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斜倚窗前，垂眸轻轻用手摩挲着一个扇坠儿。这扇坠儿大气完美，上面刻了虎雕，正适合他。
“玉骢马，琉璃灯，单衫杏子红。夕云晚，暮色微，与卿共白头……”他喃喃念着，想起那个再也无法重现的孟兰节。
那夜，他和她缓步走在东临大街上。周围人群纷扰，他们偶尔谈上两句，就像一对经年未见的老友，偶尔相聚，喁喁私语着。
那夜，月光拖拽他和她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那夜，她送给他这个扇坠儿，他送给她一根梅花簪。
昔年再难回，明天他又要踏上征程了。
“将军！”黑脸的大块头铁汉跑了进来，扰乱了他的思绪。“将军啊，我都准备好了，听说先遣大队已经出发了，我们的大军什么时候走啊？我等不及要去打跑那群胡夏蛮子了！打到咱老家去了！”
萧临睿收起扇坠儿，“明天就出发了。对了，我记得你老家好像就是在倒马关不远吧？”
铁汉点点头：“奶奶的，他们都打到俺家门口去了！”
原来铁汉是黑山国人，至于他这个黑山国人为何会跟着萧临睿当兵，原因是萧临睿救过他的命。
“你放心，倒马关的守将听说是个将才，不会轻易失守的。等我们的大军到了，你也可以顺便回家看看。你也好多年没回家了吧？”
“是啊。”铁汉挠挠头：“我都不知道俺爹娘咋样了。”
萧临睿笑笑，想起明日就要离去，他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他想去见见她，见她最后一面，明天一走，怕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
想到这儿，他起身穿上官服，打算去一趟皇宫。
“将军，你要去哪儿？”
“我要去进宫面圣。”他大步朝外面走去，虽然知道想要见到她一面有多难，但是他还是想在临行前再最后看她一眼。
巍巍的宫殿遮挡了他的目光，从重重行行的屋宇望去，不知道哪里才有佳人的踪影。
作为臣子，他自然是没法光明正大地进入后宫的，那里，是皇帝才能进的地方。
别说臣子，即便是御林军也不可擅入后妃宫殿，否则也是要诛杀的。
这会儿，皇帝正在御书房。
“咦，萧大将军，哪阵风把您吹来了？”和泉笑呵呵地问着。
“和公公，皇上在吗？”
“在呢，我去给你通报一声，你等等。”和泉跑进书房里禀报，不一时就出来了：“快进去吧。”
萧临睿点点头，大步走进书房，只见龙释天正在看奏章，见他来了，眼角瞥了一眼：“萧临睿，朕好像没有传召你吧？”
“微臣是来向皇上拜别的。”
“拜别？”龙释天没好气地瞪着他：“哼，朕要你留下你偏要走，还拜什么别？大军明日出发，朕会去送行，到时候再拜也不迟。”
“皇上，这一去，臣希望常驻边关，不回京师了。愿为吾皇守万年江山。”
“你——”龙释天摇摇头，真是个固执的家伙，他失恋了连京师都不再回来了？
“这事再说吧，你还有别的什么事情吗？”
“没有别的事情了，微臣告退。”他起身刚要离开，就见和泉跑了进来：“皇上，太后传话过来，说是众妃在御花园赏花，请您一同过去。”
“赏花？现在这时节可哪里还有什么花可赏的？皇后呢？她也去了吗？”
“皇后娘娘也去了。”
“她伤还没好，怎么也去了？你去回话，朕一会就去。”
正是说者无意，听着有心，萧临睿听到皇后在御花园，于是心头一动。
从御书房到御花园并不太远，以他的武功，若要悄悄潜入，未必会被人发现。
他只想看她一眼，哪怕是远远看上一眼也好。
萧临睿走出御书房，快步走着，他没有出宫，而是绕到了僻静处，躲过卫兵的巡逻，潜进了御花园中。
此刻正是夏末落花时间，御花园之中的许多花儿都已经凋谢。虽然御花园中种植了天下诸多珍奇名贵的花草，但是也挡不过季节的变化，气候的变迁。
花园之中重峦叠嶂，假山流水，芳草连天。他悄悄潜入假山之中，远远听到一阵笑声。原来，太后和后妃们全都在对面的晚晓亭中赏花品茗。
萧临睿潜入晚晓亭附近的假山中悄悄观望，果然看到了柳随心。
