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味道,熟悉的触感……是他,这样强硬地把她拥在怀中。一如当日……
“没事吧……”一番软语从薄唇中溢出,温热的吐息回荡耳际,他轻抚着她的头,顺着长发一触而下。
她羞得推开他,埋首低吟,“没事,谢谢。”花容却似抹了红霞,薄暮绕颜。她抿紧了唇,悄悄瞥向那厢少年。他正定定地望着她,一脸的愁颜莫展,忧心难耐。她急急收回视线,似是再多凝视几秒即会沦陷,这,万万不可。她与他之间的隔阂绝不会这样一个拥抱就会消失,刻在心头上的伤痕亦绝非如此即可抚平。
他曾经利用了她,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关心她。镜渊!你究竟想做什么啊!
一旁的月清吟看着前方两人之间莫名的气氛,不免有些疑惑,随口向身侧的杏雨棠问道,“诶,他们这是怎么了?”月清吟下意识转头看向他,发现杏雨棠正目不转睛地直直望着嫇儿和镜渊,神色有些沉重。
月清吟坏笑着拍了一下他的后背,调侃道“吃醋了?”而后又露出一脸的担忧,夸张地惊呼道,“啊呀,这对手不好打啊……”她学着长胡子老头模样,佯装摸着下颚摇头晃脑地叹着气。却迎来杏雨棠一记狠狠的白眼,“哼!”他扔下一句冷哼,向前走去。
月清吟撅嘴不悦,踢着脚下的石子,忽地脑中灵光一闪,捡起石子就向杏雨棠砸去。杏雨棠猛然回首,接住突然而至的石子,却见月清吟不怀好意地笑着踱步而来,“哈哈,你看看,一个呢扔石子就能把人打晕,一个呢打不过就会逃!”
“不可理喻!”杏雨棠憋着气低声咒骂,继而一甩长袖愤然走开。月清吟倒是乐得在一旁偷笑。
嫇儿忽闻骚动,回眸视之,犹见那两人不欢而散,一时担心,便开口道,“我,先过去了。”淡淡的言语漂浮在空气中,亦流淌在少年心中。未待镜渊表态,嫇儿即向他微微颔首,随之转身,留下一道淡漠的背影匆匆离去。
嫇儿一步一个凝重,眸中渗着一丝离愁,她轻启薄唇,细声自语,“你,不懂。不懂我为何要躲开你。我怕再一次信任你换来的是你再一次的伤害。”
镜渊伫立原地,想上前伸手却生生止住,呢喃道,“沧嫇儿,休想逃,早晚有一天我会抓住你!”言毕,少年亦转身走开。
晦暗的夜色下,火光映着两道身影,越行越远。身在咫尺,心隔天涯,无情凄凄,有情依依……
月清吟见嫇儿脸色惨白的回来,忙迎上问道,“嫇儿,怎么了?”
嫇儿浅笑着摇首,道,“我没事,倒是清吟姐姐,你和杏将军怎么了?”
“呃……这个,那个……”嫇儿的反问让月清吟有些措手不及,她言辞含糊,神情闪烁,嘴角弥留着一丝苦笑。
恰逢此时,忽闻一声,“雨棠,去帮廖桑治疗下。”镜渊冷冷地命令着。
月清吟却是因此吓了一跳,嫇儿反倒笑得灿烂,指着她道,“果然有鬼!”月清吟一脸委屈地冲着嫇儿撒娇,“你也欺负我!”
“哈哈,欺负你!就欺负你!”突然,从昏暗的树丛中发出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
“谁!”月清吟拉住嫇儿护在身后。
“哈哈,谁!”那声音亦有样学样地反问道,忽地又一本正经地说着,“大胆!见了本殿下竟敢不行礼!”
“殿下?”月清吟和嫇儿面面相看,愈发觉得不可思议。
只见镜渊向杏雨棠使了个眼色,杏雨棠微微点头,停止为廖桑治疗,起身走向树丛后。片刻后,他捆绑着一蓬头垢面的男子出现在嫇儿她们面前,其身后还跟着两个普通士兵。士兵的神情好不难堪,似是万分无奈,他们默默无声紧紧随行。
那男子一脸惧色,双手在空中乱挥,口齿不清地惊叫着,“不要!不要杀我!虚空镜我不要了!啊……”他极不情愿地被杏雨棠拖着前行。
“『镜』国的大皇子镜明?”月清吟看着眼前男子,疑惑地喃喃自语着。嫇儿闻之却是心中一颤,他就是镜渊的哥哥?怎么沦落到这般地步?随即一眼扫过镜渊所在之处。而镜渊似是察觉到嫇儿异样的眼色,即抬头探去,却见她紧紧仇视着自己,着实诧异,忙心绪不宁地避之,望向别处。他不由暗想,莫非她已经知道当日在『水』国发生的事情了,所以才冷漠相待?
这厢,杏雨棠把镜明捆在一颗银杏树上,随即毫不留情地用刀鞘打晕了他,徒闻镜明一声闷坑,便直直倒在树旁。嫇儿见状忙急急赶去,身后的月清吟却惊慌喊道,“嫇儿!”这亦引起了镜渊的注意,他见嫇儿上前一把抱住晕厥过去的镜明,又向杏雨棠投去怒意的视线,质问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他?”
