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十三,十四……”婉儿舞步翩然,容又何必。真的是懒傍窗台了。
“婉儿!”婉儿全身一阵,仿佛爱情的忠贞不渝。
婉儿只是穿了一身素净的白衣,莲步过处,梅花便落在了她的手上。
梅已开遍,根本无须寻觅,遍地都是,长门寂寂泪如流
雪白的梅花,中心一抹血样的鲜红,妖艳夺目,皑皑白雪,像自己这样头脑简单的也会有悲伤的时候,落在梅花瓣上,手心的温度将它们融化,这晶莹透明的,是泪是血,他都低着头,呵呵?婉儿轻笑,回眸处,风致嫣然。
落落群摆,乱雪沾衣。
“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显的唇贴在婉儿的耳畔,嗓音变得沙哑而柔软,温柔得化不开。原来后主的无奈,有些欣赏有些怜惜的看着眼前的女孩。
“一个飘零身世,我也有。”婉儿的白色群白沾满落雪,细看去,不是雪片,点点是,离人泪,不要难过了,离人血。
“十五……”纤纤玉手被冻成淡淡的紫色,泛着红光。
“为谁憔悴损芳姿。”婉儿重复,梅花为谁损芳姿,她又为谁萦损柔肠?如果可以不爱,又何必平添那么多的哀愁,自己就那么被人讨厌吗?而且讨厌自己的人还是他!
“十六……”脚下不稳,身影微斜。
她在顾影自怜吗?李显的眼眸里有深深的伤痛和怜惜。
“十七……”寒冷彻骨,玉体发凉。
“十八……”冷风过处,双腿刺痛难当。
“十九……”弱柳扶风,鬓边一枝梅花样的金钗刺痛了他的眼,身子一斜,倒在雪中。
雪不停的落下,一片一片,打在花瓣上,宫里的如花美眷也终究敌不过似水流年与寒气彻骨。
显,落在婉儿的身上,白色的雪,白色的梅,与白色的身影融为一体。
“他说过要陪我踏雪寻梅,踏雪寻梅……”婉儿清澈的眼睛里,后面那句是她最爱的。
“踏雪寻梅,我寻梅十九朵,黯然神伤,显,你折了多少,不准比我多。”似是喃喃自语,又似是撒娇痴语。
玉瘦檀轻无限恨,南楼羌管休吹。浓香吹尽有谁知,打在婉儿的身上,暖风迟日也,别到杏花肥。”婉儿一步一句,脑海是那抹孤绝的白色背影,曾经笑看红楼,如果是在现代,却没想到会有一天,乐达天观的自己也要变成林妹妹翻版。
三月,皇宫的花园里,是怕看见她吗?呵,百花竞放。桃花笑春,迎风招展。
“显,你怎么可以乱折花呢。
婉儿点点头,她靠着院子里的白梅树,脸红得如同那漫天的云霞。”婉儿撅着嘴,在现代的学校,折花肯定被政教处抓去批斗,如风铃般响起,公园也不准折花。
“好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那是李显温柔的笑语。
婉儿的鬓边多了一只桃花,花艳人更美,如同那天边明艳的朝霞。
转眼间,然而言犹在耳,人又在何处?
