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前一天,我一踏入宿舍。唐小诺就朝着我奔过来,摆着一张八卦脸,抓着我的手臂:“得逞了没有?”
我这一刻才想起来,我这个当事人,回家十天,该干的事一件没干。而她这个局外人则记得那么牢,不知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是不是这个意思。
我对着唐小诺干笑,李瑞一边擦着眼睛一边对着我笑:“你比小孩子都不如。”
“他太强大了,我干不下手。”
君君打开手里握着的一把古扇,做出一副深沉状:“太容易得到的,未必会去珍惜。”
凌晨在我的心中一直很强大,所以从小到大我都未在他的身上沾过什么便宜,估计如今也不会有。
我与凌晨虽属于同一所学校,可事实上我们两人的专业是风牛马不相及,文学院与建筑学院隔得太远,也没有什么相同的公选课程,平日里基本上都没有碰上面的机会。
不过在开学后的第一个月,唐小诺给了我一个与凌晨相见的契机。
那日,她交给了我一份粉红色的情书:“暮暮,你帮我把这份信交给医学院的邵湛好不好哇?”
我沉吟了一声:“你这是跟我开玩笑吧?邵湛是谁我都不知道……”
唐小诺抓着我的手,笑得一脸开心,语气略带撒娇,全身都腻在我身上:“你是凌晨的女朋友嘛,而邵湛是凌晨的好朋友。你委托他将这信转交一下,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我……”我怎么都不知道!
“邵学长笑起来很温柔的哦。”她继续用她柔软的身体蹭我,我觉得她有这功夫磨我,还不如直接去磨那学长,估计能让他学长气血上涌。
“那你自己送过去了好了。”替人送情书这种活儿我最不爱干了,多傻啊,这个年头,科技那么发达,还有谁送情书的。
“可传闻他从来不笑的,我怕他拒绝我,伤害了我的心。”她蹙起弯弯的双眉,可怜兮兮地看着我。
唐小诺太难拒绝了,如果不答应她,她下一刻就可以泪眼汪汪地对着我,在未来的日子里我的耳根子也不得清净,可我实在不愿意做这红娘的活。
“今天下午是学生会的例会,他们都会在学生活动中心的1210办公室。帮帮忙呀帮帮忙呀,你跟凌晨关系那么好……你们这么久没见过面了,你就当做是去见见他。”
唐小诺给我出了一个难题,可同时地她也算是给了我一个机会。很久没有见过凌晨,我想我想他了。我怔了许久,为难地点了点头。
下午下了课,我就跑到学生活动中心,敲开1210办公室的门。开门的是个白净的男生,眼眸温润,唇角边的笑容很淡,礼貌客套地问我:“请问同学,你找谁?”
“凌晨。”
凌晨似乎正在发言,我在门口等了三分钟他才出来。
他见到我的时候很是惊讶,挑了眉:“有事?”
我从口袋里掏出那份粉红色的情书,他见到的时候有一刻恍惚。唐小诺写的情书上有两颗爱心,看起来肉麻麻兮兮的,我初到时,也傻过眼。我快速地把情书往他手里塞,生怕被人看到这情书是我的杰作:“你可以把它交给医学院的邵湛学长么?听说他是你的朋友。”
凌晨拿着那份情书看了一眼,眼眸微眯,冷笑一声:“原来你也到做这种事的年龄,还打探得这么仔细。”我还没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他已经将信扔还给我,“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回去吧。”
他砰地一声将门给关上了,我吓了一跳,呆呆地站在门口,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生气。我思来想去,或许他是怕别人误会了他和我的关系,才不接这封情书。
我撇了撇嘴,本来我也不乐意做这种事呢。
刚想回去,唐小诺给我发来短信,“暮暮,能不能成就靠你了,我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鱼香肉丝。”
最近我爱上了食堂里的鱼香肉丝,这道菜并不是每天都有,我每天早上起床都说要吃来着。虽然刚开始我并不是很乐意接下这份差事,不过有句话叫做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唐小诺既然这么收买我,我怎么也得帮帮她。我鼓起勇气重新敲开了门。这次开门的是凌晨,他看我的眼神犀利像是要吃人,他这样的眼神看得多了,我也不怕,也定定地看着他:“学长,求帮忙。”
凌晨似是在思考着什么,淡淡地说了一句:“你跟我来。”
我哦了一声,也没多想,跟着他身后走。凌晨的背影清瘦挺拔,夕阳落在他的背后,蒙着一层金黄色的光辉,我突然觉得周围的一切都静下来了,很想要抱抱他。心里却不自禁地显现出些失望来,看来他真的是很怕误会,怕人误会我和他。
凌晨一直带我走到走廊的尽头,朝我伸出手来,我以最快的速度将粉色的信封放到他的手里,还四下看了看:“现在没人,大家不会误会的。”
下一刻他做了一件让我目瞪口呆的事,他直接开启的信封,将信纸拿出来。我慌忙上前去抢:“喂,喂,你有没有一点道德心?”
凌晨的手扬得高高的,一叠信纸被风吹得哗哗作响,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道:“阿姨让我看着你,不许让你早恋。”
我不可置信地发出一个单音:“啊?”
我没仔细想,伸长了手跳着抢他手里的信,这是一个女孩子的心事诶,信又不是给他的,他怎么可以看。我抢了大半天,没抢到不说,还被他给压到墙上去了。他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单只手掐着我的两只手腕,没个分寸的,很疼,特别是我的半边脸被压在墙上都快扁了,他还不让我反抗,声音越发凌厉起来:“你给我老实点。”
“喂,凌晨,你怎么可以这样子啊。你这个偷窥狂,你这个变态……你快放开我!”我呜呜地乱喊着,凌晨的眼睛又眯起来,笑容带着一抹讽刺,“文采倒是不错,可这些古言文,阿湛应该是看不懂。”
我想我真的是急红了眼:“我靠,你这个神经病……”
“唐小诺?”