她正坐在太后身边，正端了青花瓷杯细细地品茗。
今日的她穿了一袭浅红的宫装，袖口衣领全绣上了兰花。乌丝盘成了堕马髻，斜插着一支兰花簪，更添几分淡雅。
她抬起头，微微笑着，带着一种空淡的沉静，便似那幽谷中的兰花，怡然自得。即便是在妩媚娇艳，姿色各异的妃子面前，她也有着独属于她自己的风华。不需张扬，不需显耀，她就是那么自然地存在着，却让人不能不去注意到她。
他忽然心头一痛，这样一朵空谷幽兰，最后谁才能采撷得到她的幽香？此刻，她与他是如此近，可是他们的距离却也如此遥远。
明日一别，何年再能相见？
他不知道，更不知道，到底他怎么才能忘记她，怎么才能不再如此心痛。
他像个胆小鬼，叱咤风云却唯独在她面前却步。
为情，他甘愿独守寂寞，为忠，他甘愿牺牲自己。可是要在这两者之间选择一个平衡点却是如此困难。
“皇后，你腿上的伤怎么样了？”太后问道：“这也有好些天了，哀家看你走路的时候还有些不稳，还痛吗？”
“回太后，快好了，太医说还需要多些日子才能痊愈。”
孝贤太后叹道：“苦了你了。哀家那里还有上好的伤药，待会让宫女取了给你。”
“谢太后。”她淡淡笑着，抬眸看到淑妃正在看着她，目光有些奇怪。
柳随心把目光移开，转向晚晓亭旁边的假山流水之中，忽然她眸光一动，端着瓷杯的玉指瞬间收紧了。
那个人——
她低垂了眼帘，心中思考着对策，他怎么会在这里？又是怎么闯进后宫里来的？
柳随心放下瓷杯，疑惑道：“我的镯子好像不见了。”
“镯子？姐姐，你再仔细想想，是不是忘在哪儿了？”柳素妍小声问着。
她摇了摇头，“好像是方才来的时候丢在园子里了，我去寻一下。”
“皇后，让宫女去找就是了。”
柳随心摇了摇头：“我想自己去找找，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
“好吧，雪晴雪荷，扶娘娘过去。”
柳随心起身离开晚晓亭，在雪晴雪荷的陪同下往花园深处走去。临走时，她扫了一眼假山，状似不经意。
小玉见她有些奇怪，顺着柳随心的视线往假山里一看，似乎看到一个人影闪过。她吓了一跳，随即心头一动，乘着大家不注意，也跟了上去。
刚离开别人的视线，柳随心就把雪晴雪薇支开了：“你们两个去那边找一找。”
“娘娘，我陪您吧。”雪荷笑道。
“不必了，我自己没事。”
她摆脱了雪晴雪荷的跟随，继续往花园深处走去。
御花园占地很广，从东园到西园之中隔了一个小院，踏进西园之中，绕过假山，有一间小楼，是为芳华楼。这座小楼年事已久，不知道是哪朝帝王金屋藏娇的地方，建筑得颇为精致。
她听得身后有脚步声，沉声说：“你怎么会来？”
“微臣参见娘娘。”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柳随心转眸一看，只见萧临睿定定地望着她，眸光带着几分灼热。她叹了口气：“萧临睿，你还是快走吧。若是被人发现你擅闯后宫，那罪名可是不轻。”
他低笑了起来：“定罪就定罪吧。我——想见你，没有其他的法子，听得你在御花园，就偷溜进来了。”
柳随心一阵沉默，自从知道他对自己的心意，她再不能拿他当一个知己去看。
那场大雪之中的相遇，难道注定只能是场错位的邂逅？
为何男女之间就不能成为简单的朋友呢？
“我明天就要出征了，这一走，可能，再也不会回到京城了。你——多保重。”说完这些，他沉默起来。
“不再回来？”柳随心抬头望着他：“你是——为了我？”
“是。我留在京城中，不过是更添几分纠葛罢了。反正，你是皇后，我是臣子，你我之间是不可能有什么的了。”他苦笑一下，望着满园缤纷的落花，抬步向里面走去。
柳随心跟着他的脚步走了上去。
落花缤纷，随着微风的吹拂跌落，偶尔调皮地落在她的发间。
好一场美丽的花雨。
可是，她的心，却起伏波涛，不能平静。
“萧临睿，别这样。我不希望你为了我这样。更不希望你因为我而永离京城。你——忘了我吧，就当我们从没有见过，就当——”
她话音未落，忽然被他猛然搂住，她刚想挣扎，就听到他痛苦的低喃：“就一会儿，就一会儿。以后，我再也不来烦你了。”
