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已经正午了,起来吃点东西吧。”丝竹将幔帐掀起,吴雅被热烈的阳光晃了眼睛,两行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
“主子,万岁爷会查清楚的,不会让主子白白蒙了这么的冤屈,今天早上万岁爷就将奴才们都放回来了,想必也是看出些疑点的。”丝竹看见了主子流出的两行热泪,不禁有些感慨,主子这么好的人,为什么总有人要陷害她呢?
吴雅微微睁开眼:“丝竹,昨天是不是有什么人来过永和宫?”
“昨天?”丝竹细细地回想,“只有内务府的公公送来了新的熏香,咱们永和宫的熏香几天前就用完了,昨儿才送来的。”
吴雅的心重重地一顿,她刚刚就一直在思考她昨晚的反应,应该是中了春香迷药一类的东西,果不其然啊!吴雅的声音冷冷的:“把剩下的香包好,送到乾清宫去!”
“需要奴婢带什么话吗?”
吴雅摇摇头:“让他自己查吧,准备些热水,我还想洗洗澡。”
“是!”丝竹小心翼翼地答应着,主子的反应太冷静了,冷静得让她有些担心。
吴雅将自己浸在热水中,喷薄的雾气朦胧了双眼,吴雅迷离地望着皱巴巴的床单,那里还残留着两个人的味道,见证着一切都变了模样。
吴雅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这般纠结的一个人,她没办法恨他又放不开爱他,氤氲的水汽再也承载不了吴雅满心的委屈,豆大的眼泪噼里啪啦地落在了水中,溅起细密的涟漪。她并没有她表现的那么坚强,她执拗她脆弱她畏惧,越是喜欢一个人,越是下意识地想要去逃避,只有逃避了自己的心,才能够逃避受伤。
乾清宫中,玄烨已经找回了自己的理智,仔细地回想着昨晚每个人的神情,在看见他时并没有一丝被抓包的不知所措,那种坦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做到的。
“万岁爷,丝竹求见。”梁九功也看出了万岁爷的纠结,昨夜他被派出去调查围场遇刺一事,没想到一早回来就听说了这么大的事儿。他应该算是最了解万岁爷跟德贵人之间关系的人了,依他的私心,他是不相信德贵人会这样做的,如果她想要,万岁爷完完全全可以满足她。
“德儿怎么了?”玄烨从来没有这般心慌过,他知道自己对她做的事有多不齿,他真的很担心德儿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他想去看看她好不好,可是他现在实在没有脸面去面对她了。
“回万岁爷,主子没有怎么,虽然哭过,但还算平静。”丝竹将熏香递上去,将主子醒来以后的表现原原本本地讲给万岁听,她相信,万岁爷是千古明君,不会就这样无凭无据地冤枉主子的,“万岁爷,丝竹有句犯上的话,不吐不快!我们主子对皇上是一心一意的,主子没事就会躲在书房里练字画画,练的是皇上的字体,画的是皇上的画像,皇上从来不知道吧,我们主子甚至问过太医院万岁爷有没有吃什么药,有什么忌口的,她担心她做的菜您吃了会耽误药效,主子费劲了心思对您好,只是您从来不知道!”丝竹边说边哭,她真的为主子不值。
玄烨怔忪地将丝竹的话听完,一字一句都打在他的心房,他一时间竟不知喜悲,喜的是原来这么久不是他一个人的一厢情愿,德儿也是在意他的;悲的是他了解了这一切的时候,已经是他狠狠地伤害了她以后,他还有挽回她的机会吗?
玄烨将熏香扔给梁九功:“你去查一查,这香里到底有什么!摆驾永和宫!”
烈日下,玄烨的龙撵泛着金色的光泽,飞奔向永和宫而去。红墙角,平婷正咬着嘴唇忿恨地瞪着这一抹明黄色渐行渐远,狠狠地将拳头砸向红墙:“乌雅氏这个骚狐狸!你到底是使了什么法术!我非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永和宫仍旧是一片宁静,只有房檐的燕子正叽叽喳喳地话着情愫,满园繁花已经逐渐凋零,所有的宫人也都沉默着,他们都被昨晚的事情吓坏了,再不敢多半句嘴。
“德儿还没起床吗?”玄烨的眉头紧皱。
“主子起来了,在屋子里沐浴呢,万岁爷先去书房看看主子的心意吧,奴婢伺候主子更衣。”
玄烨点头,信步走进东厢房的书房,他似乎很久都没有来过她的书房了,规矩整齐了许多,桌面上的笔也多了不少,桌边的画筒里已经装了不少卷好的画卷,没有上表,却规规矩矩地卷好,足见其用心。玄烨抽出一幅画,是一副工笔画,画的是自己上朝是百官朝贺的模样,玄烨将画轻放在桌子上,细细地抚摸着每一处墨迹。
眼神一瞥,便看见了桌面上放置的几页薄薄的纸,纸上细细地罗列了每种食物相生相克,他平日里保健的汤药中所有的药材上都画了红线,足见她的重视。玄烨紧紧地攥着这几页纸,仿佛是抓着德儿的心一般,胸中一股悔意压的他有些站不直,肩膀不住地颤抖,他恨不得狠狠地抽自己几个巴掌,为什么,他为什么就是从来不肯相信她呢?
“万岁爷!”丝竹慌乱的声音骤然打断了玄烨的思绪,玄烨一慌,撇下手中的东西便往卧房跑去。
“怎么……”玄烨的话还没有说完,便看见木桶中海藻一般漂浮的长发,德儿整个人已经完全浸没在了浴桶之中。
“德儿!”玄烨发疯了一样冲过去将她从木桶里捞出来,双手颤抖着将她放在床上,拼命地按压她的胸口,“德儿,不要吓唬朕,你醒醒,求你了,不要吓朕!德儿……”玄烨已经被吓坏了,整个人陷入一种无意识的状态,死死地盯着德儿的双眼,睁眼啊,睁眼啊,求求你,睁开眼睛看看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