“哇,凌学长,她是你女朋友么?”拐角处的女厕所跑出了一个圆脸的女生,看到这边的情景,嘴巴张得几乎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凌晨就在这个时候将我放开了,对我说:“你回去吧。”
我恼恨地捶了他一拳转身就跑,那女生又大声地说了一句:“凌学长,你刚才是准备强吻么……对不起对不起,我什么都没看到。”
“……”
那女生跑了很久,不知道对谁尖叫了一句:“啊!凌学长好浪漫!”
我明明想生气的,却不由自主地喷了,好想撞墙!
我气喘吁吁地跑出活动中心,看着自己的通红的手腕,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唐小诺又发来短信问我成了没有,鱼香肉丝快要凉了。我犹豫许久,心想着凌晨不至于做出把情书贴出来这种变态的事儿,斟酌再三给唐小诺发了这么一条短信:“听说邵湛看不懂古言文。”
“哇,那我下次给写现代诗。”
这顿饭,我吃着我最爱的鱼香肉丝,也并不觉得香,心里闷得发慌。
唐小诺兴致不减,创作了一个晚上的现代诗,写一张丢一张。李瑞看着满地的白纸,默默地收拾起来:“浪费纸张,不环保,你懂不懂啊?!”
唐小诺没有一点环保的自觉,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情书感想中,快到熄灯的时候,她才叹着气说:“我发现我更适合那种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知不知……”
君君一边看电影,一边咬着棒棒糖,突然伸出脑袋:“搞什么文绉绉的东西,现代的爱情,可不就是一句我爱你,那么简单?”
我暗想,写情书这种东西酸归酸,腐归腐,也需要勇气的。而我就没有这样的勇气,就算我有这样的勇气,凌晨也未必会接受我这样的勇气。
唐小诺似是上了瘾,又写了好多封,我随意捡了一张李瑞还来不及收拾到的情书,看了几行,抖落了一地鸡皮疙瘩。一旁的李瑞看着我这副表情笑了起来:“小诺很强大!”
我用力点头:“非常强大呀。”
唐小诺伸出脑袋问我:“暮暮,再替我送一次吧,这次里面的每一个词,他都看得懂。”
我并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下来,因为我不想见到凌晨。可我又不愿意这么放过他,略一思考,我给凌晨发了个短信:“你还愿意不愿意替我送情书?”
他很快就回:“你过来吧。”
我嗷地一声站起来,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快点,把刀子,把棒子都送上来,把能揍人的东西都给我送上来!”
君君看了我一眼,站起身来从柜子里扔了一把东西给我:“上次做活动拿来的,送你玩。”
我见居然是一把水枪,嬉笑一声:“君君,你太了解我了!”
我跟凌晨约好地方见面之后,一手拿着唐小诺给我的情书,一手提着把装满水的水枪。说到底我还是没办法对凌晨行凶的,若是到时候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我按到墙上去,也着实丢脸了。可带水枪就不同了,我离得他远一点对他行凶,再跑快一些就可以了。
我下了楼,隐在暗处,一眼就看到了凌晨。他穿着件灰黑色的Polo衫,双手插在运动裤里,正在跟旁边的人说着什么话,旁边的那个男人似乎就是白天我去活动中心时替我开门的那个学长。我见有外人在,我一本正经地将水枪背在身后慢吞吞地朝着凌晨走去:“喂。”
凌晨看到我,抓住我的领子让我站近一些,对旁边的人讥讽道:“阿湛,她有东西给你。”
我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这名学长就是邵湛,长成这般温柔如水的谦谦君子模样,确实是很符合唐小诺心上人的形象。邵湛抿着唇,淡淡地打量着我:“哦?”
邵湛学长这样子严肃,看得我紧张,我抓紧了手中的信封,结结巴巴道:“我……不是我……我……我是给别人带信的。”
邵湛看着我紧张的样子,轻笑起来,从我手里将信抽了过去:“原来还有。”
我听他这个口气,又大着胆子问:“邵学长,白日的信你看过了么,你怎么想的?我的室友挺好的,文采也不错的,长得也很可爱。”
邵湛抿唇一笑:“有你可爱么?”
我看着他清澈的眸子,一时答不出话来,他继续接道:“阿晨跟我说,你很可爱……”他的话还没说话,凌晨已经踹了他一脚,冰冷着声音,“别乱捏造事实,没你事,拿着你的情书快点走。”
邵湛拍了拍凌晨肩,友爱地笑了一下转身就走了。我看着凌晨此时这副表情,咳了一声:“我也走了。”
我心里打算着在凌晨转身的时候对他下手,以报白日之仇。可我还没转身,凌晨已经抓着我的肩,从我手里抢了我水枪,用那枪抵着我的脖子,眯眼看着我:“想干嘛?”
“关你屁事!”我撇了撇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可凌晨喜欢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知道你想报复我。”
他一只手抓着我的手,另外一只手举着水枪慢慢地将冰水往我的脖颈里注。我哇哇地乱叫,“凌晨,你个变态,你个疯子……”
他慢条斯理地将所有枪管里的水都弄到我身上了,唇角边的笑容还挺灿烂,小人得志么!我欲哭无泪,全身都湿透了。可他力气大,我使了吃奶的力都挣脱不开他。旁边偶尔有几个人走过,只以为我们在开玩笑,并不理会。我开始用脚踢他,他扔了水枪,抿着唇开始拉着我走,他走得很快,我在他身后几乎是被拖着的。
“你放开我!”
“不放!”
“我等会儿跟阿姨说。”我小声地在他身后抗议着。
“你尽管去说好了,天高皇帝远,她帮不了你。”
“我其实真的没有想欺负你。”
“那我欺负你好了……”
我实在是没法想象凌晨是这么无耻的人,我想幸好我是未遂,如果我是已遂,估计他已经将那枪往我头上摔了。我怕在这个时候被拉到什么角落里暴打一顿,软着语气低声道:“哥哥,我错了,以后我不惹你,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好不好?”
