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雅仔细地打量了那个女子,好美啊,面若桃花,眼若流波,明明是这般狼狈的处境,不知为何竟有了几分楚楚动人的风姿,这样的女人放在女人堆里,的确是该遭妒忌的。吴雅抿嘴:“为何这样对一个小宫女?”
嬷嬷不认识她,但看衣着便知必然是个主子:“主子,这贱人不值得主子怜惜,她日日不做工,反而打扮得花枝招展地满皇宫溜达,想来不过是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便指望皇上能瞧她一眼呢!啐,下贱东西,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性!”
听见嬷嬷的啐骂,女子只是紧抿了嘴唇不开口。吴雅不知嬷嬷猜测的对不对,但去还是感叹宫中女人的悲哀,哪个少女不善怀春,反而到了宫中,就成了高不可攀地自不量力。
“嬷嬷,她想见皇上也碍不着你,犯不着打这么狠吧?”吴雅伸手去扶女子起来,竟发现她身上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香气。吴雅不禁觉得这香气比现代的香水还好闻几分,更别提现在每天往衣服上熏得那些烟子的味道了!吴雅不禁凑过去闻了闻:“你用了什么香?”
“奴婢不用香,这味道是奴婢自小就带的。”女子不卑不亢地答话,眼睛镇定地看着眼前这个衣着华贵的人。
哇塞!吴雅不禁瞪大眼睛,原来真的有天赋异禀,遍体生香的女人啊,这不是香妃了吗?不对啊,香妃是乾隆年间的事儿,不能扯到他爷爷这儿来啊!吴雅不禁又浮想联翩起来,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身前这个小宫女。
丝竹发现德贵人在对着女子发呆,很怕主子突然发病,忙去唤主子:“主子……”
吴雅回神来问:“你叫什么?”
“奴婢琳琅。”
吴雅笑笑:“你想见皇上?”
“是。”
身后的嬷嬷都有些震惊了,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有些倔脾气的琳琅会有这么傻,无论怎样,她面前的都是个主子,那有一个奴才上来就说要见皇上的!这不是摆明了要跟主子争宠吗?
吴雅一怔,倒是很喜欢她的坦白,这偌大的皇宫里有几个不想见皇帝圣颜的,怎么可能个个跟吴雅一样躲他都躲不及,只不过这个叫琳琅的女孩子坦白地说出来了,反而比那些惺惺作态的人强许多。“我带你回去,你就可以见到皇上了,好不好?”
琳琅微微怔了一下,淡淡地开口:“奴婢不愿!”
琳琅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每个人都知道在妃嫔身前伺候要比在辛者库的工作清闲尊贵的多,更别说见皇帝的次数了。琳琅既然都已经承认了她希望见到皇上,为什么还要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呢?
“为什么?是担心我害你吗?”吴雅不解,她有长成那种蛇蝎心肠的脸吗?她的永和宫里没有银针酷刑神马滴,用得着这么戒备么?
琳琅只是摇头:“多谢主子好意,奴婢不愿。”琳琅的眼神很坚定,露出一丝了然的光,让吴雅有些摸不透。吴雅耸肩,本来是想帮她一把,顺便万一皇上性致大发的时候拿她应应急,看来她的如意算盘没打成,总不能强人所难啊,那就算了吧。
“你不愿意我也没办法啊,我走了。”吴雅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几个人,年纪不大的几个女孩都怯怯地望着她,身子几乎都挨在一起,这里的人为什么都要穿着单衣呢?现在可是正月里啊!吴雅叹气:“丝竹,到咱们那儿去找找还有没有御寒的棉衣给辛者库的人发一些,如果不够就让小安子拿我的月钱出去再买些,天还冷呢,这些小姑娘们如何挨得过啊!”
“谢主子慈悲!”在场的几个姑娘都感激地跪下了谢恩,吴雅不喜欢这种被人跪拜的感觉,她也不是佛像呢,没事跪她做什么!吴雅回身走出辛者库的大门,才回头跟丝竹说:“棉衣置办好了,让咱们宫里的人去发,我怕又被那些嬷嬷们扣下了。”
“主子真是菩萨心肠,辛者库里的女子本就是罪籍,不值得主子这么上心的。”主子最近总是在用自己的月钱供养永和宫一大家子人,现在又在为辛者库的女子担心,那主子以后的胭脂水粉钱该从哪里来呢?
吴雅摇头:“犯罪的是她们家的男丁,不是她们,这些女人根本什么都没做就被关在了这种鬼地方,只因为她们所遇非人,就好比馒头被包子打了,却去找馅饼出气,只因为它们皮囊里装的是同样的内容,便必须受牵连,多没有道理啊!”
琳琅倚着辛者库的门静静地看着主仆二人渐行渐远,她甚至还不知道这个主子是个什么妃嫔,却满心的感触,在这么黑暗的皇宫里居然还会有这样心地善良的女人?琳琅从落魄开始,便受尽了别人的白眼,早就摸透了别人的心思,看透了人间冷暖。这个主子的到来让琳琅早已冰冷的心有一丝融化,一个尊贵的娘娘,居然会愿意对一个小奴才伸出援手。她本该抓住这根稻草拼命地往上爬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愿意用她做跳板,这个女人的一点纯真,她也希望永远不要丧失掉。
琳琅微不可闻地呢喃:“对不起,若有一天你发现我还是为了争宠而不择手段,请不要伤心,我早已将灵魂买给了魔鬼,迟早是要下地狱的,不值得你的关心……”
天色有些晚了,阴沉的天空似乎更低了,又黑又重的云仿佛已经压在了红墙之上,吴雅漫步在红墙脚下,突然停住了脚步:“辛者库?琳琅?琅?不会这么巧吧?”
“主子,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