她心头一震，没有再动。
“我忘不了你，我忘不了。你不要让我忘了你，我只剩下这些了。再忘记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带着一分痛苦，三分悲凉。
“萧临睿．．．．．．”
他松开了她，转过头去，背对着她，神情还有几分难以自已。
许久之后，他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记得。那天下了大雪，我上庙里去，惊了马，是你救了我。”她又想起当时的情景：“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你，应该是在我省亲回摄政王府的路上。那天你刚好回京。当街立马，好一个威武的将军。”
“是啊，我当时还不知道那就是你。后来在庙里又看到了你。”
他目光悠远，忽然抽出腰间的宝剑：“我再给你舞一次剑吧。”
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不，那是原点还是终点，谁也说不清。
他握住宝剑，身形如同临风玉树，一动，便似杨柳春风，旋转似舞。
他舞剑的时候，仿佛天地一瞬间都会为之停止呼吸。
花落似雪，他在漫天的绯红姹紫之中舞动长剑，剑光如雪，缠绕着落花。
随着他身形一定，顿时整个人气势一变，立刻如同出柙猛虎，龙虎争霸。
剑随身动，舞动一道道白光。
是钢铁力量的阳刚之舞，当那剑光舞动，恍如一条巨龙在空中舞动！
柔时婉转，刚时坚毅，而他舞动的身姿更是如同临风幽竹，刚毅不凡。
她又想起了当初她吟诵的那首诗：
且舞且歌且啸吟，长剑如虹雪中鸣。
踏破山南十二州，气盖江北九千里。
一舞剑器动四方，清霜紫电也称低。
回望人间多少事，共与知己踏歌行。
知己，知己。
剑光扫过落花，腰沉，身定，收剑。
纷纷扬扬，一场花雨飘摇，在他身畔飞旋婉转，似精灵舞动，似彩梦飞旋。
一片落花，轻盈地落在他锋利的清越剑上。
粉白的花瓣，透骨的妖娆，在剑尖上跳动。
似，在心间上跳动，倏然的惊诧后，是沉寂的惘然。
那是一场绝美的梦，在他心底徘徊，只留下烟花过后的绚烂，却终是无法回头。
他隔着漫天的落花凝望着她，抬手就能够到的距离，可是，却也如同他们现在的关系。
疏离，遥远，近在咫尺，远在天涯。
如果可以，他宁愿从不相逢！
“对不起，萧临睿，对不起。”她满是抱歉的眼神让他更是心痛。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我喜欢你，那是我萧临睿的事，你喜不喜欢我，那是你的事情。你不能阻止我喜欢你，我也不会强迫你。”他沉默了一下，“我走了。”
“我不想这样。萧临睿，我从来都不想伤你。可是，我……”她低垂着眼帘：“我又何尝不想离开这里？何尝不想离开皇宫呢？可是，我不能走，不能。”
他转过头，望着她，“为什么？”
“为什么？是啊，为什么？”现在她真的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了。
血影死了，楚向晚的下落也不明。她又在后宫这样尴尬的位置，无人可以诉说心事。
“你能陪我说说话吗？”她只有跟他说了。
龙释天坐在晚晓亭中，左右一看，没有见到柳随心：“皇后到底哪儿去了？”怎么他从御书房赶来，只看见一群妃子，没看到柳随心。
太后奇怪道：“她刚刚说她镯子掉了，非要自己去找。不知道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龙释天皱眉道：“她腿上的伤还没好，不能随意走动。”这个女人，怎么什么时候都得让他担心一下。
没有她在，他也没什么心情再赏花了。何况他还有一堆国事，若不是为了她，他才不会跑来赏个劳什子的花。
正在这时，雪晴和雪荷两人跑了过来，似乎很是焦急：“找不到娘娘了！”
“怎么回事，大惊小怪的？”孝贤太后皱眉道：“皇后能跑哪儿去？要不是她回宫去了？”
