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量间,卫玄默遣了人来找他,说有公务相商,他即刻出门,去了前院议事。黄昏时回来,卫昔昭已经走了,经文也已抄写完毕,整整齐齐放在案上。
小九磨磨蹭蹭走进来,道:“侯爷,听说大小姐出了兰苑,便被世子请去了紫薇苑,在院中品茶,说了好一阵子的话。”
“那又怎样?”
是真不在意还是故作不在意?小九猜不出。
季青城沉吟片刻,隐晦地提醒:“这些可有可无的事,不是我来龙城的目的。”
“办正事之余,忙点别的大事又怎么了?”小九不服气地嘀咕一句,见季青城目光锋利,慌忙挂上没心没肺的笑,退出门外。内心里,却对卫昔昭那边上了心。
这日晚间,卫昔昭笑盈盈看着沉星,道:“你待我可是越来越好了,为我想得甚是长远。”
沉星无辜笑道:“奴婢是想,侯爷真想做什么,谁也拦不住。再者,侯爷也不是那样的人,便没有不自量力。”
说的也是这个道理,沉星盼着她有个好前程也是理所当然。卫昔昭无从指责,只是道:“你心里想什么我不管,只有一点,可不要和外人显露出什么,这也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小姐就放心吧,难不成奴婢还会给您添乱?”沉星说完,服侍卫昔昭歇下,之后退到东次间,睡在美人榻上值夜。
卫昔昭自幼睡得极轻,一点点动静都能把她惊醒。谁在她房里值夜都是活受罪,连大气也不敢出。她既不习惯人守着,又怕丫鬟太受罪,是以从来都是让值夜的人睡在外间。
第二日,沉星一大早打了水端进去,见卫昔昭仍是睡得极不安稳,眉头紧锁,被子是横盖在身上的。这般情形,可是有好一段日子了。平日里看着安静,从不显露什么,可心里还是装了什么烦心事。否则又怎会这样。
沉星叹息一声。她多希望,能有人让小姐每日开开心心的。比如,侯爷。
卫昔昭梳洗用饭之后,便坐在绣架前,动手刺绣。季青城给她的这幅图,最难的是绣线的搭配,还有那份意境。她其实很想看看自己究竟能绣成什么样子,把这事当成了一个尝试。
绣了两个时辰之后,沉星端来茶点,落月笑着取走卫昔昭手里的针线,“小姐当心眼睛,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刺绣是件趣事,却也是极耗眼力的事。两个丫鬟深知这一点,平日里总是提醒着。卫昔昭虽然意犹未尽,也没坚持。
下午,裴孤鸿着人来请,有官员送了他一盆不知名却极好看的香花,邀她去看看。
卫昔昭懒得前去,裴孤鸿也不怕麻烦,又让人传话,说她不去的话,他便将花送过来,赖在玲珑阁不走。一众下人听了,都忍不住掩嘴而笑。
卫昔昭发现,自己跟这种门第高、有闲情的人是一点法子也没有,只好去了紫薇苑。
裴孤鸿挂着得逞后的坏笑,“我这里什么都缺,只不缺新奇的物件儿,日后一样一样给你过目。”
卫昔昭暗叹流年不利,怎么就招惹上了他和季青城?哪一个都是这么难对付。他没有季青城的城府,是率性而为的性子,就更不能得罪。
裴孤鸿命人将花拿来,见卫昔昭兴致不高,就问道:“你喜欢哪种花?”
卫昔昭想了一会儿,“似乎是海棠?”
裴孤鸿忍俊不禁,“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
卫昔昭赧然一笑,“其实是海棠、荷花、梅花都喜欢。”
裴孤鸿目光微山,之后起身,“我听说了,你日后大抵不需再去兰苑了,日子较为清闲,与我下两盘棋好么?”
卫昔昭有气无力地说了声好。
裴孤鸿没听出她的勉强,笑道:“我与长平侯较量过棋艺,输给了他。你不妨指点我一二。”
“还比试过棋艺?”
“分门别类的东西,与他较量过几次。那厮十分可恶,肯与我比试的必定能赢我,输给我的是他从未学过的。”裴孤鸿又是不忿又是不解,“你说说,怎么会有他这种人?谁不是觉得艺多不压身,他竟挑挑拣拣的学,弄得我好生尴尬。”
可他学过的都能赢过你,是求精不求多的性子,连这都不明白,笨。卫昔昭笑着腹诽,没有接话。
下棋的时候,裴孤鸿才知道棋局莫测,觉得能赢的可能最终落败,觉得能输的,卫昔昭出言点拨,他才知还能峰回路转。他不由暗叹自己原来还等于半个门外汉,贺寿那日的对弈,自己多半是没看明白。随即又汗颜……自己这点功夫,季青城大概三下两下就能赢了,难为对弈时他一本正经陪自己磨了大半晌,还弄了个三局两胜的结果。
丢人哪。
他抹了一把脸。
这日开始,裴孤鸿成了棋迷,每日缠着卫昔昭过来赐教。卫昔昭懒得过来,他索性带着棋子找过去。
碰上这样一个人,卫昔昭能有什么法子回绝?
她哭笑不得的时候,小九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听到些消息后,立刻返回兰苑,站在季青城身边,道:“大小姐这几日都在指点世子的棋艺。”
季青城只觉得小九变成了话唠,很是烦人,“你每日说三遍,这事很有趣?”
小九继续道:“另外,大小姐说喜欢海棠、荷花、梅花,世子没办法在这时节寻到梅花,却撒出人去找前两种,要将海棠、荷花的品种集齐,送给大小姐观赏。”
季青城看向她曾每日停留的桌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