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域的天空不同于人世凡尘,永远都一片恒古不变的血红色天幕,秦玉自然不会等到了鬼王的宅邸再离开黑轿,刚刚进入那片血色的天幕,轿子里跳下两大一小三个人影。
脚下踩的土地湿滑粘稠,一根根森森白骨从地下伸出半截,有的白骨之上甚至挂着一两块腐肉,一股血腥味弥漫着这片血域。秦玉捂着了自己的嘴,模样似乎很难受。
“玉?”一双水亮的眸子望向秦玉。
“我没事!”
“明珠,秦公子怕是不喜血腥味儿!”
“我也不喜欢!”凤凰明珠冷着一张脸,丝毫没有表现出厌恶之情。茵茵一掐凤凰明珠的脸捉弄道:“小鬼头像谁呢?装大人!”
茵茵下手也真不知轻重,明珠眼里噙着泪水就是忍着没哭,鼓着红红腮帮子,一脸求救的表情望着秦玉。
“咳咳,茵茵姑娘,我们这下该往何处走?”秦玉瞧见明珠那副既楚楚可怜,又不失可爱的模样,假装咳嗽了一声转移话题。
“这里妾身未曾来过!”
一条湍急的小河之上一青一蓝两道光影时而交错、时而碰撞,凌空划出许多光痕,转瞬即逝。
“凤凰明珠在哪?”
“兰姐姐莫不是忘了,我可是已经还给梅寒雪了。”
“狡辩!”兰君手里青锋宝剑此刻又多了几分凌烈,青光大涨,化整为零,散发出无数把细小青色利刃,刀刀径直飞向雪盼。
雪盼手中的银丝顷刻之间编织成网将那些绿色利刃给震了回去,兰君翻身一转,跳到一旁,绿色利刃从兰君身边划过,肩上被划出一道口子,鲜血渗透了蓝色的衣衫,鲜红的血液融合到蓝色的衣袍之中呈现出一种妖异的紫色。
“兰姐姐你这又是何苦呢?不如我们联手,这凡间俗世任我们逍遥自在,天下苍生的死活任我们主宰!”
“住口,雪盼你疯了!为了一支珠钗如此对待苏静!”兰君仇恨之心顿起,出招速度逐渐迅猛,一副不要命也要致雪盼于死地的气势。
“听兰君刚才称天邪依旧是凤凰明珠,看样子并不知晓天邪之事,如今天邪已被黛怜盗走,自己没必要为此而与兰君拼命,多生事端,倒不如将此麻烦推给黛怜,自己日后再暗中寻回,也有个人当替死鬼。”雪盼心里盘算着如何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随即脱口而出:“兰姐姐,凤凰明珠并不在我处!”
“你还不认?”
“凤凰明珠确实不在我处,不过是支簪子,就算有些特别我有私心占为己有,也不过是为了讨夫人欢心罢了。再说,当日我与苏静拼死相搏也并非为了一只簪子的事。”
“你说的可是实话?”兰君并未全信,但为了一支簪子而与一起修行千年的姐妹生死相搏的确有些说不通,莫非其中真有什么隐情?
兰君片刻的犹豫雪盼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计策已经成功了一半。继续加油添醋道:“我与苏静虽在一起修行多年,有些事总是有些意见不合的,长年以来,日积月累,盗取凤凰明珠一事不过是个引子罢了。我也无心要她性命,只不过打红了眼,一时错手,而且,你们俩联手对付我,不也要了我一条命吗?”雪盼说得情真意切,饶是兰君再精明,不明真相的前提下,怎么可能不上当?
“日子久了,我竟然差点忘了你这只九尾天狐,有九条命少一命断一尾!”兰君的眼里早已多了些柔和,少了些暴戾。
“多谢兰姐姐关心!”千年来的交情,无须多言,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早已了解兰君性子的雪盼,如何能够不知道兰君心里已经放下对自己的怨恨,从而更加确认苏静未死,不然依兰君的脾气如何能够因为几句话就原谅自己、相信自己。
“真是想不到你在人间竟然与凡人女子成亲了?也不怕坏了几千年的修行?”
雪盼低下头沉默不语,兰君只当是雪盼犯了禁忌,对自己与水月灵境众人无法交代,故而无言以对。
“哎,情之一字,最为害人!”
“兰姐姐……”
“你夫人身在何处?我取了凤凰明珠便走,此事定不会外传!”
雪盼沉痛哀伤不已,半响没说出话来,兰君等不及正要询问,雪盼突然说道:“刚刚那位坠崖的女子便是我夫人黛怜!我本想去救她,可兰姐姐你……”说到此处,雪盼再也说不下去了,兰君自然懂得到底是如何一回事了。
“既然此事我兰君负有责任,定然不会推脱,你夫人若是因此而亡故,即使倾尽全力,哪怕去冥域也要将人寻回!”
“黛怜若真是有个三长两短,雪盼定要亲自前去冥域寻回!”雪盼手中的银丝生生将一双白玉雕琢的手勒出血丝来,兰君见此拍了拍雪盼的肩。
“难得你有此心,虽被魔障缠身,若有此情,并非无有补救的机会!”
在空中作画的两道光影落到了河岸边,沿着河水下游飞去。
秦玉踩着脚下粘湿之中还参杂的腐朽白骨的路途,时刻还要忍受着那股浓烈的血腥味,总是不那么自在的,好在还有茵茵与这个来路不明的孩子作伴,总算少了分寂寞。
这亘古不变的天空,永远带着那抹血色煞气,没有日月光辉的交替,也不知时日。穿过那片湿骨之地,总算看到一片浩瀚无边的黑色海域,难道这就到头了?回去的路途早已封闭,眼前的黑色海洋,放眼望去无穷无尽,“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大抵就是说的这样的光景吧。
茵茵哀叹一声,亦是无可奈何,秦玉站在原地矗立不动,像根木头。凤凰明珠走上前去掬了一股海水,黑色海水从指缝中流出。茵茵凑上前去也准备捧一股海水戏耍一番,哪知指尖刚刚触碰到黑色海水,一种灼烧一般的刺痛从指尖传来,再看时,指尖已然乌黑,如同被烧焦一般。秦玉眼里闪过一丝惊异,看着凤凰明珠的眼神更加疑惑。
茵茵捂着受伤的手指不服气道:“小鬼头,你倒是何物所变?这海水为何不烧你?就会欺负我?”
凤凰明珠看了看茵茵受伤的手指,拉过来揉了揉、吹了吹,那受伤处的乌黑,一点一点消失无踪,不留一丝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