雪荷摇摇头：“奴婢刚刚回宫看过了，娘娘也不在宫里啊。也不知道到底去哪儿了。”
“她不是去御花园找镯子了吗？花园这么大，你们有仔细找过吗？”龙释天一急，连忙站起来：“朕再派人去找。”
“我们来的时候那条路，我都找遍了，不知道娘娘去哪儿了。”雪晴急道：“娘娘她能去哪儿呢？”
“朕去找！”他一急，大步离开了晚晓亭。淑妃想了想，也跟了上去：“皇上，臣妾陪您一起去吧。”
“我也去找姐姐。”柳素妍也跟了上去。
孝贤太后摇摇头：“她还能去哪儿？大惊小怪。”
龙释天走进花园深处，却没看到柳随心。
一转眼，他刚好看到小玉朝这边走了过来。
“皇上，娘娘她……”小玉急着跑了过来，跪下道：“奴婢叩见皇上。”
“好了，你看到皇后了？”
“是的。”小玉观察着龙释天的脸色，心中思索着到底该怎么说。
她方才悄悄尾随柳随心而去，看到一个穿着武将朝服的人跟着柳随心一起走进了西园之中。那人她曾经在街上见过，是大将军萧临睿。
她跟过去一看，见两人坐在西园里聊天，怕打草惊蛇，立刻折返回来。
她心中兴奋得很，知道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皇后私会男人，若是被皇帝发现了，他该怎么样地愤怒？到时候皇后这位置恐怕是坐不稳的了。
哪个皇帝能够忍受自己的女人给他戴绿帽子？
到时候恐怕就有好戏看了！
小玉望了一眼淑妃，她正在用疑问的眼神看着她。小玉回她一个灿烂的笑。怎么能不笑？这可是个大好的机会。
不过，她不能打草惊蛇，也不要弄得是她告发了皇后，这样以后就不好了。
她想了想，说道：“我方才好像看到娘娘朝西园去了。不知道她是不是想去找镯子，我又想，娘娘早上好像也没有从那里走，镯子不大可能丢在那里吧，估计她是找到了镯子去赏花。我听有人在叫娘娘，我就过来了。”
西园？她去哪儿做什么？
龙释天皱眉道：“行了，朕去找她！”
他提步往西园走去，淑妃和柳素妍也跟随他而去。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西园附近，但是他却听到了一阵舞剑的声音。
龙释天立刻示意众人不要出声。
没错，那的确是舞剑时发出来的声音。但是柳随心根本不会武功，是谁在舞剑？隔着假山屏障，他并不知道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放轻了步伐，走到了假山旁边，侧头一望，隐隐可以看到花林之中有人在舞剑，那身影好像是个男人。
男人？这里怎么可能会有什么男人的存在？
他屏退了其他人，自己向里走去。
越走越近，他听到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我又何尝不想离开这里？何尝不想离开皇宫呢？可是，我不能走，不能。”
是她！
他心中一震，又听到另外一个熟悉的声音：“为什么？”
萧临睿！
他们，他们——
他握紧双拳，神情瞬间冷了下来。
萧临睿啊萧临睿，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闯进后宫来，居然敢私会皇后！
而柳随心呢，说什么找镯子，居然是来跟他幽会！
这算是什么？临别之前最后见一次面？
他身后的淑妃悄声问着小玉，“出了什么事情？”
小玉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淑妃脸上神情一变，微微一笑：“看来真是让人意外呢。”
是啊，这件事事出意外，却大大地帮了她的忙。
龙释天静静站在那里，继续听着他们的对话。
柳随心叹道：“这件事我没跟任何人说过，包括皇上。我……我现在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几个月前我和楚向晚离开京城时，你也看到了。”
“是啊，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回来。你既然跟他走了，那为什么还要回来？”
