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下个月十五是个好日子,娘和你爹为你定下一门亲事,定国将军府的三公子李慕风。李府准备在这个月择个吉日上门提亲下聘,你看你还有什么想法没有?有什么要求跟娘说,嫁人是女人一辈子的大事,娘定为你做主。”
这一句话就决定了一个女人的终生。
时光倒流,一个时辰前。
今儿一早,弱水还没起呢,大夫人就派人传下话来,免去请安,直接到正厅,老爷有要事宣布。这消息可喜坏了两个打小就伺候弱水的小丫头,多少年了,老爷都没来这里瞧过小姐一眼,更别说叫她去正厅了,这院子都没出过两回呢。府里除了她们俩,恐怕都没几个人见过小姐。今儿派人叫小姐去正厅,怕是守得云开见月明,要苦尽甘来了,小姐的日子好了,她们也就水涨船高了,怎么不叫人欢喜。
本来还在床上磨蹭发呆的弱水,只得被碧落和红珠两个小丫头给提溜起来,梳洗打扮,搞得无比隆重,跟见皇帝老儿似的。麻利的服侍弱水下床,漱口擦手,梳头发,两个人奔来跑去的,让原就不大的屋子更显拥挤了。
弱水看着俩小丫头,脸上兴奋的表情,忙碌的身影,不禁摇头,一个视自已为无物的爹,突然要见她了,值得这么让人高兴么?兴趣缺缺,百无聊赖的坐在镜台前任小丫头在自已头上折腾,“小姐,你看插在这儿怎么样?”碧落正看着镜子里的弱水,在她头上比划着,该把一朵淡黄色的绢布珠花插在哪儿合适时,翻箱倒柜找衣裳的红珠正拿着一件淡绿色的长裙急步走来,差点踩到手上拿的裙子,“啊……”一个重心不稳跌倒在床边。“红珠,你看你激动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赶着见心上人呢,哈哈。”弱水从镜子里瞥见了红珠跌倒的模样,不禁打趣她。
红珠一听这话,也不管跌倒时撞疼的手腕了,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脸也红得跟煮了的螃蟹似的,把裙子仔细放到床上,然后双手叉腰道,“小姐,都什么时辰了,你还有心情在这儿编排我,若耽误了去正厅见老爷,可不好了。好不容易老爷叫你去,你可不能再随着自已脾气耍性子了。”
小姐最近有些变化,不像以前那样循规蹈矩,而是开朗活泼了许多,其实她是希望小姐能像现在这样打趣,逗乐的,毕竟在这样的深宅大院里生活,心里还是有很多无法说出的苦闷。但今天要去正厅见老爷和大夫人,在这样的场合,小姐还是守规矩得好,免得招人非议,让原本就不是那么好过的日子更加难过。从小就和碧落跟着小姐,心里一直心疼着她,娘去得早,爹爹又不疼爱,那些见风使舵的下人们更是不把小姐放在眼里了。小姐遭了多少白眼,受了多少闲气,只有她和碧落知道。
“哎哟,红珠小姐饶命,我再也不敢奚落你了,碧落救我!”弱水一边嚷嚷着一边双手抱头做鼠窜状,垂着的眼里,盛满盈盈的笑意。
碧落一脸无语加无可奈何的看向红珠,红珠又气又急的直跺脚“小姐……”
“好了好了,我不闹了,看把你急成这副模样。”说着伸手拿过碧落手上的珠花,利落的插在自已的右侧鬓角。“行了,可以走了。”弱水欲起身,前往正厅,去见她爹,风岚国的两朝元老,柳相爷。
却被碧落一把按住,“小姐,你就这样去见老爷?”
“怎么了?哪儿不对?”
“你头上就一朵珠花!”
“那还不够吗?这是脑袋,不是花篮!”
“可是太寒酸了,你是大小姐,要有大小姐的样儿。”
弱水起身,原地转了个圈,低头瞧一眼自身,一脸无赖的嗔怪,“拉倒吧您呐,我哪儿配称大小姐呀,吃的是残茶剩饭,穿的是多少年的旧衣裳,还要看你们俩丫头的脸色过活。”
红珠与碧落见了,顿时噤了声,眼里都含了酸意,半晌才说出话来“小姐,委屈你了。”“小姐,都是我们不好。”
“唉,又来了又来了,叫你们不要再这样像个小怨妇似的,还没嫁人呢,我随口说说,你们就当真了,我好好的呢。”弱水只好收起脸上的顽皮,一本正经的先去安慰这两个小丫头。
红珠转身从床上提起那件淡绿色的裙子,递到弱水面前,“小姐,还是换上这件裙子吧,这是前年做的,还新着呢,也称小姐的气质,老爷看了肯定会喜欢的。”
弱水只得依言换上这件裙子,又任两个丫头在自己头上忙活了好一阵,才算作罢。也亏了这两个丫头为自已紧张,为自已着急。看她们俩那才十五岁的小小年纪,就尝遍人间酸甜苦辣,试遍人情冷暖,让自已的心也酸酸的。真心待她的人,她也必真心待之。这是弱水此刻的心情。两个小丫头看着被隆重打扮一番的小姐,满意的点了点头。
一切收拾妥当,三个看似主仆关系,之间却流转着姐妹情意的女子,欢欢喜喜的走出屋外,往相府的正厅而去。穿过几条回廊,正经过花园假山之时,遇到了从另一个院子出来的二小姐柳若思。弱水的目光望向那个身影,一袭水红色的罗袖长纱裙,轻掩秀足,走来时裙摆随风飘动,很是温柔。施着淡淡胭脂的鹅蛋脸上,一双含笑的美目映着清晨的阳光,让人不得不多瞧这个女子一眼。好一个端庄秀丽的大家闺秀,一派温柔贤淑的俏模样。
柳若思身边的丫头秀雅远远瞧见了弱水主仆三人,待到快走近时,夸张的甩了下手里的绢子“哟,这不是碧落和红珠吗?要不是看到你们俩这一左一右的,我还愣没看出来中间这位是咱们相府的大小姐呢,瞧我这眼神儿。”秀雅偏着头,一双杏眼上下左右鄙夷的打量着弱水,仿佛弱水身上有什么奇耻大辱,让人不齿,遭人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