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睫微动,纤长的睫毛沾染了几滴清露,随着眼睛的睁开而闪耀着惑人的光泽。
入目是渺远的天空,繁密的长草遮挡了她的视线,鼻端依稀可以闻到泥土的清香。
脑海里倏然闪过几个杂乱无章的画面,她猛然坐起来,只觉得浑身上下疼痛,低头一看,自己身上划破多处。
萧临睿呢?
她目光往旁边一看,只见萧临睿躺在一边,浑身浴血。
她刚想站起来看看他怎么了,右脚却一阵钻心的疼痛,根本站都站不起来。
柳随心低头一看,原来右脚崴了。她靠着左脚跳到他面前,然后低头坐在他身边。“萧临睿!萧临睿!”她连叫了几声他都没清醒。
伸手一探,鼻端还有呼吸。
“看来他受伤不轻。”她略懂一点岐黄之术,这种时刻也顾不了什么男女之防了,匆忙解开萧临睿的衣襟,只见他身上多处受伤,但幸好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及筋骨。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还能保命,那完全是中途有不少树木减缓了下坠的力量,最后坠落下来的地方又是茂密的草木,这才保全了他们的性命。要是不小心跌到石头上,那可当真是要命了。
幸好她身上还有赫连野先前给的治伤的药,她没用到,这会儿倒是派上用场了。
柳随心低头给他身上的伤口处理了一下,撕下裙摆给他包扎好了。可是萧临睿还是没有清醒过来。
没想到这会儿居然下起雨来,柳随心四处一看,发现不远处倒有个山洞,只是她这会儿不仅脚崴了,还拖着一个萧临睿。当真是个难题。
柳随心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萧临睿扶进了山洞。这时候外面的雨已经下大了,铺天盖地的雨帘遮掩了整个天地。
她打了寒战,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得找点干柴生火,不然晚上可没法子度过去了。
而且也不知道其他人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他们。
幸好这山洞旁边长有树木,她折了些树枝,又发现山洞里有些残余的干柴,不知道是不是以前有人曾经在这里过夜过。
大雨一直不曾停过,她用火折子点燃了木柴,升了一堆火,又把自己的外衣铺在地上,让萧临睿躺在上面。
雨横风狂三月暮,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只听雨打树叶的清脆声响不绝于耳。
萧临睿缓缓转醒,浑身剧痛,他微微侧过头,微微睁开的眼帘映入一团燃烧的火焰。
他没有出声,看着她拿起树枝折了扔进火堆里,浑身狼狈至极,沾染了几许泥土的清丽脸庞带了几分困倦。但即便是在这种时候,她依旧让人无法转移目光。
她,还在。
忽然松了口气,张开干裂的唇缓缓吐出微弱的声音:“娘娘……”
柳随心抬起头,惊喜道:“你醒了!”她用草叶接了些水放在旁边,这时候见他醒了,连忙拿起草叶接的水递到他唇边:“渴了吧?”
萧临睿张开嘴喝完了水,她笑笑:“我再去接点。”她站起来跳着脚往山洞口走去。
“你的脚怎么了?”他担心地问。
柳随心笑笑:“就是崴着了。”她又接了些雨水回来,先放在一边,“这无根水还是静放一会儿再喝吧。”
萧临睿试着坐了起来,“娘娘,你的脚崴了,我给你矫正一下。”
“那就有劳将军了。”她伸出右脚,现在已经肿得像个小馒头了。
萧临睿眉心的皱褶加深,黑眸闪过一抹心疼。他低声说:“可能有些疼,娘娘先忍着。”他伸手扶住她的脚,使劲一拨,顿时一股剧痛传来,柳随心整张脸都变白了。
但等他矫正过后,脚部终于不再像起初那么疼痛了。
抹了点伤药之后,这才感觉好多了。
他低头给她的脚踝上药,微微抬起头来,看到她脸颊边沾染的灰尘,想也没想,就伸手轻轻拭去她脸颊的灰尘。
洞外雨打山壁,叮叮咚咚的脆响,呼吸停止,一瞬间宁静到了极点。
他的手还停留在她的颊边,脸庞贴近,呼吸交错。
空气中,只能听到他和她的心跳声——噗通,噗通。
她的脸庞近在咫尺,红唇微微张开,皓齿内鲜,如同雨后梨花,楚楚风情。
本来清冷的空气似乎在一瞬间被点燃了,他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他想——
薄唇靠了过去,眼看就要吻上那红唇——
忽然,一道惊雷扫过天际,轰然的巨响震醒了他们,倏然分开。
“娘娘恕罪,微臣只是看到娘娘脸上有灰尘……”
“呵呵,将军不必自责。现在这种境况,也不必太讲究那么多。”她微微一笑,心头却是震动,刚刚的一瞬间,为何她没有躲开?
柳随心啊柳随心,你这是怎么了?
他们各怀心事,不再说话,沉默了起来。
寂静中只能听到断续的雨声,始终未曾消失。
夜深了,她靠在火堆边的大石睡着了。
他挪动身体到她身边坐下,将那薄薄的外衫披在她身上。
她在睡梦中微微动了动,歪倒在他身上。
萧临睿眸光微闪,手臂僵了僵,最后还是搂住了她的腰际。
她趴在他怀里睡得正香,清丽的脸上乌黑的眸子紧闭着,卷翘的羽睫像一把轻罗小扇盖住眼帘。
她的发,柔软清香。她的身体,软玉温香。她的唇,似桃花绽放。
萧临睿一瞬间看得痴了,心跳如鼓,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一双手居然轻颤了起来。
她不会知道的。
他想着,侧过头,薄唇缓缓地靠近了她近在咫尺的唇瓣,轻轻地——印上。
“为什么你是皇后?”他的声音压抑中带着几分难以纾解的惆怅。
他微微抚着她的脸庞,终于闭上眼睛,紧紧地把她搂进怀中。
就这一次,一次。
他想。
天亮,梦尽。
柳随心醒来时发现自己靠着一个温热的身体,抬头一看,发现自己居然睡在他怀里。
萧临睿睁开眼睛,立刻松开她:“娘娘我……”
柳随心笑笑:“我想将军一定是怕我冻着才会这么做。”
萧临睿心中微跳,想起自己昨夜做的事情,不由得低下头去。
“怎么了?将军现在可不像当日豪迈的风范。还是你忌惮我的身份,再不肯以诚相交了?”她静静地问着。
萧临睿抬起头:“娘娘贵为皇后,微臣不敢逾矩,当时不知道娘娘的身份,还请娘娘恕罪。”
她摇了摇头:“我想不到,你也会这么说。我不想你知道我的身份,就是不想因为身份而有了隔阂,现在果然……”她站了起来,肚子早就饿了,忽然看到山洞里生长了一棵野果树,就走了过去。
这树之所以能生长,完全因为上方有个洞口,可以照射进阳光。
她伸手摘了些果子,忽然看到崖壁上有个奇怪的圆形凸起,她一时好奇,伸手往上面一按,居然按动了。
但她没想到本来完好的石壁却忽然震动起来,随即轰隆一声石壁上打开一道石门来。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里还有密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