她带了几分苦涩：“我也不想回来。向晚他因为救我，被一个妖妇打进悬崖了。我也受了重伤。本来我以为他一定死了，谁知，后来我接到消息，有人说，他在京城。让我来找他。”
萧临睿一震：“你是为他才回来的。”
“是。他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能不管他。后来皇上就找到我，把我带回宫来了。可是现在那个给我消息的人死了，我再也不知道怎么去找楚向晚。我不知道他在哪儿，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她眼眶微红，这些日子以来她满腹心事无人可诉，心头压抑极了。
现在她只能跟他去说。
“是这样。”他沉默了片刻，“你不想留在宫里吗？”
“我怕早晚有一天我会被这吃人的后宫给吃了。临睿，你说，我该怎么办？”
龙释天听完她说的话，如同被人狠狠用大锤敲在脑袋上，阵阵发蒙。
她骗他，骗了他！她说她是为他才回来的，他还那么相信她，可是，她居然骗他！
她不是为了他，更不是爱他，她回来，只是为了那个楚向晚！
柳随心，好，你很好！
萧临睿心头酸涩。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是这么难受。他也曾经救过她啊，可是为何她只能把他当成知己？如果她爱的不是皇帝，是那个楚向晚，他又作何感想？他还能去争取她吗？
如果她爱的不是皇帝，他就不必在情和义之间挣扎。
他想了想，终于做了个决定：“我——我留下来，不去打仗了。我帮你在外面找人。”
“你——可是你明天不是就要走了吗？”
萧临睿微微一笑，“我也是为了你，也是为了自己。等到找到了楚向晚，我带你离开皇宫好不好？如果你不再是皇后，我再也不会顾忌其他了。”
“你知道我的想法，就不要为难我好吗？我和你——”
她话音未落，忽然被他吻住唇瓣。柳随心一阵错愕，刚要推开他，忽然听到一阵低冷的，似从地府传来的声音震彻耳畔：“好，很好！”
她一震，连忙推开萧临睿，回眸一看，就看到龙释天一脸冰霜地望着他们。
他乌黑的瞳眸里此刻闪过的是怒气，被欺骗，被背叛的伤，是难堪和愤恨。太多太多的情绪在他眼里堆积，最后形成一个风暴，扑向他们。
“朕来得真不是时候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他冷冷笑了起来，那笑根本没有直达眼底。
他们都愣住了，望着龙释天冰冷的，在爆发边缘的脸，知道一场风暴已经无可避免的袭来了。
在龙释天身后，他们还看到了一些人，是淑妃和柳素妍。
现在在旁人的眼里，是她和萧临睿幽会被撞破“奸情”。是她在红杏出墙，给皇帝戴绿帽子。
“皇上，我跟萧临睿不是你想的那样。”刚刚的索吻并不在她的意料之中。如果龙释天因此误会，那并不是她希望的。可是，不止这些，她方才跟萧临睿说的那些话，他也完全听到了吧？呵，这一次，更是怎么也说不清了。
“那你告诉朕，朕的皇后和朕的大将军避开众人偷偷跑到西园来幽会，是来谈什么？国家大事？军机秘闻？你告诉朕，刚刚你们在做什么？那叫什么也没有？”他气得青筋暴跳，大步走了过来：“你告诉朕，这算是什么？”
他果然误会了她和萧临睿的关系。可是，现在无论她说什么也是无济于事了。她说她和萧临睿是清白的，没人会相信。
更何况，她的确理亏在先，因为，她没有对龙释天说实话。现在，已经是百口莫辩了。
好，好，让他知道也好，她就不必再对他有负罪感。她就不必再骗他了。
她忽然觉得解脱了，明明事情已经闹得不可开交，她却感觉轻松了起来。
“皇上，都是微臣的错。是臣强迫娘娘的，她是清白的！”萧临睿立刻把所有责任都延揽到自己身上。
龙释天怒气冲天地瞪着他：“你住嘴！萧临睿啊萧临睿，你果真是胆子大了，如今居然敢骗朕了。你们好，好啊，真是好！你滚出去！”
他一手拉着柳随心，将她扯进旁边的芳华楼之中，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