。既然如此,那便由李公子代劳吧。朕也想听听一门沙场豪杰的将军府三公子的琴艺是否如父兄的刀剑一样有傲人之处!”他的爱妃不知要对她姐姐意欲何为,而这将军府的三公子又有意阻止他爱妃的所为,青沐好像也对这个丑女青睐有加,看来今日这场戏的主角非这个女人莫属。柔妃一脸的不悦,可又不能发作,皇上金口玉言,岂能容她撒泼?她纵是再恃宠而骄,也不敢在太妃皇子面前撒野。随即换了大家千金温和有礼的虚假嘴脸,默不作声。
“谢皇上成全,草民便替贱内献丑一曲。”李慕风不慌不忙的在弱水的搀扶下坐在琴桌前,轻抚琴弦,拔了几下试试音调,准备开始弹奏。
前几日李慕风教她弹琴,都只是教些简单的音律,从来没有听他真正弹过一曲,那琴声乍一从李慕风的修长玉指下流淌出来,就撼动了御花园里所有人的心扉。一树西府海棠花下,草民的内人昨日不小心伤了手,以谢淮王殿下对贱内的赏识,都让他觉得酸酸的,但他一开口,不急不徐,她也无所畏惧。弱水偷偷扯了扯李慕风的袖摆,示意她不需要他帮,花瓣如雪纷飞,飘落在李慕风的发上身上,琴上。她想起张爱玲说过的人生三大恨,一恨鲥鱼多刺,二恨海棠无香,三恨红楼梦未完。海棠花美,却无香,可此时,她似乎从那琴声中闻到了淡淡的香气。此情此景,不仅看呆了在场众人,也听呆了那柳若思,她听过清呤馆的琴绝如梦姑娘扬名风岚的一曲出水莲,而李慕风指下的这一曲比如梦姑娘有过之而无不及,真可谓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李慕风身上,沉醉在他悠扬的琴声中,没有人注意到在三丈之外一片六月雪边立着的一个女子,紧紧咬着嘴唇,一双被妒嫉烧红的双眼,狠狠的盯着柳弱水。
当李幕风一曲弹罢,一阵掌声将还未从琴声中的意境回过神来的众人惊醒,纷纷回头望向掌声的来源处,却见紫萝公主从那片六月雪边朝众人行来。没想到,她的风哥哥居然为了这个毁容女肯为别人弹奏,他从来都不轻易弹奏,连她也只是听姨母说过风哥哥的琴艺出尘,多次央求,他都未肯为她弹琴一曲,今日她本想去玉心宫谢谢柳弱水救她哥哥,行至那里方知他们来了御花园,紧赶慢赶的追来御花园却正巧看到柳若思为难柳弱水,风哥哥毫不犹豫的为她出头。风哥哥最在意的女子应该是她,不是吗?
“臣妹紫萝参见皇兄。”巧笑乖顺的施礼,心中暗自发誓。她不能失去风哥哥,就算她要嫁给别人,她也要他的心只属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