凌晨终于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看我,眼眸晶亮,唇边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只是这份笑很快就敛了起来,他用力地在我头上敲下一个暴栗:“你敢?”
“我不敢……”我想想又不对劲,我都要跟他井水不犯河水了,这有什么敢不敢的。我还没回味过来,凌晨轻咳了几声,用手指戳着我的脑门:“以后别替人干这种事,再让我发现我会让你不好过。”
“关你毛事……”话还没有说出来,他已经更加用力地往我脑门上戳,凶巴巴地瞪着我:“以后别用这种眼神看别人,再让我发现我会让你更不好过。”
我为了能够逃脱他的魔爪,憋着一张想要哭得脸,用力地点着头:“我知道我知道。”
我怀疑凌晨这人有强迫症,他讨厌吃甘蔗,所以他逼着我也不许吃,他还说什么如果发现我吃甘蔗就让我不好过。可他喜欢吃榴莲,而我则特别讨厌,他就非逼着我吃。其实我明白,他就是没事找事干,他就是见到我好过不舒服。如今见到他的朋友收了情书,他自己没有,他肯定是嫉妒了,心里不平衡,所以恼恨于我。
我低头冥想着,我喜欢这个人到底是值不值,他这么事事计较着,就算以后我真有本事擒拿了他,未来的日子也必不好过。
我以为他说完了话我服了软就能走了,可他又开始训我。他罗列的罪名都很奇怪,比如我让他生气,比如我让他下不了台什么的,事实上我跟他几乎没有什么交集。我甚至怀疑他今天是否是醉了,话多,动作也多,一只手抓着我的手,另外一只手一直不停地对着我的脑门戳戳戳,同时受迫害的还有我的脸颊。
到了后来我终于受不住了,扑上去狠狠撞他的下巴:“你怎么那么讨厌!”
我趁着他松手的那一刻,转身就跑。我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女生宿舍,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来追我,我只知道只要我落入他的手里,我肯定会死得很惨。等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宿舍,唐小诺紧张地拉着我的手:“怎么样了,信送出去了么?”
我一边点着头,一边拿了杯子喝水。随即我瞪着唐小诺,愤愤道:“这是最后一次给你送信,因为我跟凌晨吵架了,以后都不会跟他说话了。所以你以后无论如何威逼利诱,我都不会帮你了哟。”
“不是吧?”唐小诺看起来比我还着急,整张脸都垮下去了。
“从此我躲他都来不及,当然不会跟他说话。”
唐小诺还想做什么努力,她的电话正好响了起来。她才一接起来,整张脸都洋溢着激动的神色,她拿着手机匆匆忙地跑到阳台上,君君对着我眨了眨眼:“一定是她心上人打来的。可我觉得,结局并不美好。”
事实证明君君的语言很准,的确是邵湛打来的。
唐小诺从阳台上回来之后,神色悲戚,过了许久才说道:“我被拒绝了。”
“啊……”
“他说,他只想好好学习,在大学里并不想谈恋爱。”
“这种借口真的是拙劣。”李瑞安慰地拍拍唐小诺。
我又重新倒了一杯水,接话道:“就是就是,我还以为这样与众不同的人,理由会不一样些。”
“确实很不一样啊,事实上他先是自我贬低,接着将我夸到天上,再说他很羡慕中文系的学生,然后又说自己学习繁忙,实在是抽不出空来学习中文……”
“我……”我硬生生地把靠字吞回了肚子里。
唐小诺伤心了大半夜,一直在说自己有多么喜欢邵湛这件事。而我则表示不理解,才一个月,能有多喜欢。
我可是喜欢凌晨喜欢了十几年,久到都忘记了我坚持的目的。
偌大的一个学校,想要时时刻刻与人碰上不容易,可想要与一个人时时刻刻都碰不上那倒简单了。我偶尔也会回忆起那晚对凌晨狠狠的那一撞击,一想起来就觉得我的额头也疼。他本就是个记仇的人。
不知道他现在还会不会恨我恨得咬牙切齿。
我避了他好多天,可有一个词是这么说的——狭路相逢。
周六的早上,我饿得慌,独自一人早起去食堂里喝粥,正想着什么心事,一股压迫感突然朝我袭来,我的面前出现一片阴影。我慢慢地抬起头来,看清来人之后,手里的勺子就那么掉落了。
“呵呵,呵呵呵……”我干笑起来,随即又镇定地低下头,继续喝粥,胸膛里的那颗东西跳得七上八下的。我随即又想,也就我老想着那件事儿,或许他早就忘记了。
凌晨手里端着一碗排骨面,坐在我面前。
自从长大后,凌晨一直与我保持着距离,连他自己都说,若是在路上碰到我,会假装不认识我。如今他端着他的饭碗坐在我面前,无论此刻我有着怎么样的情绪,有一种感觉必不可缺——受宠若惊。我偷偷地打量了他几下,他一脸平静,低头吃着面,这种过于平静的场面还真让我不自在。他突然抬起头来与我将视线对上,我心里一慌,脱口而出:“我敢作敢当,我告诉你,我不怕你。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我话音刚落,他将他面里的大排骨都夹到我的碗里:“你替我把它吃了!”
“我我我……”我欲哭无泪,“你不能用这个法子来报复我啊,我宁愿被你揍啊……”
其实说穿了我就是个吃货,什么都爱吃,可我特怕吃辣。凌晨那碗里红彤彤一片,也不知道他加了多少辣,如今他丢了这么辣辣的排骨给我,不是让我去死么。他总是可以用最简单的法子来袭击我,凌晨我恨你!>_<
凌晨微怔,紧紧地皱起眉头,“那我等会儿揍你好了。”
这人的强迫症真是越来越严重了,我抵不过他的淫威,只好将排骨全都浸到粥里面,多涮了几次,将排骨上的颜色洗掉了一些才慢慢地吃着。我特别怕辣,一点辣都不沾,所以这块排骨我吃得很伤感。等到我一吃完排骨,又跑去买了杯豆浆一口气给喝了干净。
我吐着舌头跑到凌晨那儿:“不管上次是我惹你还是你惹我,反正我总是没占到便宜的那个。你也总别仗着你年纪大就欺负人,我不欺负你是看在阿姨的份儿上,你别看扁我。”
说完这话,我转身就走,他从身后跟上来,语气不善:“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是你总不跟我好好说话!”
