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往常一样坐在靠近阳台的沙发右端,宋词端起细瓷茶杯,手指轻轻摩挲杯身花纹。
就算闭上眼睛,也能出描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纹路——
但是,这又如何?
今时今日,房间里的一切都不再属于自己,包括它的主人。
寂静得能清晰听到挂钟滴答响,袁晓丽心怯,又低低唤了三声姐。
其实,并非没听见,而是不知道说什么,因为一路过来,根本没想过要面对的竟不是徐远山。一声声的姐叫得人心情无端复杂,一眼就瞧出她十分不安的宋词暗自叹息,将茶搁下:“房子被你打扫得很干净,我过来收拾点衣服就走,别害怕。以后,你好好照顾远山。他对衣食住行比较挑剔,多花点时间和心思,就能了解他的习惯和秉性…”
“我…”欲言又止的袁晓丽低头,双手在靠紧的腿上来回相握:
“自从我搬来,他没回来过,一次也没。来之前,伯母说了很多他的习惯,所以我每天坚持打扫,希望哪天他回来,能看到这里干干净净心情能好一点。其实…其实,姐你没必要搬走,我知道该走的人是我。还有我真没想过可以来这里住,可是伯母她硬要我来,说自己会时不时过来看望,还会请人照顾我…”
房子钥匙只有三套,除开自己和徐远山,还有一套备用的在徐氏夫妇手上。
除开他们,还能有谁?
“了解,我去打包衣物。”
“能不搬吗?”拉住她的衣袖,袁晓丽抬头,窄窄额头下,一对眼睛蓄满期望和卑微:
“我偷偷去看过,他过得很不好。除开没日没夜找你,就是喝酒,听伯母说这次去香港也是被伯父逼,宋词姐,他爱你,如果回来看到你的东西都不在了,他肯定会伤心。我去跟伯母说自己搬走,好不好?我想了好久,只要你原谅他,我可以走的,至于孩子…”本能摸了摸尚平坦的小腹,袁晓丽咬牙:
“如果你们不同意留下活的他,我答应带死的他走!”
活的,死的,宋词低眉,看到泪意闪耀——
单从立场来说,自己应该讨厌袁晓丽才对。这一刻,却只觉得她可怜。
不是没想过巴黎会所里她那句“我爱”有故意的嫌疑,现在看来,也是真心。
只有真正爱了,才会义无反顾,甚至不惜央求他爱的人留下,自己带伤痛离开。
可惜,尘世间的男/欢/女/爱,并非每次都是双向,更多时候,它仅仅是单向。
“既然你爱他,就没必要委屈退出。就算你离开,就算大家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又怎样,你听到的,远山爸妈不会同意我进徐家门,我不希望自己的婚姻在一开始就染上两条人命的鲜血。还有,和你比起来,我没有你那么爱远山。所以,应该离开的是我。如果觉得内疚,以后就好好照顾他当做补偿吧。”
“对不起…”
身后传来低低啜泣,宋词轻推开她的手,镇定走向卧房。
除开衣服和药,什么都不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