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的东西!”许太夫人手指重重地戳了戳许氏的脸,神色转为阴沉,“你当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想让你大哥那个不成器的儿子闹出事来把昔昭纳为妾室是不是?亏你想得出!我过寿辰的大日子,若是出了这等事情,许家和卫家的脸面往哪儿搁!再说了,昔昭能上你的当么?她想找借口留在众人眼前,你还能强把她拖走不成?”
“可您哪里知道我的苦!我宁可脸上无光,也是要把她打发出府的!”许氏的眼泪迅速凝聚,悬而不落,语气很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你心急也不能胡来啊!若我们两家成为笑柄,你的日子更不好过!仔细卫玄默扒了你的皮!”许太夫人沉声警告道,“男人最在意什么?不外乎是自己的脸面、儿女的前程,你险些就酿成大错,还敢狡辩!”
许氏被责问的哑口无言,只好从别处为自己开脱,“可我怕时日久了,长平侯和宁王世子都会被卫昔昭哄得团团转,哪里还有乐芊和乐莹的机会?”
“只要你想着娘家人,只要卫玄默出征,还有你办不成的事么?”许太夫人叹息一声,“说来说去,今日你心里的苦,还不是自找的?当初我劝了你多少次,可你听么?”随即语气一缓,“等用过饭之后,我们母女再从长计议,你那些手段,实在是拙劣而无用!”
见母亲有心帮衬自己,许氏这才安稳下来。
路上,沉星向后张望几次,回身坐好,笑道:“之前一路跟随到许府的那两个人,应该是侯爷的人,此时就在后面呢。”
卫昔昭笑了一下,没说话。
一路无话,回到府中,卫昔昭换了身半新不旧的家常裙衫,一边用饭,一边听落月和杨妈妈说着府里的事情。
落月说,教书先生这一两日便回来了,意在提醒卫昔昭该着手准备去学堂读书了。
杨妈妈说,许氏去书房见卫玄默的时候,是让许府的温妈妈一道前去的,利用这机会说了卫昔昀住在正房后院的事情。卫玄默自然不好说什么,当即就应允了。
这样一来,想把卫昔昀快速打发出府是不可能了。
杨妈妈又说,卫玄默有意让卫昔晙离开龙城求学,至于去何处,还在思忖。
这件事的结果总算还好。
用罢饭,卫昔昭去了兰苑,没有让沉星跟进去磨墨,因为另有打算。
季青城正坐在她之前抄写佛经的桌案前,翻阅着她之前抄写的书页。
卫昔昭先是深施一礼道谢:“今日侯爷颇费了心思,才做成与昔昭不分胜负的假象,实在是感激不尽。”
季青城不以为意,“本就势均力敌,没有你这样的对手,棋局也不会如此有趣。”说他颇费心思,倒不如说她费尽心思不求取胜,只是不知有几人能看得出。
随后,卫昔昭拿起案上的佛经样本和成册的宣纸,道:“听人说,教书先生这一两日便回来了,昔昭日后便不能每日前来抄写,今日将东西带回房里,侯爷看可好?”
季青城站起身,之后摇头,“不好。”
“嗯?”卫昔昭倒是没料到他会这么说。
季青城道:“之前你也不必日日前来兰苑抄写,却是每日必到。怎么,你将我利用完了,便连敷衍也不愿意了?”
卫昔昭显得很冤枉,“昔昭怎么敢呢?日后真的是比较繁忙,侯爷多虑了。”
季青城只是笑看着她。
卫昔昭心生不安,索性转身走人,“过几日便抄写好,给侯爷送过……”最后一个来字没有说出口,手已被他握住,身形一滞,做不得声。
他手心的温度,在此刻热得灼人。卫昔昭几次试图将手抽回,都不能如愿,蹙眉回头去看,见他若无其事站在那里,另一手甚至还在闲散地翻看经文。
唤人进来,是自找麻烦。和他闹得不痛快,一点好处也无。他不是轻浮之人,有此举,多半是出于什么原因。
卫昔昭没办法,只得错转身到他面前,抬头道:“侯爷帮昔昭早些离开许府,这份恩情,昔昭是晓得的,只是觉得言语分量太轻,不足以鸣谢。是以,之前并未提及。”
季青城装糊涂,“你若不说,我还不晓得。”又故作不解,“你说这些做什么?”
卫昔昭气苦,手又挣扎一番。
“我此刻这举动,就算是让你报恩了,是这意思么?”季青城说着,又坐回到椅子上,抬眼看她,“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做都这么做了,还不许人说,这是个什么脾气?卫昔昭腹诽完毕,手又动了动,“侯爷不是这种人?”
“你已这样认为,我这举动倒是合情合理了。”季青城看着她气得一张脸慢慢转为绯红,眼中笑意更浓,放开了那只柔弱无骨的小手,温声问道,“去学堂有什么好?旁人躲还来不及,你却赶着前去。”
“去学学问啊。”卫昔昭重获自由的手动了动,落在另一手的书册上,合力捧着。
“我教你。想学什么?”
卫昔昭失笑,“侯爷怎么会有时间教别人做学问?再者,琴棋书画,侯爷样样精通么?”
“我倒是想过一概不学,却不能如愿。再者,”季青城唇角一勾,“你琴艺还需旁人指点么?”
卫昔昭展颜笑开来,为的是他第一句。名门子弟,那些附庸风雅的东西,即使不感兴趣,也是要被强压着学习苦练的;即便技艺不佳,也要深谙其道,说得出其中精髓。之后,她问:“别的事小,只是不知侯爷的初衷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