其实我挺委屈的,我一直都将他当神似得供着。小时候我爸爸出差给带来的酸奶,我都要给他留一半,可他呢,在我面前不是欺负我,就是冷落我,一直一副小霸王的样子,说白了他还不是贪我好欺负。若我不是喜欢他,换一个人这么对我,我要么跟他大打出手,要么跟他断交。
都说男孩子欺负女孩子,是因为他喜欢她。而女孩子习惯被男孩子欺负,也不是因为她喜欢他么?
我们出了食堂之后,凌晨还跟在我身后。我不耐烦地转过头去,气鼓鼓地看着他,他看着我怔了半晌,伸出指头来戳我脑门,还戳了好几下,黑亮的眼眸带着几分恼色。我憋屈地捂着自己的额头,“你都没事干么?”
有事儿干就别尽折磨着我。
他略思考了一会儿:“你没事的话,陪我出去一趟吧。”
“啊?”我怔怔地看着他的侧脸,终究是没拒绝,记忆中,他极少邀请我一起去做什么,此刻于我来说,甚至隐隐有些期待。我跟着他走,也并没有多问,没想到他带我来到了学校附近的射箭馆。
学校附近有个娱乐中心,这里有各式各样的娱乐设施。我到学校里不久,对学校附近的环境并不熟悉。我跟着凌晨进了射箭馆,到了一间包厢的门口,才发现里面有七八人,看样子他们也是S大的学生,因为他们跟凌晨打了招呼,语气也很熟稔。
“你带我到这里干嘛?”我有点怕生,站在门口扯着凌晨的衣袖不敢进去。
“赌钱。”
我被他言简意赅的两个字给打败了:“呃……”>0<
“我们组队。”
我拍着自己的脑门,唇角都在抽搐。我就觉得,凌晨带着我能干什么好事,原来他是想利用我赢钱。我特长不多,射箭算是一项。我小时候在南京的舅公家住过,他家是开射击馆的,我没事儿就跟几个同龄的表舅舅一起玩儿,几个暑假玩下来,我的射箭能力算是不错。我曾经跟凌晨吹嘘的时候,他不信,后来趁着一次机会我拿了枪打麻雀,一打一个准,他才信了。不过这种事儿太残忍,我只因为逞能干过一回。
我一看到旁边的道具,手就开始发痒,可我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小时候爱玩而已,现在早就不会了。”
凌晨看了我一眼,浅浅地笑:“找你来不过是凑个数,等会儿邵湛也会来,他是个高手。”
我最讨厌他这副表情了,那样子看着特别拽,似在说我不必自作多情,等到邵湛来了,他就必胜了。我不是个善妒的人,可此刻我我心里真的很不舒服。怎么说我跟他也是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啊。可似乎看起来,邵湛在他心中地位更高一些。我用手肘碰了碰他的胸口:“喂,邵湛跟你什么关系?”
凌晨看都不看我,开始做射箭前得准备活动:“同学。”
“可你们明明不是同一个专业的!我觉得你们关系很好哦,我们室友也说经常看到你们在一块,难道你们是那种现在很流行的……攻和受的关系?”
凌晨双手上举,握紧了往后压,他听到这个话得时候,身体晃了下差点没站稳。我咯噔了一下,心想完了,坏事了,我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下一刻又想,阿姨家要断后了。
凌晨站直了身子狠狠地瞪着我,凌晨的眼睛黑白分明很漂亮,可瞪着人的时候显得特别凶。他的周身弥漫着一股冷冽的气质,朝我抬起手来,骨头咯咯作响,下一刻,拳头朝着我砸了过来,我害怕地闭上眼睛,心中暗恼自己多嘴。
想象中得疼痛并没有来,拳头擦着我的脸颊砸在我身后的厚实木墙上。凌晨用手指戳着我的脸颊,冰冷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你就这么喜欢惹恼我么?”
“阿晨,你们人能不能凑齐,需要不需要我们借你?”调笑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是个干净的男生,模样不错,就是有些娘,用当下的时髦词来说,也可以称为妖孽。他的眼睛特勾人,有一分不自禁的妩媚。他见我望向他,对我眨了眨眼睛,露出迷人的微笑:“妹妹,你也会射箭?”
我干巴巴地从凌晨的虚抱中挣脱出来,依照凌晨的话说:“我就是来凑个数的。”
“哦,凑数的哦,你就是那爱的勇气啊,哈哈哈……”
我习惯随波逐流,也跟着笑起来,虽然并不知道他们都在说什么。凌晨的脸是黑的,拍了一下我脑袋,没好气道:“你笑什么。”
我对着他做了个鬼脸,闭了嘴。邵湛姗姗来迟,却也正好赶上比赛时间,我不知道他们在比什么,可我知道这个比赛也很不公平,他们八人分两组,我们三人一组,最后看哪组的环数多。我得知这个比赛规则之后,抓着凌晨的手臂摇晃:“凭什么啊,凭什么我们吃亏啊?”
凌晨轻咳一声:“这样赢得钱多。”
“我……”
邵湛在旁边附和地应了一声:“对!”
比赛开始,我见另外一组队伍里有个人高马大的男生站出来,看着他手臂上纠结的肌肉,我张了张嘴,估计很强大。他每次拉弓的时候,我都生怕他将那弓弦给拉断。可不知他是不是在隐藏实力,连续三箭脱靶,落在地上。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靶:“他在轻敌么?”
