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欢腾地啃着饺子的靳某某怯怯地缩了缩脖子,捧着卡通碗,水汪汪的大眼睛瞪向铁青着脸的靳昭东,尔后又担忧地瞅瞅靳子琦。
“姐姐……”
乔念昭欲言又止,担忧地望着靳子琦,似乎想让靳子琦首先低头认错。
靳子琦丝毫不为所动,安抚性地摸摸靳某某的脸,又为他盛了一勺豆浆,然后抬眸对上靳昭东眼底闪动的怒火,眯眼一笑:“我一直都当自己是靳家的女儿和靳氏寄予厚望的继承人,至于我的婚姻,我没觉得现在有什么不好的,您又何必一直逼着我不放?”
“让靳家在圈内颜面无光、靳氏股价波动下降,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的对靳家对靳氏所负的责任吗?”
“爸爸,姐姐不是这个意思……”
乔念昭适时地按住靳昭东的手腕,一边开口求情一边急切地瞄向始终淡定的靳子琦:“姐姐,你告诉爸爸,你刚才说的只是一时气话。”
靳昭东发火,乔念昭劝阻,靳子琦从容不迫。
四年来反复上演的戏码,在这个早晨,依然一层不变。
“你看看你自己,再看看你妹妹,你一味地追求自由,有没有替你妹妹想过,她今年二十七了。”
靳子琦手里的水杯已经凉却,她慢悠悠地放回桌边,转头看着靳昭东:“现在不是封建旧社会,如果她想嫁、愿意嫁,大可不必顾虑我,我并不觉得这样子会让我有多难堪。”
靳昭东蓦地一愣,对视着靳子琦真心的笑意,突然变得哑口无言。
死寂般的沉默在餐厅内萦绕。
靳子琦见靳某某碗中的豆浆所剩无几,便朝一边低眉顺耳站着的阿姨轻声嘱咐了几句,阿姨求之不得地逃进了厨房。
“小琦,他们都知道错了,四年了,你就原谅他们吧。”
靳子琦不解地蹙了蹙眉心,嘴角噙着淡笑:“爸,您说的话……我不是很明白您的意思。”
靳昭东沉默着,靠在椅背上,手揉了揉太阳穴,声音也显得疲惫:“小琦,你年纪不小了,不该因为一些道听途说的谣言而这样耗着自己,很多事其实并不像你想的那样子。”
“道听途说?您指的是我道听途说知道苏珩风在和我有婚约的时候,爬上了我们靳家收养的女儿的床;还是指别人污蔑靳家的养女一面说着要成全姐姐的婚姻一面却在婚礼上当众抢走了新郎?”
靳子琦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眼角不曾忽略乔念昭的位置,然而对乔念昭眼中隐忍的泪水熟视无睹,继续缓缓道来:“我一直很好奇,不知道今天爸爸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当年你们到底是怎么让我母亲答应承认靳家的养女是她的亲生女儿的?”
靳子琦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依旧笑意盈盈,浑不在意的语调却使得对面的女人委屈得眼角溢出一滴泪,然后听到靳昭东愠怒的训责:“靳家这些年教导给你的就是这种咄咄逼人的说话态度吗?”
“爸,您的记性似乎不太好,我失忆了,早就忘记了过往的一切。”
靳子琦笑容不改,像白开水一样平淡的语气,不再去看靳昭东青白的脸色,顾自往后虚靠在椅背上,开始有条不紊地在自己的膝盖上摊好餐巾。
“琦琦,外婆下来了噢!”靳某某扯了扯靳子琦的衣袖。
靳子琦回头看向楼梯口的时候,苏凝雪刚迈下最后一节台阶。
这个近五十岁的女人,保养得极好,岁月不过是让她的人生阅历增加,在她精致的五官上几乎找不到任何年老色衰的痕迹。
苏凝雪的长发整齐地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穿着浅蓝色的细条翻领衬衫和黑色职业长裤,腰际的浅褐色腰带令她的装束简单却不失大气。
不同于普通人家眼底始终洋溢着温暖微笑的妻子形象,苏凝雪的目光显得清冷而严厉,随便地扫来一眼,都给人莫名的压力感。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靳子琦算是遗传了苏凝雪雅致的外貌和清冷的性子。
“外婆早!”
刚走到餐桌前的苏凝雪听到清脆的叫声,转头入目的便是靳某某忽闪着期待光芒的大眼睛,便抬手抚了抚某某的头顶,眼底闪过慈爱的柔光。
靳子琦望着苏凝雪和靳某某之间的融洽互动,抿唇笑了笑,亲切地叫了一声妈妈,苏凝雪点了点头,脸上又恢复了之前的淡漠。
“妈,您坐到爸的这边来吧!”
靳子琦听到一声椅脚摩擦地板的声音,扭头便看到乔念昭已经起身,双手稍稍拉开椅子,站在椅子边,一脸殷切谦逊地望着苏凝雪。
这一声“妈”倒是叫得比她这个正牌女儿还勤快。
靳子琦挽起唇角,不做多言,开始专心为某某剥阿姨递过来的熟鸡蛋。
然而苏凝雪的眼睛只是看似不经意地掠过乖巧孝顺的乔念昭,继而坐在了靳子琦身边的椅子上,对于乔念昭的好意置若罔闻。
乔念昭的处境突然变得很尴尬,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看着兀自低头用餐的苏凝雪,眼圈慢慢地泛红,却只是咬着唇瓣不敢出声。
靳昭东看了眼安静优雅吃早餐的妻子,想张口说什么却终究选择了沉默,转而望着委屈得红了眼的乔念昭,心里也不好受,柔声嘱咐:“站着做什么,快坐下来吃早饭,不是说等会儿还有通告要赶吗?”
乔念昭在靳昭东关切的目光下,勉为其难地扯了扯嘴角,轻轻地“嗯”了一声,便坐回了自己本来的位置上。
餐厅里再次笼罩在一股低沉的气压之下。
餐桌上除了某某偶尔说句话,其他人都发扬了食不言寝不语的美德。
“妈,您没吃多少东西,等一下会饿的,还是吃根油条吧。”
苏凝雪的筷子还没完全伸出,乔念昭便眼疾手快地递上一根油条,当苏凝雪望过去时,乔念昭露出一个体贴而羞涩的笑:“爸说妈昨晚因为一些烦心事所以没吃多少,如果早上再空腹,对胃不好。”
靳子琦叉起一块面包细细咀嚼,连眼睛都不曾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