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下的石阵乾位上的石头缓慢移动,只差一寸便可打开结界。公羊临早已鬓角流汗,满脸涨得通红,双手、双腿颤抖得厉害,似乎一下一刻就要昏倒。姜和依旧在救与不救之间徘徊不决,一会看看公羊临、一会看看结界外死于巨蟒的撕咬、枯藤撞击之下的同门师兄弟。
“也罢!”姜和狠下心来,就在公羊临要倒下的最后一刻接替了公羊临的位置,推动灵石换位,从乾位至坤位的灵石,一触结界之门一旦打开,结界外所有忙于奔命的弟子冲向结界之内,有些早已身受重伤的弟子,硬撑着最后一口气拖沓着身体的沉重的负担,刻骨铭心的疼痛艰难地向结界撕开的一道口子缓慢前行。
宫亿霖、王寇、浩方功力远在诸弟子之上,若仅仅是树怪与巨蟒三人合力也能够将其一举歼灭,偏偏大地的震动引来更多其它深藏于地底,安然休眠的黑暗生物,它们开始渐渐苏醒,爬出地面。当平静无波的地表之下暗流涌动,不断从地下撕咬、撞击出一条出路,把地面的撕裂出一条缝隙里爬出各种放大了的蜈蚣、蚯蚓等爬虫,事情便变得不那么乐观了。
只等结界之门打开,宫亿霖喊道:“止贤,为师留下拖延这些爬虫,你先行带领其他弟子进入太平山!”
“是,师父。”止贤拉过身边最近的弟子道:“跟我走!”止贤带着拉来的弟子一边杀出一条血路,一边拉过其他的弟子一同奔向太平山山门。结界一开那些爬虫疯狂地涌向为一条通道,姜和死守严防,又指挥先后进入的弟子挡住那些侵入的爬虫,不待各弟子施法,爬虫一入境内,立刻碎成粉末。夹缝之间的粉末越积越多,即使结界之门没有关闭,这些粉末也足以堵住云剑门各弟子的去路。
止贤使出风咒符不断吹散那些粉末,此举固然可以开通道路,却也有其弊端,满天飞散的尘埃,阻碍了众人的视线,想要走进结界反而变得更加艰难。
乱混之间,幽幽琴声响起,爬虫、妖兽们听到琴声之后,纷纷倒地打滚,肠穿肚烂,瘫作一团,弥漫的烽烟散去了大半。趁此机会剩余的活命弟子赶紧背着伤者逃进了太平山。
宫亿霖见爬虫的攻势变弱,又听得悠悠琴声,稍稍松了口气,顺着琴音望去不远处沈智之,正在抚琴做法,攻得爬虫们,毫无还击之力。
“真看不出,沈智之竟然还有这番修为,往日倒是小看他了。”宫亿霖心中感慨万千,只道:“怪了,若是沈智之有这番功力,为何早不出手,非要等到现在?”沈智之之野心,别说宫亿霖就是其余六位还在的、已故的都是心知肚明,此举莫不是是在示威。
王寇带着几名弟子好不容易躲进太平山,见宫亿霖还在结界之外,又反身冲了出去,穿过重重障碍到达宫亿霖身边。宫亿霖被王寇一把拉过:“这种时候,你愣什么呢?”
“没,没事!”宫亿霖如此表现视为掩饰,可眼下危机关头,王寇又来不及问什么,呵斥道:“那不赶紧过去!”说罢,也不等宫亿霖反应过来,人早已被拉过到了太平山界内。不多久,浩方等人也陆续进入太平山,沈智之这才收了手,琴音停过,满地的尸骨成堆,惨不忍睹。有些弟子早已满脸痛哭流涕,有些情绪激动的昏倒在地,大部分却是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终于逃出生天。
姜和对于自己见死不救一事原本就心存愧疚,眼下自己崇敬的沈师叔竟然不顾生死出手相救,实在无颜再见沈智之,低头不语。
沈智之见此情形,拍了拍姜和的肩膀,似是安慰:“姜和,你并未做错,不必愧疚,若是师叔是你也会这么做的!”
“可是,沈师叔不是……”姜和话未完,沈智之打断道:“姜师侄,若是沈师叔无法确认自己能够清除那些魔物,沈师叔也不会轻举妄动!只是,终究来迟了些,损失了不少弟子!”