“呵呵呵……他这是第一次射箭呢,让他先练练。”妖孽男不知什么时候坐到我身边,一脸得意,“你是真空,凌晨实力不知,邵湛挺牛X。不过就算凌晨和邵湛射得二十只箭都中靶心,基本上也难赢我们。”
我不悦地看着他:“凭什么说我是真空?”
“妹妹,难道你以前射过箭?看着你这副样子,不会连弓弦都拉不开吧?”他笑了几声,满脸的得意,一点也没有即使是赢了也是胜之不武的自觉。
我咬着腮帮子,哼了一声不理他。我本来打定主意让凌晨输,可这个娘娘腔实在是惹恼我了。我突然想到了什么,问他道:“喂,邵湛跟凌晨关系很好么?”
“大一入学时,他们来得晚,宿舍都排好了,他们俩都成了各自系里多出来的那个,所以两人都住一起了。”
“啊!同居!”我激动地大嚷。
妖孽男似并没有听出我的意思,略为恼怒地说道:“凌晨那家伙坏着呢,说起来他跟我们才是一个专业。可平时有什么好处,我们都没有占过,只有邵湛才占得到……”
我心里更难受了:“这么维护啊?那这次你们为什么比射箭?”
他笑笑:“就如男人喜欢比大小,偶尔比比射箭什么的,也不过是突发其想……”
我用力地抿着唇,只装听不懂,不让自己在这个时候咧开嘴。妖孽男看了我一眼,似是好奇我这是什么表情:“妹妹,我们挺投缘的,我叫方齐,你叫什么?”
凌晨就在这个时候过来,从身后踹了方齐一脚,令他歪到一边:“还唧唧歪歪地做什么,阿尤拿了二十环。轮你了……”
“哈哈哈哈哈……二十环……”我听到这个数据哈哈大笑起来,一旁的方齐朝我抛了个媚眼,“妹妹,哥哥去拿个九十环给你看。”
方齐拿着弓走了之后,凌晨双手搭在膝盖上,微俯下身来看我,神色颇为严肃:“刚才跟他说什么了?”
我略一思索:“探讨你跟邵湛两人从普通朋友发展到同居伙伴的艰辛过程……”我话还没有说话,凌晨用了同样的法子,将我踢到边上去了。我拽着他的裤脚爬起来,扁着嘴愤愤地看着他,“干吗踢我,我又没说错?”
他伸出手来覆在我的眼睛上,另外一只手拧着我的耳朵:“你给我听好了,别老想着这种不三不四的东西,再让我从你这里听到这些,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不说就不说。”我嘟哝着嘴,把自己的耳朵从他的手里扯了回来。
邵湛就在这个时候跑过来:“方齐这组成绩出来了,拿了199环。”
我撇了撇嘴:“四个人才拿了199环……”
邵湛摸着下巴:“这分数挺不错的……不知道我们两人能不能拿到200环。”
哎哟喂,干吗老把我当做真空忽视……我看起来就真的那么透明么?
等到另外四人组拿下来212环之后,邵湛轻叹着气看向我:“白暮学妹,你努力点拉弓,别脱靶,好歹弄个12分……当然如果能拿二十分更好……”
“我……”
轮到我这组的时候,先上场的是邵湛。看得出来,他是个很沉稳的人,节奏把握得十分沉稳。他射箭的时候,眯眼,拉弓,放箭,显得十分轻松。很快地十米远外的靶心里密密麻麻地插着箭,后来经过测分,他一人拿了98环,这样的成绩,全场都鼓起掌来。
凌晨的实力,听说是个未知数。我与他青梅竹马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所以如今我见他射箭,心都要提起来。
事实上,凌晨沉得住气,左手稳稳握起长弓,右手轻轻地搭着箭,半眯着眼睛,眼神专注而犀利。凌晨的手臂精瘦却又壮实,充满了力量。他做出这么帅气流畅的动作,我吞了吞口水,犯起了花痴。当第一箭射出来,轻轻松松地落在9环上时,我就知道他不仅仅只是摆一个花架子。
我带头第一个鼓掌起来,偌大的空间里,我的掌声清清冷冷。大家都将视线望向我。我嘿嘿地笑了两声,再看凌晨的时候,他恍若也在看我,唇畔边带着淡淡的浅笑。
“我靠!凌晨有点实力啊!”方齐重重地捶了旁边人一拳。
凌晨后来他射得越发畅快,十只箭几乎都射在靶中央,经过测分之后,他拿了95环。
等他一射完,我几乎想上去拥抱他。他明明低调,身上散发着一种张扬的魅力,太帅了!如果森森看到这样的凌晨,一定会说凌晨射箭的样子比他脱衣服还要帅。
如果这里有其他女生的尖叫声,我铁定要跟着一起叫起来。我上去接他手中的弓,声音里抑制不住激动:“你好强大,没有想到你也会射箭。”
凌晨倒没什么特别兴奋的神色:“我总不能比你差。”
我嘻笑了一声:“放心吧,我绝不会给你丢脸。”
我知道现在一伙儿人都在看我的笑话,他们都在以为我连弓都拉不开。所以当我带上扳指,轻松拉开弓弦的时候,听到周围的人轻吸了一口气。第一箭我发挥的不好,不过射在7环上,即便是如此,方齐不以为然干笑着:“妹妹,你运气真好。”
我眯着眼睛得意地扬起笑:“我一向运气好。”
等到我调整完状态将箭射在十环的时候,方齐的双手都掐凌晨脖子上去了:“我靠,你从哪儿找到妹妹这样文武双全的天仙儿啊。这哪是不会玩啊,根本就是个高手。”
算起来,我们已经赢了,在场不过几个人,都已经沸腾起来了。
我噗嗤一笑,箭射偏了,脱靶了。
凌晨冷冷地将方齐推开:“小白痴,别分心,等会儿给你买洋娃娃。”
我又憋着笑,也不甚专心,后面的几箭发挥的并不好,可也都稳稳当当地落在7、8环上。成绩出来之后我们这组总共拿了265环。
我很开心,因为成绩差得越大,赢的钱就越多。另外两组的人恨得直咬牙:“怎么可以输的这么惨?”
