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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21世纪,某高中高二教室,早自习ing

初春早晨的阳光,温暖柔和,橙黄的颜色明快诱人,如果能存下来当橙汁喝就好了。丁婉儿一边想一边流着口水。完全忘记了正在进行的语文早自习。

阳光惬意暖和地斜斜射进,暖暖地熏得她明澈的眼眸里一片迷离。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千百年前古人都清楚的道理,她这个自由乐观派的小公主又怎么会不明白呢。

这不,劈哩啪啦一阵乱响过后,她把所有碍眼的书都扔在一边,踏踏实实的趴在桌子上做起了春秋大梦。尽情享受着她芳龄十五的轰轰烈烈青春年华。

可就在婉儿睡得不知今夕何夕的时候,一个讨厌的男声响起,打断她的美梦。那声音如同一把粗劣的锯子,一下一下死命得锯着一颗健壮的大树。

她无辜地抬起头,看向前面的那个制造噪音的发声体。真是讨厌,她宁愿有人杀了也不要吵她的美梦。打扰人家做梦是罪无可恕的。这是所有学生不成文的规定。也是她脑子里的宪法。

“啪!”一声,她顺手抄起一本书,很不客气的敲在那个男生的背上。

“你干什么!”他愤怒的转过头,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般怒吼,并且用他那小成芝麻的眼睛瞪着她。

“你省省吧,眼睛大得跟瓜子似的,还瞪什么人啊!”婉儿不客气地看着他,明澈的眼睛里充满了厌恶,反正她们从第一天来这个学校起就不对盘,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讨厌的男生。“你读的不是语文教材里的内容。”她继续说道。就算闭着眼睛她都能听出来。

“要你管。切,你知道什么。”那个男生特不屑得瞟了婉儿一眼。她很惊异地看着他,不是为别的,只是婉儿觉得他那么小的眼睛都能翻白眼,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这是上官婉儿的词句,上官婉儿,南宋女词人,祖父是上官……上官……上官。”他一时语塞。

“上官什么,说不出来了?”婉儿懒得看他。旁边的同学们早就注意到他们的剑拔弩张,纷纷自己给自己下了自习课,围在一起看免费的戏码,跟她关系好的都已经笑了起来。

“上官婉儿,唐朝人,祖父上官仪,初唐宰相,一代名臣,后为废后之事被武则天所诛杀,上官婉儿因此被没入宫中为奴。然而她天资聪颖,机敏过人,丝毫不输与男儿,最终成为武则天身边的亲信,掌管诗文及奏折,后被李隆基所杀。而她地位之高,后人评价她权比宰相,位比公主。她的诗文在《全唐诗》里有记载。对唐代诗风的革新具有重要作用。什么南宋女词人,你在说李清照吗?”婉儿顺溜的一席话,赢得了周边一大堆钦佩的目光。开玩笑,毕竟婉儿读过整本的全宋词,对这位历史上浓墨重彩并且又跟她同个名字的大才女,这点了解还是有的。

前面的男生悻悻地转过脸去。却还是不忘记高傲的喊一声“切”。婉儿摇摇头,没办法,有些人,技不如人,却还偏偏不服输。

随着他的转身,教室里恢复了平静,大家继续开始他们不足尽量的早自习。而她当然不能辜负了好春光,打算继续与帅气的周公约会去。

于是她重新挪了下书,铺成了个舒服的窝。有什么能够阻止婉儿睡饱美容觉的大计划。

她就这样沉沉睡去,做了一个梦,一个绮丽纷繁的梦。

梦中有女子逐渐清晰的身影。绫罗作裳,玉环为佩,乌黑的发髻上香红浮动。金凤招摇,她低着头,婉儿看不到她的脸。

她身前有一把古琴,琴弦在她的拨弄下流淌出华丽的曲子,轻快处如同饱满的大小珍珠落在玉盘子里叮当脆响,低婉时,又似三月滑落花底的莺声,千回百转。

直到她缓缓抬起头,唱出一串诗词。婉儿这才看清她的面容。秀眉如黛,似蹙非蹙,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如同黑色蝴蝶的羽翼,上下翻飞,一双媚眼透出水样的光彩,闪动着点点光波,脉脉含情。

不知道为什么,她眉宇间的愁绪却依然掩盖不住她那种华丽的气质,那是一种大家闺秀的气质。她两片轻薄的朱唇吐出串串诗词,一个个音符相互缠绵缱绻,好似无数星星,在空中摇曳。

婉儿无法用自己的言语去形容这样的美景,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华美的句子“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而她的服饰,让婉儿想到千年以前那个风雨飘摇的唐朝。

“叶下洞庭初,思君万里余。霜浓香被冷,月落锦屏虚。欲奏江南曲,贪封蓟北书。书中无别意,惟怅久离居。”

婉儿细细听着,是唐代才女上官婉儿的《彩怨书》,刚才那讨厌男生背的就是这首,只是同样的句子在她的声音里出了旷世的意蕴。绵绵密密的,却没有怨恨,有的只是那份分别的惆怅,哀莫大于心死,此刻的哀愁并不绵密,但迤逦而来的惆怅却有带着分明的伤痛。

歌声长长久久地回荡,繁华富丽的曲子使得周边洋溢了一种华贵雍容的气息。然而曲子中繁华掩饰下的寞落,却被婉儿听了个分明。这样明艳绝伦的女子为什么会有如此明媚的忧伤?或许这不仅仅是忧伤,是叹,是怜,是一种心已死的绝望。

似乎过了很久很久,浮云压得很低很低,有风滑过,带起一阵烟岚,雾霭沉沉却渐渐散漫开来,逐渐遮掩吞噬了那张绝世的容颜。

“上官婉儿。”婉儿听到她嘴里最后吐出的四个字。之后,琴声散去,容颜不在,一切的一切,归于沉寂。

周庄梦蝶也好,蝶梦周庄也罢,谁知道是她梦到了她,还是她梦到了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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