“沈师弟的确来迟了些,而且,我这个做师姐的从来都不知道沈师弟竟是这般有本事!”宫亿霖冷嘲热讽毫无感激之意,王寇却截然相反,对于沈智之出手相救十分意外。
“记得当日,我们几位师兄弟商议琉璃灯一事,沈师弟一向是个顾大局之人,牺牲部分人,成全天下人素来都是沈师弟一贯宗旨,没想到,这次居然肯舍命相求我天玑堂一众弟子,师兄在此谢过了!”王寇俨然一副将要下跪叩拜之势,浩方做着同样的举动,沈智之连忙阻止,扶起半跪的王寇。
“王师兄哪里的话,都是同门兄弟,又如何能够见死不救?此乃智之本分之事!”沈智之言辞凿凿,王寇、浩方听后更加感恩戴德,心中佩服不已。只有宫亿霖立在一旁,极为不屑,却也不多言。沈智之也不计较,故作大量:“宫师姐,王师兄、浩师兄你们一路舟车劳顿,此时世道也不太平,此行必是艰险万分,还是早些休息吧!”
“姜和、公羊,还不去安排各位师叔、师伯的住处!”躺在树边缓过气来的公羊临,立刻喜道:“是,各位师叔伯请跟我走!师兄、师姐请跟姜和师兄走!”
公羊带着三位堂主离开,姜和此时耳中还回想着那些被树怪、巨蟒、爬虫害死之人,死前的叫骂声,面对众多幸存下来的同门,实在是愧不敢当。一路上都是低着头,不敢抬头见人。其余弟子也不与之说话,似乎故意孤立姜和。
沈智之见此情形,不由感慨:“姜和到底是嫩了些!”
西家客栈店小二撇下客栈独自逃走,客栈掌柜却始终不见踪影,也无人责备,明显这家客栈早已成了一座弃物。免费得个住处,有人高兴,有人忧!
“什么客栈,先前出了命案说是闹鬼,现在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原本还有零散的住客也不过才三五人,如今又走了一两人,剩下几人的抱怨也是毫无气势,亦无人理会。
秦玉自楼上下来,还未踏到一楼的地板,就被人叫道:“那边那个,去,给爷沏壶好茶来!”秦玉朝身边看了看,似乎不知道是在叫自己。那人又重复了一遍:“对,就是你!”
秦玉本觉也不是什么大事,出门在外如无必要,还是不要惹麻烦的好,下楼之后朝厨房走去,路还未走远,就听见身后传来凄厉的叫声:“啊!大爷饶命、大爷饶命!”
烈火刚刚从屋里出来准备下楼,就听见楼下之人大声叫嚷,走近一看,顿时怒火中烧,直接从护栏跳了下来,一鞭子抽到叫嚷之人的身上,那人痛得一声尖叫,连连告饶。
“秦玉,你小子怎么搞的,又不是打不过这个废物,为何要怕他?”烈火对于秦玉极为不满,昔日在鬼域的英雄气魄哪里去了?区区一个凡人有何可怕?
“前辈,在下并非怕他,只是!”
“行了,行了,秦玉你也别解释了,我已经帮你教训过他了!”对于这个行为如同孩童一般的前辈,秦玉也不知说什么是好,幸亏对方也不是难缠的角色,也就由他去了。
“秦玉勿需再耽误时间了,那妖孽到底在何处?我们现在就杀上门去!”
“前辈,此事不能轻举妄动,或许明月还有救?”烈火只顾与秦玉说事,完全忘记自己鞭子之下还有个奄奄一息的人。
“你就不要有这种妄想了,那女鬼全身上下没有半分阳气,倒是阴气极盛,定然是无救了!”烈火说法极为肯定,也不似胡诌,秦玉连最后一丝希望了也没了。
“大、大爷,放,放!”烈火这才发现鞭子还拴着一个人,一抽鞭子,那人滚了两滚才稳住,那人立刻逃难似的离开了客栈。
“不过,我倒是有办法让她不用做鬼!“烈火这么一说,秦玉眼睛一亮,等着烈火说接下来的事。
“你可以杀了那个害死女鬼的妖怪,然后取它的内丹给女鬼,这样女鬼有了妖精的法力,自然也就替代那个妖精!”
“真是如此,明月岂不是鬼不鬼、妖不妖了?”烈火说的这个法子,只会让明月越来越糟糕而已,而烈火却不这么看。
“做鬼可是要投胎的,到时候你可见不着了,就算见着了也是素不相识。做妖可就不一样了,不但比人活得久,还能时时刻刻守在你身边,岂不是美事一桩?”
“不行,我绝不能这么做!”烈火一副不出所料的样子叹道:“早知道你会这么说!我也不过随便说说而已!”
“前辈,此事人命关天可不能开玩笑!”秦玉一脸认真,倒是烈火被吓了一跳,这小子看样子是动真情了。
“也罢,也罢,我这就去除了那妖孽!”烈火冲出门外,还没等秦玉反应,早已不见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