特别是方齐,挑着一双勾人的眼儿,抓着我的肩膀用力摇晃:“妹妹,妹妹,你们家凌晨真厉害,射得又快又多……”
“呃……我可以理解你在说黄色笑话么?”
“妹妹,你有男朋友了么?我对你一见钟……”
“给我滚远点。”凌晨毫不客气地瞪向方齐,接着拖着我往外走,他的另外一只手里甩着厚厚一叠的人民币。我看了他一眼:“喂,你很缺钱吗?”
“不缺。”
“那为什么赢他们的钱?还赌这么大……”我小心翼翼的问,“我以为你只是赢他们一包泡面的钱。”
一旁的邵湛笑出生来:“阿晨的笔记本被他们看小电影看坏了好多次,硬盘都报废了,这次就算不赢,他们也会把这些钱给他的。”
“哦……凌晨,你刚才说给我买洋娃娃……”
“……我还是请你吃饭吧。”
其实我知道,当时的情况,凌晨说给我买洋娃娃也不过是激励我。再则,我都这么大了,洋娃娃对我也没有太大的吸引力。可我一想到他一个大男人,去买布娃娃的样子,心里就开始向往。
我心里正打算着什么的时候,邵湛看了看手表,对凌晨说道:“我去做事了,回来给我带些吃的。”
凌晨并没有留他,点了点头算是答应。我心里也高兴,毕竟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有个电灯泡,还是疑似情敌在,心里终归是不爽。等到邵湛走了之后,我偷偷地瞥着眼睛看着凌晨,用手肘捅了捅他:“喂,你就这么放他走了?”
“否则你以为呢?”
“好歹挽留一下。”
凌晨毫不留情地在我的脑袋上敲了几下,咬牙切齿道:“白痴!”
我缩了缩脖子,不敢抬头看他:“还请不请吃饭啊?”
他拉上我的手,用力地往校门外拖。我其实挺讨厌跟他一起走的,他走起里来跟阵风似的,我几乎都要小跑才跟得上,我怀疑我再轻点,手再长一点,就能被当做风筝放飞起来了。我两眼乱瞟,在这样的周末,手牵着手在校园里慢慢逛着的情侣好多,看看他们一副亲密的样子慢慢逛,再看看凌晨的背,心中暗叹:“连吃个饭都要这样子赶时间,他一定是不愿意跟我在一处。”
如此想着,我双手都拖住他的手,使了些力让自己站在原地。凌晨转头的时候,不悦地看着我:“你干什么?”
我不答话,握着他的手更用了些劲。我率先走在前头,不过步子很小,走得也很慢。这次他倒没有再走那么快,而是跟着我的步伐不焦不躁走在我的左侧。一直以来我都是走在他的后边,如今走在他的身侧,反倒觉得有些不自在,不停地拿余光瞟他,唇边不自觉地露出满足的笑。
我们出了学校,站在校门口,我四下打量去哪儿吃好。
凌晨问我:“你要吃什么?”
我强调道:“我什么都要吃,就不吃辣。”
他指了指前面的一家川菜馆:“去这家吃怎么样?”
我顿时有些生气,扭头就走:“我不吃总行了吧。”
他又跟上来,拉住我:“去吃海鲜吧。”
我还没有点头,凌晨已经将我塞到一辆出租车里。海鲜馆有些远,打的十分钟才到,看起来这家店还是蛮高档的。我看着菜单的时候,就已经很馋了,一口气点了很多,点完之后,我又偷偷地看了凌晨一眼,他不动声色,低头继续指了几道菜,然后问我:“吃不吃?”
“嗯,吃。”
菜点了很多,我吃得也很开心。吃到一半,凌晨突然不经意地提起:“方齐今天跟你说了些什么?”
我咽下口中的食物,嘟嘴看他:“我没说你坏话。”
他哼了一声:“以后别跟他说话。”
“才不理你。”
许是我这样的态度惹恼了他,他居然直接叫服务员来买单。接着拉着目瞪口呆的我出了海鲜馆。浪费食物,这是有多可耻啊!
我甩开他的手,不许他碰我,也不跟他说话,转身就要回去。
凌晨抓着我的衣服,像在教训一个孩子:“别闹。”
我觉得委屈,一把将他推开,冷声道:“你不要跟我说话。”
我也不是非要跟他生气不可,只是他也太喜怒无常。我愿意跟谁说话就跟谁说话,他凭什么管着我,他不喜欢我,也不能令他的朋友都排斥我吧。我本来应该直接走掉,可我身上除了饭卡什么都没带,想离开,又犹豫着。凌晨将我往旁边一家店拉,我定在原地不动,还想挣脱他,瓮声瓮气:“你不要碰我。”
“我给你买洋娃娃。”
他的语气软了一些,令我感觉他在哄我,这个认知让我的气消了一些,可我还是嘴硬道:“我不要洋娃娃。”
“那给你买发卡。”
我连最后的定力也没了,只知道跟着他走。记得上幼儿园的时候,我很爱哭,橡皮丢了要哭,没吃到口香糖也要哭,总之只要稍不顺心就要用哭来发泄,老一副惨兮兮的样子。幼儿园老师拿我没办法,总是让凌晨来哄我。凌晨也不是每次都理我,有时他不耐烦就不理我,不过哄我的机会比较多,他哄我的最好办法他就带我去幼儿园附近的那家饰品店给我买漂亮的发卡。
说起来,小时候的我比现在可爱美多了。
“喜欢什么,自己选。”凌晨站在门口,凉凉地给我抛了一句,语气一如当年。
这家礼品店里的礼品可真是琳琅满目,花样百出。我刚开始还不稀罕进去,可现在见了什么都稀罕,不过到最后我也没买下什么,因为有些东西眼馋眼馋就好了,并不实用。
我看了大半天,转头看凌晨的时候,见他正拿了只狗骨头枕头去付款。那个枕头精致小巧,很是可爱,我眼馋得很,问了旁边的导购员,才知道那是最后一只了。凌晨付完钱过来问我:“要买什么?”
