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一回来,花儿就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家人。除了何长山,没有一个人表示赞成。珍珍苦口婆心地劝说花儿,花儿啊,不是姑姑干涉你的婚事,是姑姑不愿意你以后受苦。你跟了赵明,就等于跳了枯井,台乱和老婆都不是正经过光景的人,俩人过了半辈子,连一处新房也给儿子盖不上。赵明这孩子人不错,勤劳肯干,但也不是多么有本事的人,他也就是在建筑工地卖卖苦力,挣个辛苦钱。赵明又是独生子,俩老人岁数越来越大,以后都是负担。
花儿一句也听不进去,她一句话就给姑姑顶了回去,你和姑父结婚的时候,也不是家财万贯啊,现在不是过得好好的?
珍珍看着花儿毅然决然的脸,恍惚看到自己年轻的时候,知道自己无论怎么说,也无法让花儿改变心意了。她叹口气说,花儿呀,你看到姑姑现在的日子过得差不多,你没看到姑姑以前是怎么熬过来的。女人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一步走错,搭上的可是一辈子的幸福。你可要好好掂量掂量。
望着姑姑那张沧桑的脸,听着姑姑忧伤的话语,花儿觉得现在的姑姑和当年那个大胆逃婚的姑姑怎么也对不上号。这样的感觉,让花儿对姑姑有了一种怜惜,她不由转变了口气,安慰姑姑说,姑,我知道你说的都是为我好,可我心里已经装满赵明,再也容纳不了别人了。
珍珍见自己说服不了花儿,就搬来兰香。兰香劝花儿,你和台乱老婆脾气都不好,以后成了婆媳肯定处不好。台乱家和咱家只隔着一道墙,这边放个屁,那边也听得清清楚楚,你爹和台乱不对眼,万一以后你们小两口吵架,我们的态度也不好拿捏。
兰香的话对花儿更不起作用,她干脆对娘说,我的事你就别操心了。
四宝听说花儿和赵明真谈起了对象,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懊恼和沮丧,还有一丝嫉妒和失落。无论怎么想,他都觉得花儿嫁给赵明心里不舒服。他让四凤到赵明家,阻止花儿和赵明的亲事。四凤一听,立刻妒火中烧,花儿嫁给赵明,干你啥事?四宝训斥四凤,你就知道小心眼儿,看事怎么这么短浅,花儿嫁给赵明,就等于何长山把刀插在了赵家的心脏。四凤一听,立刻到台乱家去了。
四凤见到赵明,开门见山地说,只要你不答应和花儿结婚,你四宝叔说了,立刻安排你到省城的公司任职,工资比你在建筑工地当小工高一倍。
赵明的回答很干脆,甭说工资翻番了,就是给我个总经理当当,我也不会放弃花儿!
四凤在赵明这儿碰了钉子,就去游说台乱和他老婆。赵明对付父母的话更干脆,我这辈子就认准了花儿,除了花儿谁也不娶!
花儿和赵明见双方的老人来回为这件事叨咕过来叨咕过去,都觉得心烦,俩人一商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先斩后奏,各自拿出自家的户口本和本人的身份证,到县民政局把结婚证给办了。
结婚证一办,生米做成了熟饭,谁再反对也没有用了。双方父母只能自找台阶,开始商量下一步的婚事了。
按照老理儿,儿女结亲,托媒人的事都是男方。台乱经常在村里参与红事,这样的规矩他肯定懂。但是由于记恨着珍珍说的那句“有闺女垫了圈也不嫁给他家”,就故意端起了架子,不去找媒人。台乱有自己的小九九,既然结婚证已经办了,人就成了我赵家的媳妇,找不找媒人,甚至举行不举行婚礼,我赵家都不着急,看谁拖得住谁?
这一次台乱还真把珍珍和何长山给拖住了。见台乱迟迟没有动静,珍珍就稳不住劲儿去找翠竹了。翠竹也乐于当这个现成的媒人,但她总觉得台乱不出面找她,她这个媒人的分量就显得轻。珍珍也觉得由女方托媒人有点掉价,但花儿不争气,先斩后奏让人家占了上风,她又有什么办法?翠竹对台乱这种得势不让人的态度也看不惯,她给珍珍出主意说,你就给他来个“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让赵明对付他。珍珍说,花儿这个死妮子还没过门,就向着婆家,让她去撺掇赵明跟爹闹,她肯定不答应。翠竹白了珍珍一眼说,你呀,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让花儿撺掇干啥,你没长着嘴呀。我就不信,媳妇还没过门,赵明就不听丈母娘的?珍珍有点为难地说,如果我出面说这些,就成了丈母娘当家多管闲事。说到这儿,珍珍笑眯眯地瞅着翠竹说,我觉得这件事,你和赵明说最好,你给他当媒人,总得让他打情。翠竹明白了珍珍的心思,她埋怨道,你这个人呀,说话不率脆,绕了一路十八弯,才说到了正题上。
翠竹做事喜欢立竿见影,她把赵明叫到家里来,直截了当地说,珍珍托我给你和花儿当媒人。赵明一听,赶紧表示感谢。翠竹说,光你感谢不中,你爹得打个照面,要不我闲得慌啊,上赶着给你家提亲?赵明满口答应,回家后就立刻让爹去托翠竹当媒人。台乱虽然一直说不着急,但搁不住儿子再三催促,只好放下架子,带上酒菜点心去请翠竹了。
台乱一露头,翠竹的态度就开始积极起来。在翠竹的周旋下,花儿和赵明的婚事按着约定俗成的程序一步一步开始进行起来。台乱开始不积极,可一旦到了实质性阶段,他就马上进入了角色,每一道程序他都搞得有声有色,热热闹闹。
定亲以后,就是结婚的程序了。尽管台乱平时一再标榜,自己是党员,不相信算命。但轮到自己的儿子结婚,他还是自食其言,带着两盒好烟,偷偷去找参谋长,把花儿和赵明的生辰八字报上,让参谋长帮忙选个吉日。
经过参谋长测算,赵明和花儿的婚礼定在了农历的八月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