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爷和众位大人们探讨救灾的事宜一直到现在,饭还没来得及吃一口,便叫您去前殿了。德主子,奴才说句不合身份的话,奴才从小入宫到现在也十多年了,从没见过像您这么逾矩的主子。”李德全边说边将德贵人带到乾清宫的正殿。
李德全在外面将门关好,偌大的殿内便只留下了吴雅、玄烨和梁九功。梁九功规规矩矩地垂手立于西北角,就如同一尊雕塑一般。玄烨站在大殿正中,直直地看着德儿走进来,仿佛是个陌生人一般打量着这个他一直摸不透的女人。他派出的几支暗访组都报告说德贵人的生活很规律,除了慈宁宫,她几乎不去任何地方,除了辛者库那个叫琳琅的女子有些蹊跷以外,根本找不出任何问题。可是那个琳琅跟她也不过是一面之缘,说的每一句话都有他人在场。玄烨开始不得不去思考,德儿究竟在想些什么,她想要做什么?
“万岁爷吉祥!”吴雅微微福了福身子,却总不不见康熙回应,吴雅无法,便老老实实地半蹲着,等着康熙开口。吴雅见康熙盯着她出神,不禁有些恼,干什么啊,这就开始用刑了啊,这是严重的体罚懂不懂啊!
过了许久,玄烨才淡淡开口:“你不是小珠子吗?这是什么礼数?”
吴雅瞪眼,你丫的,你跟我装什么不熟!吴雅晃晃头,算了,他爱看戏她演就是了,反正跪一下也不会少块肉!撇撇嘴跪下来:“奴才小珠子给万岁爷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究竟为何前来?”玄烨的眼神似乎要将她射穿。
“今日大雪,想知道北京百姓的灾情如何。”吴雅坦然承认。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玄烨对后宫女子干预朝政有着些许忌讳,他的祖母当年就是干预了先皇太多,所以他并不希望后宫再有女人成为第二个祖母,“你也敢来干预朝政?”
“什么叫干预朝政!我就是想知道那些穷人有没有危险,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天气还这么冷,他们没吃没穿的怎么办?我也很关心呐,安得广夏千万间,大屁天下寒食尽欢颜,额……什么什么什么死亦足。”吴雅扁扁嘴,好吧,她错了,她只是想甩个文辞,结果说了两句就不记得了……
“广夏?大屁?”玄烨突然发现自己似乎还是高估了德儿,这样的女儿家,连句诗都说的错误百出,实在是没有祖母的能力!“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而且这诗是写房屋的,不是写粮食的!”玄烨无奈地解释着。
“哎呀,无所谓嘛,你看你也听懂了不是吗?女子无才便是德,像我这么三从四德的女人,哪儿找去!”
玄烨看着大言不惭的德儿,有些失笑:“呵,三从四德,你也敢开这个口?”
“三从……从不温柔,从不体贴,从不讲理;四得……惹不得,说不得,骂不得,打不得,三从四德啊!”吴雅见康熙的表情缓和了许多,知道自己不会被午门斩首,禁足这么美好的事情她求之不得的,所以说起话来就百无禁忌了。
玄烨到底被德儿跳跃的思维逗笑了:“德儿,你一定要这么语不惊人死不休吗?”
吴雅讨好般地笑笑:“放心,我就是语出惊人了也不会死的!万岁爷还是赶紧想想那些受灾的穷人吧,他们才快死了呢!你跟那些大臣讨论到这么晚,决定怎么救助那些百姓了吗?”
吴雅见玄烨似乎并没有要罚她的意思,便又往他跟前蹭了几步。
玄烨冷了冷脸,吴雅见他变了脸色,慌忙停下脚步,眼巴巴地等着他开口。玄烨眯了眯眼睛:“哼,若是大殿上的那些所谓的官员也有你一般的忧国忧民,大清何愁不富足安宁?”
吴雅眨了眨眼睛,这话……貌似是夸她的,吴雅绽开一个更灿烂的笑脸,哎呀,反败为胜了呢,看来不但不会罚,做好了还能有赏呐!吴雅走过去冲着玄烨谄媚地笑:“他们考虑的方面比较多呗,都说了什么建议啊?”
“自己看!”玄烨冷着脸将一沓奏折丢到她怀里,他不怕她看这些无关痛痒的奏折,不过是堆垃圾罢了!
吴雅惊异于玄烨对她的信任,吴雅怔怔地望了望怀里的奏折,她脸上有写着老实人三个字吗?这么小心谨慎的康熙爷居然给她看奏章!我去,这就跟在国家保密局局长手里接过档案一样,别管它是不是绝密,都有些小欣喜。
吴雅翻开一本奏折,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喵了个咪的,洋洋洒洒近千字,蝇头小楷,工整干净……丫的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吴雅咽了咽口水,十几二十个字让她断句她还可以,这么多字的……这不就是天书吗?
玄烨看到德儿看一眼书,看一眼他;再看一眼书,再看一眼他,不禁有些奇怪:“你干什么?”
吴雅为难地撇撇嘴:“看不懂,翻译一下呗!”
玄烨无奈地收回了她怀中的奏折:“每个大臣都是一副嘴脸,什么雪灾是天意,百姓自会理解,无需太多费心,待雪化以后,百姓自会寻求新的生计,国库空虚,无法承担这么一大群灾民。国库可以抽出一部分粮食来,象征性地给些救济!”玄烨的话说的很淡,他不想再想下午那般动怒,终究是于事无补。
“这就是饱满不知饿汉饥了!他们家里都有存粮,自然不会去惦记别人的死活了!让他们每个人拿出三成积蓄来,整个北京城的百姓都养的活!”吴雅挥挥手,很不屑于那群肥头大耳的贪官,所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