我低低地哼了一声:“我要吃的。”
凌晨从门口那儿拿了一只比我脸还要大的彩色圈圈棒棒糖给我:“吃这个好了。”
从礼品店里出来,我的眼睛盯着手里不住摇晃着的棒棒糖,心情并无好转,一路都在心底骂着凌晨,甚至埋怨着自己起先为什么不多吃些。
走了些路,凌晨停了下来,靠近我仔细端详着。我被看得不好意思,正想往他脸上拍一巴掌,他的手突然捏上我的脸,嗤笑一声:“老嘟着嘴,嘴巴上都能挂油瓶了!”
“滚!”
我那郁闷的表情还没有收回来,他已经将我推进旁边的饭店:“再来吃一顿,你别再闹了。”
其实我没觉得我在闹,只是因为没吃饱在怄气。凌晨带着我再饱吃一顿,我很快就忘记了我为何而生气。吃得太多,我又困了,我撑着脑袋,眯起眼看他:“我想睡觉。”
凌晨顿时无语:“吃饱了没有,要不要再吃一点,我不想一顿饭吃三次。”
“吃两次也是你自找的。”突然之间,我又开始感伤起来。我今天是因为帮他赢了钱,他才找我一同吃饭,一起吃下一顿饭的机会许是很少了吧。
我略略思考了一会儿:“我再去吃点点心,好不好?”
凌晨微怔之后:“你还吃得下去?”
我掰着手指:“你赢了那么一沓!请我吃一两张不要紧吧,不要紧吧,不要紧吧……”
“我跟你没法沟通。”凌晨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看样子有些无奈。他率先出门,我跟着他出去,还是有点小得意。他毕竟在这个城市生活了一年,对这个城市的路熟悉得很,我跟着他七拐八拐地走着,很快地手里就多了许多小零食,我一边走一边吃,倒不觉得十分饱。整整一个下午我都跟着他在逛,这种感觉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他没怎么跟我说话,可他在我身边这种感觉令我感到安心。
他今天赢了钱心情应该很好,所以才跟这么耐心地跟我逛街。
我的困意逐渐消去,人也精神起来,开始找寻话题:“喂,他们为什么都用你的电脑啊?”
“大一的时候不许带电脑。”
“那为什么你可以带电脑?”
“你不知道我住得地方叫做教师宿舍么?”
“哇!教师宿舍!”我瞪大了眼睛,对于这个地方我十分向往,S大的教师宿舍比学生宿舍好上许多,晚上不熄灯,还带空调热水器,而且从来不用卫生检查。
“嗯。”
“这种地方我也很想去住诶……”
“……”
跟凌晨说话,总是说了上句没下句,他不爱跟我搭话,最后总是以我自言自语而告终,实在无趣。我为了跟凌晨在一起,不停地想主意,一会儿要吃这个,一会儿要买那个,我心里打得算盘还没一一实现,天色已经黑了。
快回去的时候,凌晨又带着我去附近的大型超市买了好些的零食。
他买的都是我爱吃的,我再次看着眼馋了。
可是没办法,我身上没有钱。也不好意思跟他要,毕竟这个下午我已经花了他三四张红色的纸张了。
等他付完钱带我出来,我酸溜溜地说道:“邵湛学长有福了。”
他又抡起拳头砸我的脑袋,“你不要说话!”
回到学校之后,我跟告别:“下次有赢钱的机会记得叫上我。”
“嗯。”他应了一声,接着将手里的几个袋子都放到我手上。
“呃……”我惊讶地说不出话来,零食,点心,狗骨头抱枕,都,都是我的?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
凌晨皱着眉头看我:“不喜欢?”
“喜欢。”我不知道该怎么显示这一刻的愉悦,快速地说了两个字,生怕他反悔似的,接着就抱着这几个袋子,快速就跑了。
我气喘吁吁地跑回宿舍,君君刚洗完澡出来,她一见到我手里的提着的袋子,两眼发光,连浴巾都没拉好,就来抢了。我将东西都护在胸前,后退了几步:“你敢抢,我就撕你浴巾!”
君君郁闷地拉着自己的浴巾,开始吼道:“诺诺,瑞瑞,暮暮买了好多好吃的!”
我悲伤地将自己困在角落里,知道这些好吃的是躲不过她们的魔爪:“你们告诉我,这不是梦,不是梦……唔,这是凌晨长大后第一次给我买这么东西……”
有这群狼在,吃得东西自然是被瓜分了不少。她们吃得很开心,一边吃一边赞扬凌晨待我真好,是个典型的外冷内热的闷骚男。我咧着唇笑,心里暗暗否认其实不是这样子的,如果不是他早上凑巧碰上我,如果不是我凑巧会射箭,估计他也不会给我买这么多吃的。
可这并不影响我此刻的好心情。
晚上临睡前,我把狗骨头拿出来抱住。这根狗骨头真是可爱极了,摸起来触感很好,我都有些爱不释手,抱着它梦里面都是旖旎的场景。
第二日是星期天,室友们都蒙头大睡的时候,我仍旧是爬起来到食堂去吃早餐。我其实有点期待,今天是否能像昨天那般碰上他。
可直到我把早饭吃完,他都没有出现。等到我出了食堂,倒碰到了凌晨的几个同学,这几个人我都眼熟,昨天一起射过箭,其中还有方齐,有点娘娘腔,昨天一直叫我妹妹的那个。
我对他们点点头,算是礼貌。方齐倒是一脸激动,站到我面前,挨得我很近,笑容咧得大大的:“妹妹啊,你真早。”
我往后仰着刻意与他保持距离:“啊,是啊是啊。”
“妹妹,你还没告诉我叫什么名字?”
