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我的寝宫,我坐起来,抱起炽焰,他还没有睡醒,连眼都没抬,在我怀里依偎着又睡熟了。我默默地看着他的小脸,想着今天的即将露面的未婚夫,(应该如此称呼吧,莫离说过,婚事是很早以前定下来的。)要使什么样的计谋才能让他放弃娶我呢,本来就乱成一锅腊八粥了,何必再添个材料呢?
娜塔莎走了进来,让我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她手里捧着色彩华丽的衣服和配饰,我一眼就能看出那些衣料的质地,是一袭孔雀翎抽出的丝线精心编织的华缎,在光线强弱的变化中,竟淌出流光溢彩。我惊愕这衣料的华贵,更惊愕于这等沙漠腹地的小国竟有如此精湛的纺织技术,抑或是贸易通商的结果。
娜塔莎看我对这衣料如此出神,便说到:“这服装的衣料可是女王陛下从龟兹国花巨资买来的中原奴隶用了2年的时间编织的。”
我把它接在手中,入手轻薄柔软,想起《红楼梦》中晴雯织补的雀金裘,是俄罗斯裁缝用孔雀金线织的御寒衣物,光华灿烂。而我手中的孔雀裘类似江南云锦,却又不尽相同,是用丝、孔雀羽线、金丝、银丝等天然材质编织而成,色彩奇幻。我以前只是在博物馆看过,今日看到实物,实令人惊喜不已。另外,我也在心中窃喜,娜塔莎所说的这些西域国名,我竟然都知道,好在当初对西域的历史偏好,才能凑合应付。
穿好孔雀裘,揽镜自视,喜上眉梢,这身衣服上身服帖、紧身,长袖,裙摆很大。柔美,轻盈,配合起来显得飘飘欲仙,有随风而去的感觉。娜塔莎见我如此喜爱这件衣裙,却深深的叹了口气,我不解,疑惑地望着她,她让我坐好,一边梳理长发,一边轻语:“这是龟兹国最引以为傲的布料,他们以这布料和他国做贸易,要价超乎寻常呢。”
“那又怎样?”我还是不明白她为何叹气。
“今日,你要见的是姑墨国的王子呀!他的国家可算是受尽了龟兹国的欺压和迫害,而你穿这孔雀裘,不会让他反感吗?”娜塔莎喃喃地说。
我低头不语,其实在我心里,今天要见谁并不重要,只是娜塔莎一提醒,我开始觉得有些蹊跷。
娜塔莎将散发着玫瑰香味的油洒在我的长卷发上,然后慢慢梳理通顺,长发在她指尖穿行,一点都不疼痛,可她却握着我的头发,发起呆来。
我轻咳一声,微抬头对上她的蓝眸,她的眼中竟有层水雾,似在难过。她也看向我,默默地将手中的发丝分开,继续梳理。
这时,莫离走了进来,娜塔莎看到她欲言又止,莫离一切了然的样子,对娜塔莎说:“还是梳成以前的样子吧,毕竟她没有婚配。”
说到这里,我才有些明白,原来娜塔莎在为我的发型发愁,要知道古代女子婚否直接从发型上就可以判断的。我冷笑:“干脆不要梳了,披散着也蛮好看的,这样就分不出小女子的身份了,免得日后落下欺瞒的把柄。”我从铜镜中对上莫离的眸。
她一怔,看不出喜怒,转头对娜塔莎说:“这到是个好办法,加些点缀即可,不能太素静了,否则与这孔雀裘不匹配。”
我撇了撇嘴,正欲反驳,娜塔莎放在我肩上的手微微用力,我识相地闭了嘴。
莫离走了出去,我望着她长长的曳地黑裙轻叹何必……
娜塔莎摇头:“公主!就算你忘记了一切,也不能处处与女王作对,她真的太可怜了。”
我不再言语,其实我并不想为难她,只是她的语气实在令人不爽。
很快,娜塔莎就把我的卷发梳好,只将鬓边的头发在脑后梳成了一个麻花辫,披散的发丝中夹杂了些许精巧闪亮的宝石、琥珀,那些都是由黑色的、柔韧的线穿起的,在发间闪烁着灵动。
这时,莫离的女官进来说:“王子已经到达前殿,陛下请公主过去。”
我点头,离开铜镜,走回炽焰的身边,他的小手立即张开,脸上也凝着笑,我抱起他,向外走去,娜塔莎吃惊地看着我,惊恐地说:“公主要抱小王子同去吗?”
我浅笑:“当然,女王陛下并没有说不可。”
走在长廊上,阳光倾泻下来,我栗色的发丝与灿烂的孔雀裘在阳光下,显出一种凄绝的美艳。我揽紧炽焰,他则配合地靠在我胸前,那一刻的温暖让人眷恋。
有乐声隐隐传来,丝丝入耳,音量适中,如阳光的态度,舒适而慵懒。前殿到了,我无视侍卫们惊诧的目光,让他们通传。得到允许后,我迈步走了进去。
大殿上的条案餐桌上摆着各式丰盛悦目的食品,餐具皆光洁耀眼,显示着皇家精致豪华的气派。餐桌前端坐着莫离,旁边还给我留了一个空位,一侧分别坐着精绝的臣工。另一侧正中坐着一个男子。
我扫视了他一眼,便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抱着炽焰经过了他们。
在空位上座定,我并不去看莫离,而是直视那个他,他的相貌刻入了我的眼底:他有的鼻子,高高的,直直的,好像山的脊梁,眼睛不仅很大,还长长的,像一池深水,他眉毛是那种剑眉,透着英气。薄薄的唇,嘴角还微微上扬,很威武的样子。
他迎上我的目光,则是长长地出了口气,露出笑容,他笑起来的样子,好像春天里最亮丽的一束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