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我们被安排到了一个豪华的馆驿,比现代的五星酒店还要奢华,我倒在宽大的软塌上,拥着松软的被,久违的舒适。
窗外传来了胡笳特有的悲凉之声,我起身走到隔壁冒顿的屋子,却没有看到他的身影,而且屋子里的陈设一下简单了很多,没有一点奢华舒适的样子。
恰巧伙计过来,我才知道是他让人撤走了所有摆件。
我的心下似乎有些明了,顺着胡笳的声音向屋顶上的天台走去。
刚露出头,就看到他躺在平坦的天台中央,望着璀璨的星空,吹着悲凉的乐曲。
我没再往上走,而是坐在楼梯上仰望天空。
许久,他放下胡笳,问:“为什么上来?”
“我只是想看看这里的天空是否与大漠之中的一样。”
“一样吗?”他问。
我摇头:“没有大漠中的明亮,这里有一种迷离的璀璨,却又那么的不真实。”
他点头不语,我问:“你也有同感吗?所以你让他们撤换了奢华的陈设,为了明志吗?”
即使是在黑暗中,他绿色的眸依旧明亮,他只瞥了我一眼,冷冷地说:“那些享受不是现在的我应该承受的,等我可以的时候,我定要比这百倍的奢华。”
“还是任何时候都不要沉湎于享受比较好,那样会消磨你的斗志。”说完我地起身离开,但我在心里叹气了,他这样的雄心壮志会让多少生灵涂炭。
第二天一早,昨日那个中年男人就来到馆驿,依旧是那副傲慢的态度,他让我们随他去马场。我很奇怪冒顿对他的态度,虽然冷,但带着尊敬。
去马场的路上,我和冒顿坐在封闭的马车上,想来是昆罗不想让我们看到沿途的风景或是其他。冒顿告诉我那个中年男人是昆罗的叔叔莫西昆,是个非常智慧的人,文治武功都相当了得。
怪不得会那么傲慢,也怪不得冒顿会对他有尊敬。
这次的行程并不颠簸,只听得到马蹄飞奔的声音,我暗忖,莫非这就是驰道。
正思忖着,冒顿突然问我:“你在想什么?”
我抬眼:“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关心我在想什么?”
他冷笑:“我要讨好月氏的公主,自然要了解女人都爱想什么。”
他的理直气壮让我有些恼怒,转念又想何必。于是我鼓励他:“我的想法并不代表那个女人的想法,虽然说女人的心海底针,但如果你用心自然会了解。”
他还是看着我:“可我还是很想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
我低下头,将手腕处的衣袖弄平整,然后说:“我在想,我们现在应该是在驰道上。”
“驰道是什么?”他疑惑。
“你习惯草原上驰骋,可能不了解,中原的秦国有9条驰道,这种道路非常宽阔平整,是皇帝的专用车道,这样可以保证皇帝出行的安全。同时,在战争中,具有便于行军与转运粮草的至关重要的作用。”
他惊讶地看了我一眼,若有所思地沉默了……
没过一会儿,马车就停了下来,我们被请了下来。
放眼望去,这是一个非常有气派的马场,圈着许多马匹。一个个驯马人站在马厩前,众多随从簇拥着昆罗向我们走来。到了近前,昆罗指着远处的山峦对我们说:“这里就是我们最好的牧场,这里有我们最好的马——天马!”
冒顿笑言:“众人皆知我匈奴的马是天下最好的马,你的天马又是何物?”
昆罗骄傲地说:“天马来自祁连山,每年都有天马从山上下来,找牧场的母马交配,生下的儿子马,匹匹都是骏马。”
听到这里,我有些惊讶,从月氏的王庭到这里不过小半天的工夫。说着,他领我们走到圈着天马的马厩前。一匹高大的棕色马单独在马厩里,吃着草料。它有修长的脖子和四肢,皮毛亮得晃人,它抬眼看到突然近前的人,立即打出响亮的喷鼻。
我看见它有一双美丽的眼睛,一定是在为失去自由而恼怒,我不由得越过冒顿,更接近了它一步。
它远远地看着我,用蹄子烦躁地蹬着地。昆罗指着它得意的说:“这是真正的天马,不是儿子马。我的牧人用一匹最好的母马将它引下山,被它踢死了两个牧人后才把它套到这里。已经有十多个驯马人被它摔成残废,却直到现在仍没有人能驯服它,而且听说它还吃肉。”昆罗做个手势,一驯马人立即跑来递给他一块鹿肉,并露出手上的一块伤疤。昆罗指着驯马人手上的伤疤说:“这就是天马咬下的,天马刚来的时候,这人这样去喂草料。”昆罗说着把肉伸进马厩。
天马立即抬起头,双耳尖立,打着喷鼻,露出牙齿,象是在狰狞地笑。昆罗赶紧把肉丢进去把手收回,天马用马蹄重重踏了两步,走过来,低下头,把肉吃了下去,狠狠地嚼着,眼中流露出厌恶与愤恨。
我叹气了,什么天马,其实应该是野马,失去了自由的野马。我的叹息引起了它的注意,它默默地与我对望,眼神防范又带着探询。
我对它友善地笑笑,它前进了一步,下一秒,我却突然被冒顿拽到了他身后,那速度就连昆罗也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更深的疑惑露在他脸上,我连忙低了头,整个人躲在了冒顿的身后。
昆罗不再看我,转头对冒顿说:“这马怎么样?你能不能驯服它?”
冒顿扬眉冷笑:“从我9岁起就会驯马了,还没有我驯服不了的马匹。”
昆罗把手搭在冒顿的肩上,微笑:“那我就要看看你是否能驯服这匹天马!我的妹妹从小就希望能嫁个英雄,她会看着你!看你是否是她心中的英雄!”
说完他的眼神又瞟了过来,我连忙转头看向外面,一个美艳的面容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