杏雨棠深深蹙眉,为难道来,“小鱼儿,你别这样。他已经疯了,不要管他。乖,回月清吟那里去吧。”
“疯了就可以这样对他么,他好歹也是一国的皇子啊。是镜渊么,是他让你这么做的么?”嫇儿愤然地说着,愠怒地望向镜渊。而那厢少年闻之嫇儿所言,犹若一把剑刃狠狠地刺痛他的心,他的嘴角泛起一抹凄绝的惨笑,“啊,果然是知道了……”
“不,不是这样的……”杏雨棠瞥见镜渊透着忧伤的脸庞,慌乱解释道。
然,此时,嫇儿怀中的镜明似乎还没完全晕透,一睁眼便见到貌美的嫇儿正抱着他,即使疯了,色心未泯,“呵呵,美人,美人……”他一边说着,手一边不规矩地在嫇儿身上乱摸。
“啊……”嫇儿惊呼,忙推开镜明。却不料,镜明死缠烂打地抓着嫇儿的脚不放。杏雨棠和月清吟见之,纷纷冲上前意欲拉开镜明,谁知,镜渊一瞬飞至而来,拎起镜明一阵暴打。月清吟冲着杏雨棠冷笑道,“啊啊,又被抢先一步。”杏雨棠却生生别过脸去,不予理睬。
徒见,镜渊将镜明死死摁在地上,左一拳右一拳地无止尽地痛打着。他的神情似是野狼一般狠毒,一身的戾气令人退避三尺。
“够了!够了!不要再打了!”嫇儿一脸哭腔地叫嚷着,她使劲地摇着头,“镜渊,我没想到原来你那么狠心,他是你哥哥啊……你怎么……”
“可是你是我爱的女人啊!你让我眼睁睁看着我爱的人被这种禽兽欺辱么!”镜渊对着嫇儿咆哮道,愤恨的神情让他的俊颜显得扭曲不堪,一如镜渊滴血的心,混乱的情丝涌向大脑,触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镜渊一把夺过杏雨棠手中的剑愤怒地向镜明刺去,随即拂袖扬长而去,掩身匿于墨色的林中。
剑身一闪刺痛了嫇儿的双眸,亦惊醒了嫇儿恍若隔世的灵魂,她怔怔望向地上的镜明,那把长剑深深插入镜明脸侧的土地中,而他本人却因惊吓过度再次昏厥过去。嫇儿双腿瘫软,一瞬倒地,“他,喜欢我?他,不是利用了我?怎么会喜欢我……”嫇儿轻声呢喃,看不出悲喜的花容上,不知觉中却流下了两行清泪。
月清吟和杏雨棠两人亦被镜渊的一身霸气所怔住。月清吟见嫇儿落泪,忙上前安抚,“嫇儿……”方想开口,但不知该说什么,一时语塞,只能轻拥嫇儿入怀。犹觉怀中的少女微微颤抖,口中含糊地念着什么,月清吟忙捧起嫇儿的脸,细细端倪,只见嫇儿的一双紫眸中,瞳孔正在无边扩散,她暗叫不好,即轻拍嫇儿脸颊,大声唤着,“嫇儿,嫇儿,不要多想,再想会出事的!”
可嫇儿双眸依旧无神,泪水却止不住的纷然坠下。
“出事?”杏雨棠闻之,担忧的询问道。月清吟并无理睬仍旧不懈努力地唤着嫇儿的名字。
正值此时,天空中一道黑影窜下。杏雨棠惊觉,护在嫇儿和月清吟身前,拔剑相持。竟发现是方才那位追着嫇儿她们的少年。
两者并无多言,即时开战。只见来者曲臂手握短刀挡于身前,如若秃鹰疾速驰向他们。杏雨棠不屑挑眉,继而出手。刀剑相撞的一瞬,犹若两条银蛇相互厮杀,火花迸裂,双方对峙一番,又纷纷向后翻越而去。然,未待杏雨棠落地,对方已然使出暗器,一排银针似是流星接踵飞至,见此,他急急回旋转身避之,而那来者竟在不知觉中跃至他身侧,一把短刀猛然刺来,杏雨棠匆匆提剑挡下,不料剑身却被其砍断。情急之下,杏雨棠只能弃剑。
月清吟见情势对杏雨棠不利,忙扔给他一把弯刀,“接着!”对方怎肯让杏雨棠有接刀的机会,又是一排银针向杏雨棠射来。他当即止步向后退去,但对方目标似乎并未是他,而是位于杏雨棠旁边的月清吟,由于杏雨棠的避开,银针直直逼向月清吟。月清吟始料未及,为保护嫇儿,整个身体都挡在嫇儿身前。杏雨棠见之随手抓起那把残剑,奋力扑上,大手一挥,挡去部分银针,却仍有两根余针插入月清吟的背上,她忽觉脑中一阵恍惚,眼前身影逐渐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