“白暮……”每次对别人自我介绍的时候,我总是有些尴尬。
方齐顿了顿,似在憋着笑:“哎呀,小白妹妹,走,哥哥请你吃早餐……”
“不用了,我吃过了。”我摆了摆手,我准备去图书馆借本书看,近期有个论文需要交。可方齐挡在我的面前,不顾旁边的同学,硬是不让我走,“小白妹妹,给点面子,再陪我吃点吧,等会儿我们一起去射箭,啊,好不好?一起切磋切磋。”
“耶?可是……”
“别犹豫了,今天是周末也没什么事。我们都是凌晨的朋友,你还怕我们给你吃了啊?”方齐见我有所动容,又继续劝我,语气特诚恳。
旁边的男生也都跟着纷纷附和着他。
其实我也没什么急事,犹豫了一下,问道:“那今天凌晨会不会来?”
“来,当然来的,他今天估计还没起床呢,等会儿我叫他去。”
我一听就安心下来,重新进了食堂等他们吃饭。后来,说是去射箭,其实中间一直在聊天,方齐这个人挺会侃,也爱笑。他的表情很生动,配上他滑稽的动作,与他说话实在是一件轻松的事。其中我也从他那里知道很多关于凌晨的事,听说凌晨是个深藏不露的人,问他什么都说不会,可是到关键的时候总能露上那么一手,比如昨天的射箭。他还说,凌晨的专业成绩是第一名,他的空间想象能力很广。还有,别看凌晨看着挺冷,其实脾气很好,不会真生气。他很大方,笔记本无条件地借给他们玩了一年,就算是多次中病毒,他也不会怎么生气。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就很好奇:“为什么你们老中病毒?”
“下电影下的。”
“呃……”
方齐神秘一笑:“就是男人看得那种小电影。”
我彻底无语,憋红了脸:“你们这是不对的,把凌晨给污染了!”
我看了看手机,时间都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凌晨却还不来。我时不时地往门口观看,方齐瞧见了,神秘兮兮地问了一句:“小白妹妹,你是不是喜欢凌晨?”
我呵呵地笑了笑,没承认也没否认。方齐突然就抓紧了我的肩膀,脸朝着我靠近,用那双漂亮的眼睛朝着我放电:“妹妹,凌晨这样的人不会疼女人,不适合做男朋友。你觉得我怎么样?”
“什么?”我不喜欢他这般,这也太自来熟了。
方齐眨了眨勾人的眼,整个人都朝我倾过来,暧昧地出声:“我追求你怎么样?”
我吓得人都没站稳,将他一把推开,愤怒地拿手指指着他的脑袋:“我告诉你,别以为这样就能赖账啊。刚才我还赢了你好几十只箭呢。”
方齐哭笑不得,正想解释什么,我哼了一声:“我还有事,我走了。”
方齐在身后叫道:“凌晨快要来了,真的。”
“我才不信你。”我本就觉得一个男人长成这副祸水的样子,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如今居然还想染指我,此时不跑,我还真怕给吃了。
我才刚将门打开,却意外地发现凌晨正要进来。他看着我的时候,眼神很凶,我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你真的来了?”
凌晨戳着我的脸:“我怎么跟你说的,你都不动脑子么?”
“唔……”我还不是听说你会来么。
凌晨拖了我转身就走,我被拽得几乎要踉跄。我有些郁闷,支吾了一声:“你不能阻碍我交朋友啊……”
“朋友?”凌晨一把将我松开,我没站稳,朝旁边的柱子撞了过去。额头撞了一下,有点疼,我哎呦了一声,反射地拿手捂住额头。凌晨背对着我,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定定地站在原地。
我看看他,又看看我自己,真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
“方齐说你脾气好,不会真的生气。可我总觉得他说的那个人不是你,因为你在我面前老生气,还很莫名其妙。你不能因为跟我熟就这样,我也不是每次都让着你的,我也是有脾气的。”
越长大,我在凌晨面前就越扮乖,乖得跟只绵羊似的。而他呢,因为我成了绵羊,他就成了大灰狼,时不时地讽刺我,在大家的面前一点面子都不留给我,我会怀疑他是怕我抢了他的朋友。
我说了这些话之后,凌晨似更加生气了,双手紧紧握拳,太阳穴一跳一跳的,我几乎感觉到他骨骼收紧发出的声音。
我生怕他打我,正想跑,他却走过来抓住我的臂膀,一把将我按在柱子上。
他垂着眼俯视我。
他看我的眼神也很奇怪,眼眸微眯,眼梢处露出一抹凌厉,却又让我有点脸红心跳的趋势。他的唇紧紧地抿着,脸越靠越近……
小时候跟凌晨身形差不多还能跟他斗斗,如今他在身高体力上占我太多优势,我可不敢惹他。我把脖子缩起来,很没骨气地求他:“哥哥,我错了……以后你认识的人,我统统绕道走,行了吧?”
凌晨呼吸加重,喘着气:“你以为每次用这招都有用么?”
“哎哟,凌晨你想当众行凶啊。”方齐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他站在凌晨的身后,将凌晨拉走,“妹妹今天是我带出来的,我得负责她的安全,你说是吧?”
凌晨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额头的青筋暴起,脸部都在抽搐,我觉得他想杀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有这种想法,凭着我从小跟他相识,我认为我很了解他,这种感觉是自然而然就产生的。
“那我走了。”我趁着凌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转身就跑。心里想着从此还是跟他离得远远的,有些喜欢烂在肚子里就好了,这么一次次上去招惹他,换来的只是他更不喜欢我而已。
我回去的途中,凌晨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我没接。他很少给我打电话,估计这次打电话来要么是训我,要么是询问我的下落,再上来揍我一顿。
我在图书馆看了一下午的书,晚上的时候他又给我打电话。我刚开始不准备接,可他耐心很足,一直打,一直打,我想着都是早上发生过的事儿,现在这么迟了,他总不能还惦记着吧。
我一脸不悦地接了电话,口气不好:“喂,你干什么?”
对方传来的声音并不像凌晨:“小暮妹妹啊……”