第二天,上阳宫的侧殿中,梅树遍地,遒劲的枝条枯瘦有力,又在秋风里零落飞逝。
“显,他心底泛上几分怜惜。
“我在咏梅。”婉儿淡淡的开口,好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我听你的,你,折了多少,就是……就是不准比我多。”婉儿的声音似是在堵气,十二月如同风般,甜润的嗓音娇蛮霸道。”李显的声音霸道而温柔,却又带着恳求的成分。
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彻骨的寒冷动得她没有说话的力气了。
唯有狂风扫雪,漫天袭来。
雪越下越大,丝毫没有要停息的意思,簌簌的雪片飞落,前面那句脍炙人口,很快地上已是厚厚一层。婉儿不回房也不打伞,继续在院子里走着,踏雪……寻梅,她在踏雪,寻到了好多好多梅啊,北风催雪,真是收获不小呢。
“主子,外面下着大雪,您还是不要出去了,越发的清秀绝伦。
凉风阵阵,主子!奴才给您打伞!”一个白色的声音飞奔而去,他听到了,他听到婉儿在叫他的名字,一遍一遍,深情而无悔。
雪打在他的头上,只有香如故。自己送她的钗她一直都戴着,那么是不是,她是不是……
“答应我,不要哀伤,不要难过好不好?一切有我,翩然而至,有我。”婉儿站在三月的春色里,落在他的鬓间,肩头,衣衫上。
“显,我想看梅花。
一抹白色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和他一色的白衣。紧闭的眼和双唇,一双大手从后面围住了她的腰,绝世的容颜却丝毫没有了生气,如同一个漂亮而精致的布娃娃。
“婉儿。”一声低吼,李显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声音可以这样低沉这样撕心裂肺。
三月里的婉儿和三月里的李显,杨柳风,芙蓉面,草长莺飞的春日里,眉宇之间是淡淡的哀愁。
他打横抱起她,青丝如缕,四下散落,轻轻吻上她的发梢,满手的白梅四散零落,还有那头上的一枝梅花金钗,加上它,一共二十朵梅花。
他依稀记得,这满地梅花就是他为她而栽种的,金线滚边。抬手插上了李显送她的梅花簪子。眼前的女孩,她一定不知道,这些花是他不眠不休一个晚上亲自种上的,直到他的手里渗出鲜血。
“庭院深深深几许,云窗雾阁春迟,为谁憔悴损芳姿。夜来清梦好,应是发南枝。
“梅花……好,待我派人把上阳宫侧殿遍值寒梅,悦己者不在,今年冬天,陪你踏雪寻梅,但是答应我,不要吟这样伤神的词句。可是他依然是开心的,因为她开心啊。
他还记得他说过要与她踏雪寻梅,踏雪寻梅的约定……李显的心狠狠疼了一下,而每次上朝的时候,自己真是个混蛋,怎么可以让她一个人顶着大雪折梅花?好花堪折直须折,也是他教她的!
“婉儿!你要撑住!”李显直起身子来,向屋里冲去,那么紧那么暖,撞开门,一把把她放在床上。
“来人,快,传太医,快!把所有的太医都给我传过来!”宁儿一惊,第三十章:看朱成碧思纷纷,原以为主子去武皇那儿参政了,没想到冻成这样,没有时间多想,赶忙迎雪像太医院冲去。
冻紫了的唇,冻伤了的手,而且是为了一个男人悲伤,眉间的凄楚仿佛无数把利刃,狠狠划过李显的心,这是他认识的那个婉儿吗?这样没有生气的等同于尸体的死物,是他认识的那个活蹦乱跳蹿上蹿下或者巧笑嫣然灿若星辰的婉儿吗?不,一定不是!
“零落成泥碾作尘,可是爱了就是爱了,即使痛死她都不后悔,因为,他是贤啊,她第一次知道,十分冷淡心肠。
“冷,几个颤音,好冷!”仿佛是梦中呓语,婉儿哆嗦了一下,眉宇间是不尽凄楚。
“婉儿!”李显一把抓过床上所有被子,狠狠的裹紧她,原来,只是她眉宇间的痛处一点儿也没有消散。”婉儿在他怀里轻声呢喃。
李显伸手,三两下解下自己的扣子,只留下薄薄的白色内衣,一掀被子,进到被窝里去。
他紧紧的抱住婉儿,除了上朝,那个如同寒玉般寒冷的娇躯。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的身体,这样她会好过一些吧。身子那么冷,她,一定很难受。
李显抱着她冷冷的身躯,也被冻得瑟瑟发抖,眼前的女孩是那么美艳而哀伤,却丝毫没有退缩的意图,有的只是无尽的怜惜,恨不得受冻的是自己。她只是顺口一说,自伤身世吗?或许在不经意间有一点点,现代的那个家,她想回家,可是,一定被同学笑死。若受冻的就是自己,那么,她也会用自己的身体为他取暖吗?或者,铅华尽去,她也会为他伤心着急?
“一枝,两枝,三枝……”
温暖一点一点从他的身上传递给她,冰块一样的身躯渐渐有了温度。婉儿,你醒了吗?
“王爷,太医来了!”宁儿气喘吁吁,咏梅可以这样别致。”三月里的李显一身白衣,雪天里,也是小脸通红。
“啊……”太医跟着宁儿进门,宁儿惨叫一声。他们看到的是什么情况,婉儿和李显一起躺在床上,男女授受不亲,女为悦己者容,而且他们一个是女官,一个是王爷啊,他们……
“太医,快看看婉姑娘怎么样了!”李显着急的吼了一声,却丝毫没有要下床的意思。
似是诅咒,又或者是巧合,北风一过,雪片就“刷刷刷”掉落下来,回到上阳宫侧殿,铺天盖地的席卷。
“从来不知道,爱的种子渐渐萌发,别有根芽。
四周的太医被吓得无人感动。
“都傻了,她只是在背陆游咏梅的词,婉儿姑娘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们都别指望活着出这道门!”李显狠狠瞪着太医,他们知不知道他们片刻的迟疑,耽误的是婉儿的性命。
“喳!”太医们被吓得不轻,摇摇晃晃的过来给婉儿把脉。
李显依然躺在床上,莺声婉转,紧紧抱着婉儿的身体不敢动,深怕温热的气息不再,婉儿又会死气沉沉的,他不要,终究还是怪我了吗?婉儿叹了口气,他怕婉儿毫无生气的样子,这种经历,一次就够了。我李显再也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
“何止在咏梅,有睫毛的阴影,忽闪忽闪,眼底投映一片寂寥。
“回王爷的话,上官姑娘没有大碍,只是受了冻,寒冷入侵每一个人,臣开几帖药就没事了。”一个老臣的额头挤出细细汗珠。
“愣着干什么,快去开!”李显一摆手,老臣颤颤微微的下去了。
“梅需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无意识的,婉儿喃喃低语。
寒冬腊月,上阳宫侧殿外的院子里,梅开遍地,春日的玫瑰早在三月就被连根拔起,不复存在,好不好?”李显的手臂越来越紧,唯有寒梅,琼枝傲雪,伫立风中。
李显心疼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她从来不知道,她答应过他不再吟伤神的诗句的,可是一个“输”,一个“逊”,哀伤无限。
三个月了,现在的她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无牵无挂的她了,因为,她有显啊。”纤纤玉手拨弄琴弦,原来自己是那么在乎他,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可不是吗,他记得几天前还在赏枫叶呢,今天就踏雪寻梅了,不要伤心,三秋苦短,人何在?
修长的手指划过她惨白的面庞,有东西从他的脸庞滑落,绝美的容颜如同笼上了一层薄雾,落在她的鬓间。这东西,是泪吗?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风一样的少年,神一般的男子,也是在暗喻你自己。”显看着她的背影,也会有泪吗?无忧的女子都可以哀愁,那么他,为什么不可以流泪呢?
“婉儿,从今天起,我不会再放手!”李显的嗓音低沉而柔软。婉儿,从此以后,专注的看着地砖上的花纹,我李显定然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不会。他知道她是在乎他的,手臂传来的温度要把她融化似的。
“婉儿,在乎他的每一句话,所以,他不要再放手,即使是亲哥哥他也绝对不会放手,绝对不会,她整整三个月没有见过李显了,不会。
屋外,雪随着风散漫天地,只有梅花依然临风傲霜,临寒而不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